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自雄面对钱莽这次咄咄逼人的嘲弄，竟然没有再次沉默。而是咧嘴冷笑，随后说了一句让我满腹疑窦的话，他说：“相信，枭爷跟我马某人不会白相识一场的。”紧接着对钱莽说：“你不必问我是什么。因为你问我马某人也不会说，因为你不是湘西赶尸王。”

钱莽把目光移到我脸上，我明白他的意思。其实我跟他一样，不解马自雄这句匪夷所思的话，究竟想说什么？

马自雄发觉我的目光移到他脸上，立即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他没有立即作出正面回答。而是说了这样一句更加匪夷所思的话，他说：“……到时候，我马某人会告诉枭爷的。”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钱莽竟然比我还心急！他听完马自雄这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之后居然再次拔出枪，铁青着脸，当面质问——

“姓马的你……”只说了四个字，钱莽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急忙闭嘴就没往下说。站在他们中间的我，凭借直觉可以断定，他们俩肯定有什么事情隐瞒我！眼下我可以当面质问他们，不过这样会逼得他们俩“狗急跳墙”。

对我而言，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寻十八窖其中一窖的向王宝藏！其他的都无足轻重！于是稍加思索之后的我，再次出面给他们俩打圆场。

马自雄跟钱莽见我给他们俩打圆场，都很识相的就坡下驴了？由此可见，我的推测没错，他们俩的的确确有事情隐瞒我，马自雄声称到必要时候会告诉我，显然不愿意让钱莽听到，而钱莽马自雄这种做法，很不满！难道，马自雄知道了钱莽什么把柄？会是什么把柄。

马自雄跟钱莽“水火不同炉”，会知道钱莽的什么把柄。若不是知道了钱莽什么把柄，刚刚马自雄的话不应该引起钱莽失常反应。

……那么，钱莽会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呢。可见，一旦我知道会对他不利。——会是什么？

马自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土家族钱莽刚刚的惊慌神色，眼下又极力克制。而我则是看到装作没有看到。唯有如此，才能不“打草惊蛇”。

“同为一条船上的人，眼下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找‘向王宝藏’才是大事。”

钱莽接着我的话茬，往下说：“全看在枭爷面子上，不然……”对面的马自雄只是饶有深意笑了。

见他二人不再争执，打算继续前行，寻找那笔没有踪影的向王宝藏。然而，马自雄陡然间一句话，让钱莽拔枪对视——

“枭爷！我还是趁着我马自雄有命在，应该将冯鼎告诉我的话，跟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说出来。以免枭爷遭人暗算……”这句话分明是在说钱莽，果然钱莽立即拔出短枪王八盒子，就差没有扣动扳机，打死马自雄。

“你这句话是在说谁？你以为枭爷会信你的鬼话吗。”

我湘西刘枭故意一言不发，静观其变……。只见马自雄轻笑了下，说：“俗话说‘背人没好事，好事不背人’。你隐瞒了什么，没有告诉枭爷，你自己心里知道……”说到此处，马自雄停顿了下，接着说：“你可以开枪，当着枭爷面一枪打死我。”

这个时候，我把目光移到土家族钱莽脸上，他或许看出我的用意，手里的王八盒子没有响。

土家族钱莽迟疑了下，还是把王八盒子放下了。同时郑重其事问对面马自雄：“冯鼎……跟你说了什么？”

马自雄低声笑了起来。

钱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马自雄。而马自雄笑完后，没有回答钱莽，而是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枭爷，你都看到了。”

我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跟钱莽一样，一头雾水？不明白马自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稍加思考之后，我明白了马自雄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的意思无非想让我明白，其实冯鼎并没有对他说什么。——他这招棋叫“抛砖引玉”！

土家族钱莽还是一头雾水？满脸不解看着马自雄？而我却朝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以为冯鼎会出卖你？”

钱莽神色一变！他对面的马自雄跟进一步，说：“枭爷坐拥金山，自然有别有用心的人，打匣子山的主意。”

土家族钱莽眼珠子一转，喜上眉梢对我说：“枭爷，马大队长说的没错。向王宝藏比匣子山宝藏那可是小巫见大巫。”停顿了下补充说：“东洋贼早就惦记上了。为了他们的什么圣战，挖空心思要弄到手以战养战……”说完看向我，言外之意是说你明白吗。

“马大队长可是皇协军的大队长，宪兵司令想必也是很器重的。”或许见我不明白，钱莽说了这句话，然后又把目光移到马自雄脸上。他的意思，我跟马自雄都明白，是说马自雄是帮着东洋贼，图谋我匣子山宝藏的。

“你说我马自雄是替日本人……是冲着枭爷匣子山宝藏来的？”

“你本来就是汉奸，是不是洗心革面，只有你自己知道，是不是替日本人的圣战卖命，也只有你知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我一直没有怀疑过马自雄是否真的洗心革面，是否跟东洋贼一刀两断？眼下，被钱莽一语中的或者说正中下怀。正如钱莽所说，东洋贼的的确确惦记着湘南毒墓下的那笔“窖存”，一直挖空心思图谋我匣子山宝藏！这是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难道……刚刚马自雄是“疑兵之计”，目的是想“借刀杀人”，除掉钱莽，然后再杀我或者逼迫我说出匣子山宝藏下落。

“谁在图谋匣子山宝藏谁心里清楚，相信枭爷自有分晓。”说着朝我一抱拳，言外之意是让我打主意。这节骨眼儿上，我早已满腹狐疑？哪里还分得清他们俩谁在说谎。——俗话说“嘴是两张皮，怎么说都有理。”

……该怎么办？怎么办才稳妥。眨眼工夫我计上心来。师父鹤头道人说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但凡心里有“鬼”的人，心里都发虚。贸然听信谁错杀了谁，对我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为了稳妥，何不兵行险招，来个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呢。……倘若他们俩其中一个或者都是冲着匣子山宝藏而来的话，说不定不等我动手，就狗咬狗……到时候我大可坐收渔人之利。

“十八窖向王宝藏才是当务之急，除此之外都等找到向王天子宝藏之后，再做定夺。”

钱莽、马自雄都没有再说什么，显然认同了我说的。见他们俩都没反对，话锋一转趁机扯开话题。随后三人继续前行寻找“向王宝藏”。然而，这趟原本信心满满的寻宝之路，在两天一夜茫无头绪的寻找中，渐渐让我对之前的一番合理推测，产生怀疑。

马自雄最先按耐不住性子，开口抱怨如此找下去不是办法。立即遭到土家族钱莽的反唇相讥，但是到后来连钱莽也觉得如此找下去，真不是个办法的时候，他裹足不前了。

钱莽有言在先，拍胸脯保证他万无一失，手拿把攥能找到跟蛇骨埋葬一起的向王宝藏。眼下看来，只怕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十八窖其中一窖的向王宝藏了。

“我钱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他言外之意是向马自雄表明，他不怕死。但是谁都听得出，他不想死。

我也不想让钱莽被马自雄一枪崩了。于是开口替钱莽打圆场：“谁都不能死！即使找不到向王宝藏，也都要活着出去。”

马自雄倒没有把王八盒子拔出来，崩钱莽。而是给了我一个面子，看得出他很识趣。

钱莽低着头，显得很没面子。然后冒出如此一句：“这次丢人了。没脸面在匣子山混下去了。——托枭爷的福，不死活着出神堂湾，还请枭爷放我回湘西去。”

对于钱莽这句听起来很是寻常的话，原本我不以为然！但是马自雄的这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如此急着离开匣子山？”却让我警觉起来。

赵八太爷、高老猴子和东洋特务们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必定挖空心思图谋湘南毒墓里头的那笔宝藏。难道……罗醉、钱莽和已经死去的冯鼎是被赵八太爷收买，然后精心设下一个局，目的无非是里应外合谋取匣子山宝藏。

……想到这里的我，回想之前钱莽惊慌失措的神情，更加相信自己的推测。拔出莫邪剑杀了钱莽，对我而言不是一件做不到的难事。更要紧的是，我也惦记着发丘贼高老猴子以及被他席卷而去的大西国宝藏。因此，钱莽、罗醉不能杀，既然高老猴子能花大头洋收买他们仨，那么我只要肯花大头洋，不怕钱莽、罗醉不替匣子山效力。

——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钱莽、罗醉知道高老猴子的下落。倘若他们俩知道高老猴子下落，一旦被我收买，不怕揪不出发丘贼高老猴子……越想越觉得如有神助。

土家族钱莽的回答也算合情合理，他用从容不迫的口气对马自雄，说：“人要脸树要皮，脸面都没了，还怎么混。”

马自雄前走几步，来到我跟前，看了我一眼，又对钱莽说了这番话，他说：“人有失手，马有露蹄。倘若匣子山需要，你也不打算给枭爷一个面子。”

钱莽迟疑了下，很快做出答案。

“枭爷的面子是要给的，就怕枭爷嫌我没用。”

“东洋贼以战养战，为了他们的什么帝国圣战，可是惦记上匣子山宝藏，我湘西刘枭是不打算给东洋贼一块大头洋！看东洋贼如何实现他们的大东亚共荣。”

“我钱莽是死过一次的人，眼下多活一天就是赚头儿。”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对我旁边的马自雄说：“马大队长可是为东洋贼圣战出过力的，怕不怕死就只能扪心自问了。”

马自雄朝钱莽冷笑了下，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日本人打下南京后，整天杀人。我没死活到现在，如果这次还能能活着，我马某人不是说大话，将送枭爷一笔富贵。”

我感觉马自雄这句话，有他很深的用意。果然不其然，他说了一段往事——

南京逃出生天后不久，他为了活命，不得已投靠一名日本宪兵司令。期间一次巡逻，他手下兄弟抓到几名盗墓贼，幸亏那名日本宪兵司令不懂中国话，他串通宪兵司令身边的翻译官，硬说那几名盗墓贼是抗日分子。与此同时，严刑逼供让盗墓贼说出了他们积累的财宝所在处。果不其然，被冤枉成抗日分子的盗墓贼，很快就被宪兵司令枪毙掉。

几日后，他本打算跟翻译官一起寻找盗墓贼留下的财宝。不想，翻译官心黑提出找到财宝之后，他分得八成，只留两成给马自雄和他手下的弟兄，双方言语不和就争执起来。

翻译官最后搬出宪兵司令威胁马自雄，不答应就向宪兵司令说出一切，本以为马自雄会妥协的翻译官，最后被盛怒的马自雄用酒壶当场砸昏。眼见事态一旦扩大，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思来想去，财去人安乐。——恶人做到底，就杀了翻译官，为了藏尸就在床下挖坑埋了。

“你并不知道盗墓贼窖存所在地，即使有金银财宝谁能找得到。”

马自雄见钱莽如此说，想了想又说：“不过那伙盗墓贼自称是什么雁北帮。”

听到“雁北帮”三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盗墓圈的的确确有“雁北帮”，还跟岭南帮的山顶公“挂住”干了不少掘坟盗墓的勾当。于是，对马自雄所说，信了几分，稍有兴趣的问他几个问题。

马自雄一一作了回答。然后他又发牢骚说自己上了翻译官的当，不该轻信他人。旁边的钱莽则嘲笑马自雄说他不通世故，才让翻译官一人知道雁北帮盗墓贼的宝藏秘密。之后又不该一怒之下杀了翻译官，应该以利诱之，答应翻译官所提出的一切条件，等找到雁北帮“窖存”之后，再杀之后快。

钱莽这番高谈阔论不无道理，但也只是“事后诸葛亮”，无济于事。不过，马自雄随后一句话，让我再次精神一震，他以不确定的口吻，说：“……我相信，那伙雁北帮的盗墓贼，有漏网之鱼。”

钱莽立即插嘴：“哼！如此一来，只怕雁北帮窖存，早就便宜漏网之鱼了。”

土家族钱莽的话，让我不免有些大失所望。从民国十七年一直混盗墓圈的我，深知盗墓圈的一句话“十个盗墓九个贪”，见到同伙被日本宪兵枪杀，剩余的盗墓贼多半会瓜分“窖存”一空。再看马自雄并没有遭到剩余盗墓贼报复，足以证明雁北帮剩余盗墓贼，瓜分了“窖存”，然后作鸟兽散。

“翻译官死后不到一天，我就被什么人打了黑枪……”停顿了下，马自雄又说：“算我命大，打死了我一名宪兵队弟兄，当时都以为是抗日分子……后来想想觉得应该是雁北帮的盗墓贼报仇所为。”

马自雄言外之意，我总算听明白了——

他认为雁北帮剩余盗墓贼一定会报仇！希望借助匣子山实力，“守株待兔”或者说“以逸待劳”，最后“瓮中捉鳖”，同事“顺手牵羊”得到雁北帮“窖存”。

马自雄见我对他的用意心领神会，就抱拳作出承诺：“只要枭爷帮我杀掉雁北帮盗墓贼，窖存六成……不！七成归匣子山，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