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作凤赶紧避开我的眼，也没有立即回答。见他半遮半掩，我也心知肚明。他们屠家也是当地有头脸的数一数二人物，不说富甲一方。——也算是一方富户。即使祖上阴宅有闹鬼传闻，只怕他们屠家人也不会信！

屠作凤沉吟好一会儿，依旧半遮半掩向我说了句：”庚子国难、光绪驾崩、宣统退位、这几年曾有诸如此类的传闻。但是……“停顿了下又说：”……但是……但是我们阴宅祖坟给盗墓贼扒开，若不是发现及时……只怕……“他像是怕我没听明白，赶紧又说——

“屠作龙认为是盗墓贼，要盗墓故意散布老皮坟闹鬼，方便他们干盗墓勾当。”陡然一听屠作凤所说，不无道理。可是，眼下只有让他相信他们家阴宅闹蹊跷，尸抬棺、尸出墓作祟。

屠作凤听了我的一番侃侃而谈，半信半疑？依照他所说，他们阴宅“老皮坟”风水绝佳，当年那也是找一流相墓师看过选定的。……什么“尸抬棺”、“尸出墓”，说他们祖坟有“出墓尸”作祟，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我的一面之词。

不过，叫屠作凤眼见为实，也不是难事。对我湘西赶尸人来说，于是我提议到他们阴宅“老皮坟”上看看，目的是替他们屠家镇宅免灾。

屠作凤也没说出什么阻拦的理由。加之屠作龙、屠作虎前后横死，担心厄运降临的他只是叮嘱我，不要声张，毕竟祖上老皮坟风水不好，出了绿毛猴尸不是什么光彩事。

对此，我能理解。满口答应，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回家等我镇宅免灾。

土家族钱莽扑了空，哈欠连连回到大来当铺。……不知什么来由吕出没露头？分头行事的顾黑砂一去不回？

钱莽把王八盒子放到桌上，打了一个哈欠，伸伸懒腰说他明天继续埋伏，只要吕出出现，一准叫他脑门儿上多个血窟窿！

我跟钱莽想的不谋而合，就在钱莽打算养精神的时候，只听见原本被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咚得一下声响？

“谁？”钱莽伸手抓起桌上的王八盒子，三步并作两步拽开门，蹿了出去看个究竟。

被拽开的门缝里，看到一团白粉末？出于好奇走过去，弯腰去看。却发现了被揉搓成眼珠子大小的纸团！

惊疑之余，捏了起来。打开眼珠子大小的纸团，上面写着这几个叫我一头雾水的字：刘枭小心？小心什么？小心谁？百思不得其解？钱莽看了眼纸团上的四个字，眼珠子转转，若有所思。或许该让闭眼狐狸知道这个纸团上的字，就在转身之际，听到顾黑砂叫我，转身他人已经在我面前。

“屠作熊来做什么？”屠作熊并没有来过，灵光一闪！难道这个纸团是屠作熊送来的。

顾黑砂和闭眼狐狸听完钱莽的描述，闭眼狐狸没有立即发表看法。但见钱莽问起顾黑砂事办的怎么样？

顾黑砂摇头，然后他说：“吕出好像有所准备。”一旁的闭眼狐狸开口，他说：“把屠作凤叫来，问问纸团上的事。”

顾黑砂赞同，出门找屠作凤来问。钱莽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去睡了。

闭眼狐狸突然冒出一句，叫我脊背发凉的话。——他说：“屠作凤十有八九对我们隐瞒了什么。”隐瞒什么！隐瞒什么？既然隐瞒，就不想让我们知道，难道屠家还有比天地会宝藏更重要的秘密。

一炷香时间，屠作凤跟着顾黑砂来到大来当铺见我。伸手接过纸团，看那了眼纸上的字，马上叹了口气！可见他知道这纸团的来历。

“纸团是军统局的人写的……”军统局！马上想到死去的鹤头道人，他就是军统局的人，潜伏湘西，刺杀了一直被东洋特务拉拢的湘西王侯老秃；此外还有杜文瑶！她也是军统天津站的特工。……鹤头道人死于女特务金鹞子之手，会……会是杜文瑶？

“屠作熊是军统局的人？”

屠作凤迟疑了下，摇头否认。然后又解释说：“他只是军统局的线人。”

闭眼狐狸心有疑惑？问屠作凤：“军统局在这里有线人，不会没来由把。”

屠作凤知道闭眼狐狸这句话话里有话，见无法隐瞒遮掩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对我们这群盗墓贼说了来由。

“军统局怀疑六面阎罗赌场里有日本特务。”顾黑砂听了屠作凤的解释，心存疑惑？

“屠作熊当军统局线人，不怕日本特务找麻烦？”

屠作凤苦笑了下，满脸无奈。声称他们惹不起日本特务，也不敢得罪军统局的人。做线人实属无奈之举。只盼着军统局能暗杀掉潜伏在六面阎罗赌场里的特务，也算他们屠家替危如累卵的国家民族出一份力。随后屠作凤又说：“蒋委员长不说，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

六面阎罗赌场里头有东洋特务，是谁？——吕出！马上扭头跟闭眼狐狸说了我的看法，并提议找申屠金罡。却被闭眼狐狸、顾黑砂阻拦，理由：申屠金罡也有可能是埋伏在赌场里头的日本特务，小心“打草惊蛇”。

“烦劳二掌柜把屠作熊找来。”屠作凤赞同顾黑砂所说，转身出了大来当铺。他一走，顾黑砂就问我：“女婿，依老夫看来盗墓贼也要做军统局线人。”

我心头不停盘算怎么把奇货可居的霍麒麟，从吕出手里弄出来。倘若吕出是东洋贼，那么借助军统局的实力，让他见阎王爷。顺势救出霍麒麟，何乐而不为。假设吕出是军统局特工，他可是有求于我刘枭，到那时候我可以跟他谈条件。如此一想，顿感如有神助！精气神变得活色生香起来，很快屠作凤把军统局线人屠作熊找来。

屠作熊承认刚刚是他替军统局送来蜡丸的。问道是不是吕出?或者申屠金罡的时候，他沉吟不语。可见有难言之隐，再三追问之下，屠作熊说：“这是军统局机密，不能泄露。”而且他解释说，每次都是到固定地方取蜡丸，然后按照纸条上的指示，办事的。时候，纸条必须立刻烧掉，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闭眼狐狸把屠作熊的话，盘算了一下，让他取军统局下发的下一个机密蜡丸。看看军统局下一个指示是什么。屠作熊答应，转身出门离开了大来当铺。

钱莽从屋里走出来，提议由他暗中保护屠作熊。感觉有必要的我，马上同意。迫不及待的钱莽，拎着王八盒子追了出去。

顾黑砂说出了他的看法——

他认为，申屠金罡让匣子山杀掉吕出，十有八九吕出就是日本特务。但是为何提醒我们小心！对此跟我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屠作凤大胆推想，他认为会不会申屠金罡是日本特务，接近我们而被军统局察觉，这才让线人屠作熊送来机密蜡丸以作提醒。

屠作凤所说比顾黑砂所说，更合理！会是吕出派屠作熊送来的。这点只怕只有线人屠作熊知晓答案。但是从他嘴里问不出的。所以只能守株待兔，静观其变或者以静制动。

“枭爷……那这几天还埋伏不？”钱莽的话，闭眼狐狸替我回答。他说：“继续埋伏，过了三天再做打算。”

闭眼狐狸的话，钱莽跟我一样不解其意？于是他不假思索说出他的看法。

“吕出八成是察觉了！不然怎么连女人也不玩了。”

闭眼狐狸的回答，让钱莽无法反驳。只听兰大先生，清清楚楚的语气对钱莽说：“不去按照之前跟申屠金罡所说之计行事，人家反问原由。让枭爷如何回答？”

闭眼狐狸的话，我明白！申屠金罡知道我们没有埋伏暗杀吕出，必然登门询问原由。到时候，难道把军统局机密蜡丸里的纸团给申屠金罡看看……。相反一连埋伏三天，如果吕出还是不出现，傻子都明白是吕出察觉什么不对头儿，有所警觉！暗杀不成责任就不在匣子山了。

申屠金罡只要还想杀掉吕出，就必然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警觉的吕出试想也不会坐以待毙！两虎相争，匣子山“坐山观虎斗”，说不定坐收渔人之利。

众人互相对视，均感闭眼狐狸所说不无道理。而我也可借机到老皮坟看看……

屠作凤得知我要到他家祖坟“老皮坟”看个究竟。当即给我许诺：“枭爷，只要替我们屠家，镇宅驱邪！必有重报。”

谁都明白屠作凤“必有重报”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心领神会的我，等到钱莽去埋伏吕出之后，才离开大来当铺，按照屠作凤昨天夜所说，出门一直走见到两个路口，一个是到六面阎罗赌场的，另一个路口边有査公荣贵之墓的石刻墓碑。

见到屠作凤所说的査公荣贵之墓的石刻墓碑，本该不假思索拽步上老皮坟的。多年盗墓搬山的习惯，见到阴宅坟墓就禁不住多看了几眼。只感觉……这块石刻墓碑倒也气派，看着有些年头，跟身后的土堆坟头，极不相称。当下心头冒出一个疑窦？

抬眼看看四周，没见到一个坟头？是孤冢，走近拨开半人高的杂草，土堆坟头塌陷老大一块，难道是盗墓贼。仔细又看，是下大雨被水冲塌了。

抽出裕陵镇墓之宝“莫邪剑”，往塌陷地方插了下，剑头儿一下子就捅透了棺材板，很薄！一口薄皮棺材，可见此人下葬之时，家里早已败落。

坟头被雨水冲塌，也没人给他填土修坟，由此可见査家没了后人。——是个绝户坟！

抽出莫邪剑的瞬间，土堆坟头再次塌陷，坟头的石刻墓碑倒在坟头土堆上。立刻坟里传出棺材板被压碎的响声。

——就在打算转身离开之际，发觉不远处有人看着我？扭头看去，是张陌生脸？难道是墓主人査荣贵的后人？

在我狐疑不解间，陌生人开口问我：“你想必是査老太爷家的后人吧？”

直觉告诉我，此时不该对来人说明身份。就见那人四下看看，走近几步低声对我说：“你家祖坟宣统皇帝没退位前就被人霸占了。”

我故意默不作声。想听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如我所料想的那样，那人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对我说了是非曲直。原来，查荣贵是满族人，辛亥革命新军杀满人，查荣贵的子孙都被新军杀了。

——屠作凤的祖辈早就看中了査家祖坟风水。新军杀了査家全家，屠家就把查荣贵坟从老皮坟迁出，埋在路口。至于査家被新军杀死的人，都埋在一口井里，査家的女人都没穿衣服，就被填进井里，然后填上土埋了。

屠作凤祖辈死后，就进入“老皮坟”。随后把曾祖、高祖都埋入老皮坟。只因屠家人丁兴旺，又有钱知道巴结新军，不仅仅抢占了査家的祖坟，还抢占了査家一处房产，就是现在的大来当铺。最后那人说明身份，他爷爷是査家的厨子，査老爷一只吃他爷爷做的饭菜。

对于屠家仗势欺人，他爷爷也是敢怒不敢言。老厨子说着对孙子说：“人在做，天在看！屠家必遭报应。”

我再看看查荣贵半塌的坟头儿，再看看陌生脸，马上质疑他：“査家对你们祖上有恩。那看査老爷坟被雨水冲塌，也该拉些土把坟修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