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猴子打算多少提盘子？”我当时不知道盗墓圈“跑街”门内黑话“提盘子”就是要价多少的意思。后来高老猴子对我解释了下才知道“提盘子”是指卖方开价多少，而他们口中的“盘子”就是打算“出码”的“土货”价格多少大洋的意思。

我摆足派头给高老猴子装门面就行。见灰巴爷问自己，高老猴子稍加思索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脸严肃地说：“‘盘子’这个数……”灰巴爷心领神会，拿着宝玺和商周铜鼎看了又看，说：“‘土货’很不错！十万大洋是不多，不过老哥哥刚刚跟南爬子做了一笔买卖，手头上实在没有几块大洋了。”

高老猴子捋着山羊胡儿，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对灰巴爷说：“南爬子能有什么值钱‘土货’，我和刘公子这些‘土货’可是从老佛爷墓里挖出来的。老哥哥做了这么多年‘跑街’的，应该积累了不少大洋吧。”

灰巴爷也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须，苦着脸极不情愿放下手里的乾隆裕陵宝玺，欠起身子，凑近高老猴子耳边说：“那几名南爬子来‘跑街’要‘出码’的‘土货’也是好东西。自称是从曾国藩弟弟曾国荃坟里挖出来的。”

我出身湘西，又怎么能不知道曾国藩和曾国荃拉起的湘军，所向披靡横扫太平军的英勇事迹。——据说，天京城被湘军攻破，曾国荃私吞了本属朝廷的金库以及洪秀全的私人金库，用船队运回湘西，都阻塞了河道。至今还有人见过一副“曾国荃运宝图”。

高老猴子想请灰巴爷介绍一位买主，至于“提盘子”可以商量。意思就是只要灰巴爷能够帮着把土货商周铜鼎、宝玺“出码”，少不了好处。

灰巴爷面有难色。他既没有足够大洋买下这两件裕陵珍宝，又不忍心让同行捡便宜。苦思冥想一番，转脸问我：“刘公子可有小件土货要‘出码’？”

我看了眼高老猴子，就拿出裕陵抢夺而来的三本古书孤本，灰巴爷说是明代唐寅诗集孤本。再次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了一番，爱不释手，连连称赞：“世间绝品唐寅诗集孤本最少也要每本三千大洋……”说完看向我，而我只能去看高老猴子，意思是：怎么样？

高老猴子捋着山羊胡儿用手轻轻按住三本绝品诗集。对灰巴爷说：“老哥哥可不要看刘公子年纪小就想捡便宜。”

灰巴爷立刻满脸堆笑，眼睛一直盯着三本诗集孤本，思忖了一会儿，对高老猴子说：“既然我们都是老相识，就请老猴子你替刘公子提盘子吧。”

高老猴子很是得意一笑，看了我一眼，用手指敲着三本孤本诗集，捋着山羊胡儿，闭目沉思片刻后，睁开眼向灰巴爷伸出两根手指头……意思是：两万大洋可否出码？

灰巴爷摇头苦笑，对高老猴子说：“老猴子你可真是猴精！提盘子每本两万大洋，三本可就是六万大洋……”说完面有难色。

高老猴子示意我收起三本绝品孤本诗集，我刚伸出手，就被灰巴爷阻止住。他盯着三本绝品诗集，闭着眼伸出了左巴掌，意思是：三本五万大洋！

我没想到三本破书能买五万大洋，可是旁边坐在灰巴爷对面的高老猴子却捋着山羊胡儿冷笑不语。

灰巴爷见状苦笑着问：“老猴子难道……难道五万大洋三本诗集还不出码。”

高老猴子看向灰巴爷伸了两次左手巴掌，意思自然明了：提盘子五万五千大洋出码。

灰巴爷面有难色，对面的高老猴子立刻示意我收起三本孤本。慌忙抓住我的手，对高老猴子说：“老猴子别急！给我两天时间，我想办法凑齐五万五千大洋？”

高老猴子很是得意冲我使眼色，对我说：“刘公子？”意思是怎么样？

我点头不语。意思是默认了高老猴子提盘子的价格“五万五千块大洋”，然后灰巴爷拿起两本孤本作为样品，声称他认识一位前清遗老，或许只有他会对这些孤本感兴趣。

我和高老猴子不关心这些，只要灰巴爷能帮着出码，他愿意转手卖给说随他去。于是，我被高老猴子带着坐着黄包车四处游玩京城一日，果然是跟湘西凤凰镇不同。第二天，高老猴子带着商周铜鼎和宝玺到市面上提盘子，问了几个跑街的，高老猴子跟他们伸手比划半天都嫌提盘子高，不能接受为由拒绝出码。

高老猴子有点急了！商周铜鼎和宝玺不能出码就换不来大洋，换不来大洋总不能拿着裕陵宝玺当馒头啃吧。

我见缝插针，让高老猴子的提盘子出码了几颗慈禧地宫后室摸捡的几颗珍珠、宝石，竟然卖了四百大洋，然后就跟高老猴子吃北京烤鸭、下馆子、泡澡堂、就差玩女人喝花酒了。

高老猴子自鸣得意，跟我出了澡堂子，坐着黄包车打算回到灰巴爷铺子看看怎么样了。如果不能出码就另找买家。

灰巴爷见我和高老猴子下了黄包车满脸堆笑迎了出来。抱拳施礼，就拉着高老猴子进里屋。

我见灰巴爷如此热情，想必出码有戏。果不其然，一进屋，灰巴爷就大笑起来。

“刘公子好福气！老猴子也算你运气好，五万五千大洋，老遗老要了。”

灰巴爷想必得了不少好处。不过这些“土货”能“出码”换成大洋才是最肯本的。我打算买了一口棺材用马车趁半夜从后门拉到灰巴爷后院，然后把大洋装进棺材里，可是灰巴爷和高老猴子都认为不安全，兵荒马乱的还是拿着五万五千里的银票比较妥当。

高老猴子辞别之际，灰巴爷拉着高老猴子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商周铜鼎四万出码否？”

高老猴子依旧提盘子“五万大洋”，少一块也不行。两人磨磨唧唧，捣鼓了很久，才以“四万八千块大洋成交。”

灰巴爷要给两天时间凑钱。

高老猴子看我，我算了算黑狗血坛子里的四十九枚康熙重宝还不到时候，就点头同意再逗留两天。这两天我打算出码那两柄裕陵折扇，被高老猴子拦住——

“刘枭小兄弟不要急，眼下你已经有了五万五千大洋，花完了再出码。兵荒马乱不好带回湘西老家。”

我想想也是，留几件裕陵珍宝。回到湘西凤凰镇，也可以再黑狗爷面前炫耀一番，也让赵兀儿见识见识什么是裕陵珍宝。

到第二天，灰巴爷果然凑齐了五万大洋，高老猴子细问之后才知道灰巴爷将商周铜鼎转手出码。——看着灰巴爷合不拢嘴的乐呵样儿，高老猴子和我都明白这次跑街出码必定大赚了一笔，不过高老猴子得到五万大洋很是高兴，也跟灰巴爷一样合不拢嘴，彼此拱手告别。

“老猴子何时想出码裕陵宝玺，不要忘了老哥哥哟。”

高老猴子捋着山羊胡儿，上了黄包车，朝灰巴爷拱手辞别。

路上，高老猴子给我讲了许多关于盗墓圈内提盘子的学问。他说：“灰巴爷转手出码商周铜鼎赚不了多少，这家伙还算老实，因为他知道我高老猴子之前是跟谁混的。敢黑我的话，我一枪崩了他……刘枭兄弟何时回湘西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