047 利诱

杜健生说的丧权辱国的欠条，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写的。这成啥事了？我跟曹子夜的关系本身就面临好多问题，要是哪天让王芳知道我还跟别的男人签了这种欠条，她不借题发挥就算我不认识她。再说了，无论是什么性质的小辫子，留在杜健生那儿都是不稳妥的。

谁知杜健生使出很贱的一招——利诱。

“宗慧怀孕了，你知道吗？你难道不好奇宗慧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他斜挑的眼角看上去神采飞扬，“签吧，你签了欠条，我就告诉你。”

他……他……他怎么会这么贱啊！

我为了不让自己被自己的疑心折磨死，或者说是免得我被宗慧胡说八道困扰死，还真的字字泣血地写了欠条。

“这个字怎么写得这么歪歪扭扭的？”杜健生简直是趾高气扬到一种可怕的地步，“你的字写得跟蟑螂爬似的，横平竖直你不知道吗？小学语文……”

“体育老师教的。”我揉了揉酸麻的手腕，“你上次已经跟我说过了。”

杜健生很懂地点点头：“你看看，多抄几遍你就写顺手了吧？其实也没多难，是吧？不要再揉了，有那么疼吗？”

我看着由黑转为泛白的天际，又看了一眼一旁被我抄了三十多遍的便利贴，平静地说：“还好。”

“那就好。”杜健生咯咯笑。

咯咯，咯咯，你以为自己是老母鸡啊！

杜健生的鼻子，高得让我觉得讨厌。他神气活现的，要是有条尾巴估计他都恨不得摇几下。

我趴在房厅的玻璃桌子上，困得脑袋乱点。

杜健生啪的一声，将便利贴黏在冰箱上，说：“贴在这儿，我就可以每天都看看，到日子我自然会提醒你的。”

丧权辱国啊，丧权辱国。

“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我困得都快流鼻涕了，“宗慧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杜健生略微讶异：“你也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在她肚子里，我又

怎么会知道是谁的呢？”

看我要生气了，杜健生很善良地说：“我只能告诉你，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这我怎么知道？”

“你说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孩子不是你的？难道说你不不孕不育吗？”

杜健生脸上的气色灰蒙蒙的：“我是男人，相信我，这种事情我比女人有数……至于我是不是不孕不育，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我被他说红了脸，呵斥道：“你是不是不孕不育我上哪儿知道去？你当我是大夫啊！”

“你会知道的。”杜健生笑得高深莫测，“不是身体力行，就是耳闻目见，总归有一种方法，会让你验证这个问题的。”

“说话别总抠字眼！”我不想跟他在这句话上继续纠缠，“你刚才不是说要告诉我，她孩子到底是谁的吗？”

“我都说我不知道了啊。”杜健生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调皮地打开冰箱门，“我只能告诉你，那肯定不是我的孩子。至于是不是曹子夜的，我就不知道了……喝咖啡吗？”

喝个屁啊！

杜健生关上冰箱门的时候，贴得十分不牢靠的便利贴打着转从冰箱上悠哉地掉落下来。可能是因为太困了，我们两个一起盯着便利贴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起伸手去抢！

就算杜健生困，他的速度也还是比我快的。他抢过便利贴，我们两个一起起身……在起身的过程中，我的脸蹭到他的脸。脸上细小的绒毛相互摩擦，感觉有似曾相识的电流经过。他被我打得微肿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热气，染得我的脸也有些发烫。

我们一起旋转身体，背对着彼此。杜健生喝了口咖啡，便利贴却依旧被他攥在手里。

“我走了。”门打开到一半，我看看站在落地窗旁看着城市晨曦的杜健生，突然有些好奇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搞定李金星的？”

杜健生轻笑，略微嘲讽地说：“我告诉他，我杜健生这个人有一个毛病。人若欺我，我

必辱之。人若辱我，我必毁之……然后，他就签了份保证书给我。”

我真想说李金星辱的是我，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他去得罪那人不好……可是转念一想，我要是这么说的话，好像挺不是人的。

又想了一下，我困得脑筋不清楚地说：“可那人要是爱你的，你怎么办？”

“天快亮了。”杜健生送客的态度明显，话语里也褪去燥热带着些晨雾的凉，“出去把门关上，有蚊子。”

他依旧没有转身看我。

我困得麻木的脑袋不断回想着刚才杜健生逼着我写欠条的事情，每想一次，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划算了。除了知道宗慧的孩子不是他的以外，简直是没占到一丁点便宜。

不过想想，跟杜健生在一起，不吃亏好像已经算是占便宜了。

几天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李金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被杜健生这个岁数能当他儿子的小伙子给吃死了呢？

可是从杜健生家出来，我算是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人能斗得过杜健生吧？

宋秘书不能，李金星不能，我同样不能。

我回医院后，宗慧之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曹子夜总是会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又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我觉得曹子夜应该不会跟她牵扯不清……但是孩子的事情不说明白，我心里怎么也不舒坦。

可要我直白地问，我和曹子夜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会出毛病。只能大家都不说，就像以前的所有事情一样，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让它过去了。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我的心情却一直很差。七月初马上要迎来考试周，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曹子夜更没工夫管我。我疑心病发作，只能纠结着内心折磨自己。

没办法，我爱惨了曹子夜。他的什么我都喜欢……喜欢他的耷拉眼，喜欢他的沉默寡言，就算等他老了被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的那天，我想我也还是喜欢他的。

思索了一下，我的喜欢还真是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