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辰有些诧异，心甘从未抗拒过他的靠近，生气了吗，那女子神情木讷，可是眸底的倔强光泽却异样的深浓，他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沾染了这些小脾气，以往的顾心甘也会不高兴，可是往往是沉默的，不说话，却不会拒绝他的靠近。

说句实在话，顾心甘哪怕是他见过最不讨喜的女子，却也是他见过最容易哄的女子，不必费心讨好，不必花时间陪伴，往往只需几句温暖的话语就能够看到这女子从心底满足的模样。那种模样，顾惜辰哪怕觉得顾心甘不够漂亮，都给他一种惊艳的感觉，浅浅的笑，眼眸弯弯的，里面的光泽异样的亮，顾心甘的皮肤有些偏白，却如同她的笑容一样干净透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手染鲜血，背负血债的杀手，“心甘，这里是皇宫，是顾子骞的地盘，我只是担心你的鲁莽会替你带来危险。”

顾心甘微微低垂着眸子，脸色有些黯淡，“我下次会注意的。”

“那名单之事就算了吧，经过这件事情怕顾子骞会对你有所防范，据探子所报，顾子骞身边的孟青城昨夜从华妃的宫中出来然后入了你的燕回楼，只怕他已经察觉到是你动的手。”顾惜辰声音放软了几丝，目光一瞬不动的落在顾心甘的身上，这时他才发现顾心甘今日穿了一袭素白的裙裳，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几乎透明，很是经看。记忆里的顾心甘总是长发高挽，一袭藏青色男袍，如同个俊俏的贵公子。不过那日里他送她入宫她也是这样打扮过，此次再见，心底竟是有种刺刺的感觉，只是很淡，直觉被他擦抹干净。

“我……对不起……”顾心甘声音压低了几丝，带着浓浓的歉疚，她是不是真的老了，如同顾惜辰所说，她最近失手的次数越发的多，甚至已经不适合再接任务了。

“算了，反正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顾子骞迟早会查到。”顾惜辰低低的开口，伸出手轻轻将顾心甘搂入怀中，“心甘，方才是我不好，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只是担心罢了，这皇宫处处危机，你虽然一身武艺，但是却没有别人的勾心斗角和城府，很容易吃亏。”

“我可以保护自己。”顾心甘心中一软，呆呆的看着顾惜辰脸上可以称为温柔的神色，头颅轻轻的靠在顾惜辰的胸口，很熟悉的温暖，熟悉到已经入骨入髓，贪恋啊，明知道不可缺还是贪恋。

“心甘，我努力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再次失手。”顾惜辰下巴抵在顾心甘的头顶，大手快速点了顾心甘身上几个要穴，顾心甘只觉得浑身一阵酸痛酥软，竟是站不住身子，若非顾惜辰搂着她的腰身怕是早已跌倒在地，顾心甘不解，原本清明的眸子里布满了迷惘呆呆的对上顾惜辰深邃的黑瞳。顾惜辰被看得心中有些发虚，顾心甘眼眸里的自己竟是有些无情无义，脸色蓦然阴沉了几丝，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到顾心甘的唇边，“心甘，乖，吃了它。”

由不得顾心甘拒绝，下巴被抬高，她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吞下那泛着苦涩味道的药丸。

整个身体好似被抽空了一样，体内的真气在瞬间化为乌有，“为何？”顾心甘的声音有些虚弱，迷蒙的眸子直直的落入顾惜辰幽深的黑眸中，他口口声声说的担心，为何要废了她的武功。

“心甘，我只是暂时封住你的武功，顾子骞已经怀疑到，你不能出任何的差错。”顾惜辰心硬了硬，他是怎么了，竟然会觉得心疼。顾心甘是他一手培养的棋子，是他最利的剑，利剑既然已经出鞘，若不见血哪里有收回的道理。“心甘，你忘了么，你当初是如何承诺我的，做我的剑为了杀尽天下负我之人。”

“我没忘……”顾心甘低低的开口，那个眉眼如画的少年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心甘，你是要做我的女人还是要做我的剑，顾惜辰，为何想留在你身边也这么难，我要的实在不多，只求能够日日见到你，感觉到你罢了，为何这样也不行么。

“心甘，我要你让顾子骞爱上你。”顾惜辰对心甘的回答很是满意，顾心甘不会背叛他，这个女人对他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

顾心甘不解，或许她自认她了解，其实顾惜辰的心思她一点都不懂。

“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二十年前宫中发生重大瘟疫，那一年宫中大变，皇子公主，侍卫太监宫女死了不计其数，我要你查清楚来龙去脉，特别是一个叫做雅妃的人，据说她曾经产下过一名孩子，只不过那孩子没有人见过，也不知道死活，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要查清楚雅妃的死活，那个孩子是否还活着，如果见到将她们带到我这里。”顾惜辰声音压得有些低，脸色也很是凝重，“心甘，顾子骞想必也在调查此事，你必须先一步找到雅妃和那个孩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便是你送我入宫的目的。”顾心甘声音很轻，轻的有些过分，连口气都听不出来。

顾惜辰微微颔首，“心甘，皇宫是当年的事发地点，这里一定有线索留下，而且那雅轩阁曾经是雅妃的居住地，想必也有留下些什么，先皇此人狡诈异常，他绝对留了我们不知道的讯息。”

“那个雅妃和孩子与你有什么干系。”顾心甘轻声问道。

“心甘，这件事情被埋没了二十年，除了已经死了的人没有人知晓事情的真相。”

顾惜辰脸色凝重了几丝，“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比你的命还要重要，你必须完成任务。”

“连我也不能知道。”顾心甘感觉得到顾惜辰隐瞒了她一些事情，只是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罢了。这便是顾惜辰的目的么，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竟然让顾子骞和顾惜辰两个人都如此在意。

“心甘，知道的太多与你并没有好处。”顾惜辰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暗哑。

“我知道了。”顾心甘低低应了声，她在奢望什么，她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剑，只需要知道服从命令，出鞘见血便是，其他的事情她哪里有资格知道。

“心甘，我是为了你好。”顾惜辰见顾心甘情绪有些低落顿时低低的开口。

“我明白。”顾心甘很是乖巧的应道。

顾惜辰微微颔首，“我不能久留，这个丫头若是你喜欢便留着吧，只是切记她不过是低等的贱婢，你要分清楚你和她的区别。”

顾心甘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觉得冷，觉得害怕，明明顾惜辰就在身边，离得如此近，靠的如此紧，为何她没有以往的那种心安和欣喜，他是顾惜辰，如此亲昵的搂着她，她在害怕什么，明明他就在这里，那么，遥远的又是什么。

顾惜辰眸光微沉，似有些不高兴，大手擎住顾心甘的下巴微微挑起，“心甘，你喜欢的宠物你想留着我可以纵容你，但是若是你喜欢的失了分寸，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你知晓我会如何处置。”

顾惜辰的声音很是平静，却让顾心甘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怎么处置，杀人灭口，顾惜辰不是一向如此。从不让她身边出现任何人和物，他从来就不明白，她从头到尾想要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心甘，我们是同样的人，你莫不是不知晓，我们这样的人和身份根本不适合学着普通人的生活，也不可能如同普通人一样交友谈情，你若执意，即便我不出手，也会害死这个丫头。她太弱小，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若然强行介入，只会尸骨无存。”顾惜辰冷了嗓音，连带脸色也有些阴沉，似乎要让顾心甘记住一样，一字一句分外的冰冷清晰。“什么样的人就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弱肉强食这是永生不变的真理。”

“我不会忘。”顾心甘咬了咬牙，普通人么，若然可以她宁愿只做普通人，不需要担心会被谁算计，不需要害怕会被谁从身后捅上一刀，只需要担心柴米油盐，担心下雨天晴，这样不是很好么，养养花，养养草，若是喜欢还可以养只小兔子。只是不可能吧，从她选择做顾惜辰的剑那一刻她就失去了资格，她知道顾惜辰在警告她，失了他的庇护，要杀她的人不知道多少，她穷途末路。

“心甘，委屈你了，我答应你，这件事情一结束，我就接你回来，到时候我们成亲吧。”顾惜辰声音很是温软，与前一刻的冰冷严厉完全不一样，似带着几分淡淡的心疼和无奈，搂着顾心甘腰身的大手微微用力，冰冷的唇瓣贴在顾心甘的耳畔，“心甘，我相信你。等到这件事情风波一停，我就恢复你的武功。”

成亲，顾心甘整个身子微颤，她没想过要有名分的，这一世她早已逼迫自己放下那份奢望，只求能够陪伴他足矣。顾心甘正欲开口，却被顾惜辰打断。

“好了，心甘，我必须要走了，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说罢低下头颅轻轻在顾心甘额头上印上一吻，转而匆匆忙忙出了内室。

候在不远处的宫女似有意无意的与顾惜辰擦身而过。

“给我盯紧了。”顾惜辰冷冷丢一下句话，两人的身影转瞬即逝，像是根本不认识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