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7年12月25日,雪夜,法国阿尔萨斯贫民窟。
幼小的少女跪倒在地上,在这个满是积雪的夜晚,她身上破旧的麻布衣裙几乎无法御寒。
但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个舍身保护自己的少年,就在前一刻,被他及时赶到的家仆带走了。
因为被匕首刺入腹部,血流不止,少年脸色煞白的几乎昏死过去,即便刚才那个找他来的家仆给他做了紧急治疗,他的生命依旧危险。
早已人去的雪地之上,只留下快要凝固的鲜血,映红在洁白的雪上。
“克里……德……”少年瘫倒在地上,被家仆紧急治疗着,但他还是勉强用仅有的意识看向幼小的少女。
“还真是好长的名字,记不清……额……”少年意识模糊躺在地上,因为家仆包扎伤口,阵阵吃痛。
“是克里丝塔·德努丽。”少女泪流不止,心疼的看着快要昏死过去的少年。
幼小的少女仅能做的就是死死的握住少年的手,希望他能够更温暖些。
“可以……叫你‘可儿’吗?”少年虚弱微笑。
对于少年来说,这个亲切的昵称比那个西方名字要好叫些,也更省些力气。
“好啊,可以呢。”幼小的少女握紧少年的手,眼角是不断掉下的泪珠。
“别再说话了,等你治好后……再一起……”少女低着头呜咽,因为难过哭泣,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这时,家仆已经完成了紧急包扎,但是风天言的伤势却不是这种简易包扎能够治疗,需要尽快回到旅店,去找队内的专业医师。
“公子,我们需要尽快回去。”家仆提醒风天言,并且小心翼翼将他被在背上,就要返回。
风天言嘴角泛起苦涩,强迫自己用尽力气,有神的看向幼小少女,少年咧嘴一笑。
“别哭,我……没关系,绝对死不了的。”风天言灿烂笑着,如果没有脸上的血迹与苍白,这份笑容就如同健康的人无异。
“嗯,你一定会没事的。”
幼小的少女说出祝愿般的话语,只能无力的看着少年被带走。
幼小的克里丝塔是第一次怨恨,如此无力的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
“下次……有机会在见面的话……在跳舞给我看吧。”
萦绕在幼小的少女耳边的是风天言残留的话语,她已经没有办法做出回答,因为他已经被家仆背着离开。
雪地之上,仅剩下鲜红的血迹。
幼小的少女无力的瘫倒在地,因为自己的无力、弱小与心中莫名的情愫而哭泣。
少女眼角,每一滴滑落在地上的泪花,都带着心间的温度,落在纯白的雪上,消失不见。
“下一次再见面,我会跳最美的舞给你看,只给你一个人看的……世界上最美的舞蹈……”
幼小的少女双手环抱着胸口,身体本能的发冷,露出的陷在雪中的小腿已经冻得发紫。
“一定要没事啊。”
孤寂的街中,再次只剩下少女一人,在这个纯白的世界。
但,似乎有人不愿。
顺着雪前映着的光,幼小的克里丝塔才发现,自己身后出现了两道影子。
一高一低,两道人影。
他们不知是在何时出现,大概是在自己倒地哭泣,没有在意周围的时候吧?
又是谁呢?
又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幼小的少女懒得去理会,夜色的双眸有些无神,无力的想要转过头看一看。
然而,比视觉更先让少女察觉到的……是那份自己熟悉无比的温暖触感。
安全、温馨,能够让自己大哭一场。
“啊咧,我家的小公主为什么在这里哭呢?”
“妈……妈妈!”
幼小的少女转过头,扑倒在身后衣衫褴褛的妇人怀中,大声嚎哭,似乎想要将心中的悲痛与苦伤全部哭出来。
因为少女离家太久,心焦的艾丽诺尔便带着莱昂一同前来寻找。
……
……
又一天,少女从那条鲜明的街道旁,即将返回了家中。
只是与前五天不同的是,郁郁寡欢的克里丝塔终于展露了笑颜,虽然这份笑容寂寞无比。
因为在一刻钟之前,幼小的少女亲眼目送着这支来自华夏中国的车队离开这条街,那名少年也安然无恙。
幼小的克里丝塔小心翼翼的躲在远处的街角,远远的祝福着那个大病初愈的少年,嘴角是与心酸同等程度的幸福笑意。
下一次,约定好了。
就算你忘记,我也会缠你一辈子。
‘可儿’会缠你一辈子的~
许下这样的誓言,幼小的少女回到了家中。
才进屋门,克里丝塔就被食物的芬芳所吸引,少女立刻像是一只被烤鱼诱惑的馋猫。
只是小只少女不是猫咪,传过来的浓郁的清香也只不过是烤土豆的味道。
“妈妈~”
幼小少女的嗓音青稚,再加之因为今天心结的解开,已确认少年无事,克里丝塔的嗓音中是这几天鲜有的欢快。
“啊咧,我的小公主回来了。”衣衫褴褛的妇人温柔答道,转过身迎接自己的小女儿。
妇人衣衫褴褛但是却很整洁,因为繁重的劳作身姿有些臃肿,但是她甜美慈爱的笑容却能掩盖一切。
至少,在幼小的克里丝塔眼中,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即便她的脸上布满了丑陋的疤痕。
为了迎接克里丝塔,艾丽诺尔踏着瘸拐的右腿向着女儿走去,紧紧的拥抱着她,幸福的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他走了吗?”
“哎~~~?”看到母亲恶作剧般的笑容,幼小的少女表情有些慌张。
“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家小公主,这几天都是茶饭不思,仿佛魂都被勾走了。”艾丽诺尔温和道,“不过也就能猜到这么多,‘小可儿’要和妈妈说说吗?你和他认识的过程,还有……那天回来后,就坚持用‘可儿’这个名字的理由。”
不久后,伴随着土豆的清香,母女两人紧紧相拥,窃窃私语。
幼小的少女幸福的躺在母亲的怀里,幸福的倾诉着,五天前的回忆。
只是说道最后,幼小的少女嘴角泛起的是无奈的寂寞。
“就算是约定,我以后也……没资格和他再次重逢的吧?”
即便年幼,这也是克里丝塔非常清楚的事实,那名叫做风天言的富贵子弟,有着自己高不可攀的家世,像自己这种平民窟出身的少女……是绝对不可能与他有任何交集。
说不定此刻,他已经遗忘约定,回到了他的国家。
“不一定呢,至少再被他亲口拒绝之前,不要放弃这份恋爱啊。”艾丽诺尔宠溺的抚摸着幼小少女的头发,紧紧揽着她幼小的身躯。
“人生无论何时都充满着希望。况且我的小公主,可是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完美的女孩,成为世间最美的舞姬,没有哪个男生舍得拒绝。”艾丽诺尔如此相信自己的女儿。
克里丝塔认同的眨了眨眼,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妈妈,你和爸爸是怎么认识……”克里丝塔由心而问,却瞬间闭上了嘴。
艾丽诺尔从未与儿女说过他们的父亲,懂事起,克里丝塔与莱昂也没有问过。
因为兄妹两人知道,这是母亲心中不能碰触的伤痕。
是比覆盖在她脸上遍布的疤痕,更深的伤疤。
艾丽诺尔苦涩笑着,轻轻放下女儿,再度瘸拐着走回灶台旁,背影有些落寞,眼神像是覆盖着晶莹。
“忘记了。”艾丽诺尔如此回答女儿。
正当幼小的少女因为做错事,低下头懊悔时,让少女再度扬起心情的是妇人的和美笑容。
即便脸上满是伤痕,但那依旧是幼小少女眼中世间最美的笑容。
“但是我从未后悔过,无论我的丈夫曾经是这个国家最伟大的人这件事,还是我拥有了你们这件事。”
艾丽诺尔露出欢快的表情,看向低沉着头站在一边的幼小女儿,与另一名一直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幼小儿子。
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孩子,艾丽诺尔会心的笑了。
即便饱受苦难,即便人生充满心酸难过的事情。
但是,名叫艾丽诺尔的女人从未后悔过她的人生。无论是那段错误的恋情,还是生下两个孩子。
这都是她一生最珍贵的存在。
或许,唯一值得她遗憾痛苦的是,她无法给予自己的孩子更多。
即便,她已经将她的所有倾尽。
烤土豆即将熟,伴随着妇人撒上的盐巴,清淡单纯的香味令人口水直流。
这是妇人五天来加夜赶工缝纫,挣钱买来的食材,为自己郁郁寡欢的女儿所做出的最丰盛的料理。
也是她对两个孩子圣诞夜晚餐的亏欠。
“咳咳……”妇人似是偶感风寒,不过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开饭了,我的……天使们。”
妇人便是伤疤的脸庞,洋溢的是世间最美的笑容。
……
……
1785年九月十六日 巴黎
香榭饭店之内,今天这里汇聚了大量法兰西社会名流,亮堂的大厅内,摆着奢华的酒席,来往的贵族男女衣装华丽,大厅之内,就连侍者都是百里挑一。
因为今天是即将继承波拿马家族的青年,功勋晋升的庆礼酒席。
就在今天,拿破仑·波拿马以少尉军衔,从军学院毕业。
不久后,今天的主角携着他的新婚妻子,约瑟芬·博阿奈尔来到了酒席,接受众人的恭维与贺礼。
突然,大厅之内所有的灯火都灭了。
伴随着雄浑、优雅的礼乐,正前方的舞台缓缓升起,一名穿着淡金色舞裙的少女在一束光亮之下,轻舞飞扬。
原本嘈杂的会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放下了手中的一切,欣赏着梦幻般的舞姿。
所有人都被深深迷醉。
舞姬少女纤细的腰肢柔美动人,清丽的容颜天下无双。舞步与音律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萦绕在众人心头。
即便舞已落幕,众人还依旧没有从梦中醒来。
名叫拿破仑的青年也是,被少女的舞姿深深吸引,浑然不觉周围的变化。
直到妻子好笑的提醒声中,青年才回过神来。
新婚不久的妻子,甜蜜的挽着自己的手臂,拉扯着自己为自己介绍着来人。
竟然就是刚才演绎梦幻舞姿的少女。
“她是这个国家最厉害的舞姬,也是我最好的姐妹,你可别想打她主意。”约瑟芬甜蜜的开着玩笑,将头幸福的倚在丈夫肩头。
拿破仑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这名穿着淡金色舞裙的少女,简直美的像是梦中人,但她此刻就这样切切实实的站在自己身前。
少女似乎也被青年的呆愣所逗笑,像是黄莺一般嬉笑,充满着青春与活力。
少女轻盈一跳,眉间犹如新月,嘴角笑意甘甜,眼眸单纯洁净。
“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拿破仑将军。”
“我……我还不是将军,只是少尉。”青年害羞的挠着头,不敢与少女对视。
拿破仑害羞的模样不禁让两名少女轻笑,舞姬少女也是提裙行礼,出言道歉,虽然语调之中,只有欢快与甜蜜。
“那么,很高兴认识您,拿破仑少尉。”少女纠正自己的话语,友好的伸出手,像是小孩子般纯真微笑。
“我是艾丽诺尔,嗯,艾丽诺尔·德努丽。我将成为世界最厉害的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