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一兴一衰（四）

考虑模拟天地灵气渐变性，机械雾霾实际有效范围远远大于天地灵气有效范围，崔胜宏等新人类眼里，回到天地灵气覆盖范围才算初步逃离危险。崔胜宏拿出一台智能手机模样的生命扫描器，和气微笑强硬要求杨典和任自然及难民接受扫描。生命扫描器是杨典怜惜新人类苦难的恻隐心发作托名量子玫瑰集团转赠新人类的基因识别仪，配合机械雾霾分析目标本源基因判定是否人类。判定结果并不绝对准确，但生命扫描器无疑比人眼更可靠。

验证皆是人类，崔胜宏的警戒心十去其八，缓和气氛夸赞杨典和任自然：“贤伉俪赤手空拳行走乱世，真是了得，不知解锁了几品基因锁？”

杨典推功于任自然，开玩笑说：“哈哈，主要是我老婆厉害，我呀，就是一吃软饭的。”

崔胜宏非是刨根问底之人，杨典不说也就不再细问，泛泛问说：“贤伉俪都解锁了什么能力，可否交流交流经验？”

两次大灾变至今才六七年时间，地球本源生命对游离基因的妙用都处在原始摸索阶段。这时，人类数千年成熟社会体制就显现作用，新人类相继建起许多交流平台，大脑风暴式互相交流经验，学习速度远超其它物种。

任自然微笑介绍自己：“我解锁了雷电能力。”

崔胜宏懵懂：“雷电能力？”

恰在此时，天空飞来一头秃鹰，咕呱围绕崔胜宏等人盘旋。这头秃鹰欲攻击崔胜宏却又畏惧新人类数量多，迟疑间盘旋了几圈。任自然将示威目标选定这头倒霉秃鹰，一边暗中联系杨典指挥机械雾霾锁定秃鹰，一边侃侃而谈她的闪电法术：“雷法自古有特殊地位，传统概念中的天劫也往往是雷电外形，而洞府首批出世的更是雷电属性宝物。因此，我就苦心钻研雷法……”

说话同时，任自然摆出特定的优雅身姿施法，纤细手指向秃鹰一指，无线输电总控室立刻实时计算生成一道小臂粗闪电，天劫似当空劈向秃鹰。秃鹰惨叫一声，冒着黑烟自云霄直坠大地。任自然没有理会秃鹰是生是死，女神范儿回望新人类：“怎样，还可以吧？”

所有新人类，包括最强的崔胜宏，都被任自然的闪电法术惊的目瞪口呆。里林帝国碳基平等行动释放的第二批游离基因，仍然局限于骨骼肉身等方面强化，如果不是随之而来的毒性强化、异变生物疯狂数量、人类自我解体等等因素，那丁点儿肢体强化力量根本没有力量覆灭国家政权。洞府刚现世时，雷电狂刀附带的雷电攻击已令新人类痴迷疯狂，何况任自然徒手召唤闪电的奇迹？在场新人类纷纷不顾一切追问任自然：“前辈解锁了几品基因锁？”

杨典至今尚未推出完善等级体系，所谓几品几品，全是新人类崇古的简单抄袭九品中正制。任自然拿来主义吸收九品等级，并注入自己的体系解读：“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分的，但是在我的朋友圈，我属于五品。”

崔胜宏追问：“都哪五品？”

任自然耐心解释：“体格健壮，以一打十，谓之九品……骨骼奇异，不惧枪械炮弹，谓之七品……引导天地灵气，超远距离攻击，谓之五品……”

终究是统率数千万乃至数亿信徒的自然女神，任自然三言两语间构建一套框架体系，骗的崔胜宏等新人类团团转。

与此同时，任自然也向杨典提出建议：“闪电攻击伪装的太糟糕了。”

杨典：“？”

任自然：“不够美观，闪电攻击声光效果太糟糕了。”

杨典：“已经模拟的很好了吧，自然界的闪电也不过如此。”

任自然：“这就是关键所在，你若想伪造超自然力量，绝不能单纯模拟。艺术、美感、震动人心的力量，才是最需要的，因为你的对手是人心。”

杨典：“……”

任自然：“简单理解就是包装，相信我，越是精美的包装就越不会引起起疑。是的，过于完美的力量常常让人怀疑它的真实，但这是站在你的角度思考。换位一下，如果你不知道真相呢，如果有活着的真神呢，如果有活着的神仙呢。那些与自然不谐的完美，岂不正好给神明神仙留下了位置。什么是逻辑自洽，这就是逻辑自洽，思考的越多，离真相越远。”

杨典点头：“懂了。”

杨典笑了笑：“你传教时，也常玩这手？”

任自然摇头：“不，我那时可不知道圆柱巨镜小世界的真相。包装神术主要是神明之间的竞争，都是一样的神力，如果不用声光特效标红显示，怎么显现你的独特，怎么吸引信民的效忠？还有啊，我总觉得你麾下的科技城缺少艺术细胞。难道你理想中的科学，没有艺术的位置？”

杨典摇头：“怎么可能，社会学也是科学的分支。”

任自然沉默片刻：“你怎么理解艺术？”

杨典叹气：“艺术啊……我是这样理解的。纵向审视文明发展，工具无疑最具有代表性，铁器时代就是铁器时代，电气时代就是电气时代；而若横向比较文明发展，同样的铁器时代，同样的科技树点，艺术或许就成了两个文明的代表。譬如一个习惯在刀面印花，一个习惯在刀面印字，区别就产生了。如果说自然科学是文明的骨骼，那么文艺哲学就是文明的肌肉。”

任自然：“既然这样，科技城呢？”

杨典遗憾摇头：“没办法，体制缺陷。”

杨典的根基是仿生智能机器人，除了总数千余的血脉后裔，私属空间里一概都是仿生智能机器人。如果忽略掉杨典，私属空间木星政府无疑是人人平等的大同社会，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份公平是实实在在的公平，因为仿生智能机器人实现真正的平等，面貌、力量、智商一概平等，只须下载相应的知识模块，扫地的清洁员可摇身一变成为科学家，也可摇身一变成为国家领袖。想做国家领袖就做国家领袖，想做清洁员就做清洁员，人类梦想中的大同社会也不过如此。可若考虑掉杨典的存在，木星政府体制瞬间黑暗起来，所有的仿生智能机器人都可视为杨典的奴隶，杨典说往东，他们绝不往西。这种结构或许也可勉强称作“上帝之下，人人平等”。

杨典之于仿生智能机器人，恶毒点儿说，就是奴隶主之于奴隶，是最最落后最最黑暗的原始奴隶制度。可是制度的好坏从来不取决于表面的政治体制，自由民主体制玩成了军阀独裁的，社会主义体制玩成了封建王国的，都不稀奇。制度是否成功关键在于是否解决了矛盾，制度的优劣与否关键在于执行能力。从这角度分析，杨典将生产关系提高到封建制度、官僚共和制度，将权力下放到数万数十万仿生智能机器人官僚手中，那才叫历史的倒退呢。

仿生智能机器人也是有艺术细胞的，唯其崇倡的机械艺术极难被人类理解，且严重的一致化体系在外界看来难免有点僵滞。如想复现任自然所指的艺术，必须引入数十亿人类打乱仿生智能一致化体系。而这种打乱，风险性极高，没有效忠基因的人类移民即使再感谢杨典，两三代人数百年时间，他们也要揭竿而起。现实世界历史，这主义也好，那主义也好，哪个国家的国民百分之百热爱政府，哪个政府又有千秋百世的自信？最少杨典没有统治人类数千年的智慧和自信，更不愿妥协中庸与世人同活百年而死。

社会学的实践，暂时且留在剧情世界罢。

私属空间目前尚是杨典最安全的避风港，不容有失，等到杨典不再弱鸡寻求私属空间保护时，再谈木星政府的体制未来吧。

先有岁月，后有文明，不是么。

与生存的根本性问题相比，艺术异变就异变了罢。

幸好任自然也不是热衷政治的思想家，文艺哲学什么的，蜻蜓掠水似点到即止。

有了任自然帮忙，量子玫瑰集团很快建立完善的等级体系，并汇编一套逻辑自洽的哲学观钳制新人类思想。

任自然将洞府冒险体制改为神国体制，明面等级突破关键点全都改成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玄妙顿悟，说你能晋级你就能晋级，说你不能晋级你就不能晋级。当然，玄妙顿悟是假的，真正的核心仍是大脑记忆扫描技术，概率推算某人有益于鱼州圣地计划，就协助其晋级；概率推算某人有害于鱼州圣地计划，就让他死活不能晋级。为了塑造超越一切的最高存在概念，任自然又果断引入天劫概念，并细分为三六九等。鱼州圣地计划或者说任自然与杨典的意志，就是超越一切存在的至高天道，违背了天道，天道就降下雷霆天劫惩戒。九道天雷劈了你，还要说天道在治病救人，留了一线生机准你自悔。

就这样，幻想中低阶仙侠位面悄然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