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志

“知女莫如父~~”瘿老头红着小脸蛋儿，笑眯眯的说道，似乎很得意。

“呵呵~~”王李对于这种耳熟能详，有没营养的话语，只能礼貌的回应一下。

瘿老头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已经放下了先前醉态的伪装，转过身子将大桌子一层一层的书慢慢地小心翼翼的搬下去。然后从摆成四方形的书堆中慢慢的捧出一本厚厚的书。

纸张，不知道兵州城已经多久没有生产过纸张，就算是牛皮纸他们也不经常用。

瘿老头慢悠悠像是稳婆捧起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小心翼翼。他捧起的是一本书，纸张的书。但是这本书却不是新的而是陈年的故纸已经泛黄，就连棱角分明的书角已经被磨得很圆润，看的出瘿老头爱惜它，曾经很经常翻阅它，但是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翻阅了，因此才将它放进那种难以寻觅的地方。

虽然难以寻觅，但是他就像是宝藏一样，隐蔽但是真正知道它的存在处的人，还是十分爱惜它的。

两角和刻雪脸上突然露出惊恐和惊讶，就连老糊涂的老太太也是眼睛放出五彩的光芒，脸上瞬间溢出了红晕。

王李则是感觉莫名其妙，因为自己的夜眼清清楚楚的看到瘿老头双手捧起的那本书封皮上写着《乐府诗》。这本书在大明也是常见的书，自己就连其中的名篇也是张口就来。

“这本书给你当学费~~”这本书像是千斤重似的，瘿老头两手捧着它，腰都弯曲的很厉害。

“这本书不能给他！”刻雪满面冰威说道。

“爷爷~~这可是……”

“怕什么只是给他看看，就不是这本书就真的给了他~~”瘿老头将书捧在王李的面前。

“谢谢老人家，这本书我也曾读过，我也以传道授业为乐，分文不取。这本书还请……”

“不识货！”刻雪的凤眼怒瞪，先前还是不舍得给王李看，现在就觉得王李没有资格看这本书了。

“呵呵~~小娃娃别说大话，翻看几页再说话~~”瘿老头没有觉得王李是个冒失的人，只是他还没有看到其中记载的内容。

王李苦笑的接过了泛黄的书本，两手也是捧着翻看了两页，大吃一惊！“这是……”

这是一本老书，一本纸张的老书，记载着搜集、整理汉代民间歌谣。王李不知道他读过这本书还是没有读过这本书。因为这本书的空白地方已经被记上了密密麻麻的篆书金文，看文字并不是一个人书写上去的，就连墨色也是很杂，黑中带红很明显是掺了血，黛绿色这是胆汁，因为还带着酸味，纸张都有些萧条腐烂痕迹……

王李不知道算是读过还是没有读过，因为印刷上的乐府诗他是读过背过，可是手写上去的蝇头篆书，确实他从没有读过的。

而且篆书虽然在书画界也有应用，但是它的识别度和使用度完全比不上楷、草等字体流产度广。

王李也是勉强知道其中记载的内容。王李的惊讶一半儿来自书写的文字，另一半儿则是对记载的内容，“怪——物——志——”王李小声的读出扉页上的文字，但是声音再小也是掩饰不了惊讶的赞叹。

这是本什么书？记载着什么事情？王李对此一无所知，就是因为一无所知才更是让他变得狂热和如饥似渴。

似乎他已经阅尽天下的书，唯独遗漏了这一本。阅读越是放不下，自己的双手还会紧紧的攥住书角，他激动的面部表情如果再配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的解说词，简直太相得益彰。不觉得大汗淋漓，头皮发麻，像是欧阳修读了苏轼的《刑赏忠厚之至论》那样畅快淋漓。

王李的反应完全在刻雪和瘿老头的意料之中，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一下子接受得了，兵州记载一百年来的怪事儿、怪人、怪物，从陨石的那一年，一直记载到自己长着两个渐渐牛角的孙子。

过今天瘿老头当然还要将王李的到来和狩猎队前往积雷山的结果记载在这上面。

“小心书~~”

“爱惜点儿~~”

I两角和刻雪都是异口说到，他们的脑海里还存着前代几辈的记忆，先辈似乎每个人都在这本书上书写过，第一章的内容是封城之初嘉家记载上去，并没有书写在这本书上，因为那时候的纸还有人生产。

后来随着时间的发展，纸张居然越来越少，但是人们却依旧并不珍惜，因为他们这里的人，根本用不到纸张，就连上厕所用的也是老鼠皮。

于是相当于史官的嘉家就看是用印刷书的空白处记载兵州的历史。

王李虽然过目不忘，一目十章但是他看的确实十分的费劲，因为这本书里有大篆小篆草行书楷书，不仅字体繁杂而且都带着自己的字体和树上的印刷体相重合，看在眼里十分的费劲。

但是还是尽快的看完，不是有人在催促他，而是自己是在迫不及待看完结局。但是这本书注定没有结局，因为兵州城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王李也知道这个故事没有完整，所以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这本书记载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比起令人感到似是而非的《山海经》和它比较起来，都缺少神秘的色彩。

从双面婴儿到长着牛角的小孩，从千年不化的冰雪写到火中盛开的艳丽莲花，从积雷阵阵的山峰到枯骨耸立如林的荒地……都有都有，其中记载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怪物，比起里面的描述的怪物，《山海经》中记载白云鸟简直就可以省略成一个标点符号。

年、夕、饕鬄、饕餮、鵸鵌、帝江、毕方、天狗、胜遇……山海经中的怪兽都有它们的影子，但是它们却和山海中的怪物不同，它们是真是存在的。

山海经中的怪兽这是只有上古神仙见到过它们，若是论有无，世间人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

攥在王李手中的不是一本书而是兵州城百年来的历史，他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颤抖，那是激动的颤抖，若是他见识到这些在中原已经消声灭迹的怪兽，定是世间第一等的人。立功立德立言不朽的人物。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王李又将手中的书还给了瘿老头，“老人家我看完啦~~”王李声音很激动，激动到连自己的声音的高低起伏都控制不了。

“看完啦？真的看完啦！”酒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瘿老头似乎也知道这个道理，自己美美地抽上一口枯木烟杆儿，里面充当烟叶的是什么东西并不知道，但是烟气很大，和刻雪身上带着的白茫茫的热气交融在一起。

开始吸烟的时候他的脸上是轻松的，像是完成了历史使命，现在就是让他却死了也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但是当听到王李说自己看完的身后，脸上很是生气。自己嘉家几代人辛辛苦苦书写的兵州近代史现代史，要是被谁一下子就看完了，能高兴吗。

但是当看到王李真的看完了，也还是有一阵的轻松，因为这本书让王李拿回去看，他还真有些不放心。

若不是厚天嘱咐瘿老头要将这本书交给书生看看，自己也不会真的舍得拿出来。

“这本书共分了四大类——人、兽、金石、奇，积雷山那个地方，以前狩猎队知道过边儿上的狰狞之骨地，再往前就没有进去过，这次你的主要的任务，将沿途的事情记在脑子里，等回来后记在这本书上。”瘿老头吸着枯木烟杆儿，似乎清醒不少，满屋子的白烟使得屋子明亮许多，但是并不代表人们之间能够看清对方。

就像是白天的雾霾一样，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却看不清对方是谁。

此时王李的夜眼根本发挥不了多大的功效，再大的眼力，面对这种白茫茫也是睁眼瞎。“谢谢，老人家抬爱，小生定当鞠躬尽瘁~~”王李看到气势如虹的大作，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更精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城墙的外面，长进知识。

刻雪当然不服气，自己才是嘉家的血脉，凭什么什么要让外人书写本州的州志。她刚要反驳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的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咳咳~~小孩子别老往脸上贴金片子，我给我闺女说话呢~~”

王李的脸似乎变得十分的薄，因为可以看到浓烈的害臊血色。刻雪此时也十分的惊讶，没有想到自己梦想已久的事情就这样的成真了。

要不是她脑子里有许多先人记载城外的故事，自己也不会这般向往外面的世界。书写兵州的州志——《怪物志》更是一种责任和荣耀，嘉家一百年来都是世代从事这样一份工作，如今瘿老头把记载的事情交到自己女儿刻雪的手里面，其中的寓意可想而知。

“如今天也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还有正事呢~~”瘿老头缓缓的站起身子，想要往卧房挪动脚步，后面跟着两角。

啪~~刻雪雷厉地生气地劈了一下桌子。

兵州城的夜是黑色的，但却黑的不彻底，因为西北出的积累山上的闪电依旧是若隐若现，不必仔细看，也能看出闪电的轮廓，却听不到轰鸣声，显然和光速比音速快无关。

树上的安眠的鸟儿也像王李一样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