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爷……别摔！嘴窟窿里可能有金牙哩。”——金牙能跟价值连城的凤凰胆比吗。“叭”的一下摔倒黑漆棺木上，又滚到一边，被背尸匠钱莽捡起，就往窟窿嘴里摸找金牙。旁边的顾黑砂拍了拍黑漆棺木，满脸不解的口吻问：“这埋尸井里有不腐挺尸？”
我无可奈何出了口闷气，点点头，跳下黑漆棺木。盘算怎么把奇珍丹珠“凤凰胆”从埋尸井里给弄出来。伸手掏出《湘西山术》翻找如何对付怨气极重的戾尸。根据《湘西山术》上的记载，戾尸跟百年老尸一样，没有吸入活人生气之前，就是一具“白尸毛僵”，躺着不动。一旦吸入活人生气，只怕难以镇服。
本想“借尸还魂”用挺尸来个“浑水摸鱼，乱中取利”，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把凤凰胆跌落埋尸井，戾尸跟凤凰胆都在埋尸井里，搬开黑漆棺木一旦戾尸难以镇服，局面如何收拾。——左右为难的我，恨不得自己搬开黑漆棺木，跳入埋尸井，从戾尸嘴里抠出凤凰胆，然后一剑捅了戾尸！但是戾尸不同东洋贼，寻常刀枪根本杀不死她！以恶制恶，还得依靠《湘西山术》——
糯米圈、镇尸符咒、降龙木神幡、红线铜钱剑都是镇尸法器。但是，没有必胜把握的我，担忧一旦这些镇服不了戾尸，损失了凤凰胆……想到凤凰胆不由一机灵，还记得当年孙殿英盗挖慈禧定东陵的时候，就是因为慈禧嘴里含有这颗奇珍丹珠“凤凰胆”，才尸体不腐。开馆之际没有吸入活人生气之前，被我用镇尸符咒镇住。而眼前埋尸井里头的戾尸，祖上被新军杀害，怨气极重！又被集体埋入井中几十年，尸体不腐变成挺尸！而今吸入活人生气，只怕不是一张镇尸符咒能镇住的。
顾黑砂、钱莽和闭眼狐狸都眼巴巴看着我，他们一定认为我能轻而易举搞定戾尸。——也怪我平常老是把“湘西赶尸王”的名号挂在嘴上，遇到戾尸一旦无计可施，今后颜面何存！为今之计首先保住脸面，其次才是凤凰胆！……如何保住“湘西赶尸王”的颜面？
……记不清是师父鹤头道人还是长沙帮的老棺材王跟我说过，办法只要你想就有！绞尽脑汁一番目光落到黑漆棺木上，还记得在长沙帮那帮土夫子面前，我把包子脸赵兀儿这具八字全阴的活僵，用朱砂糯米坑埋了。虽然没有彻底化掉“尸脊不化骨”，但是他们个个都对我多了不少恭敬。
当下完全可以故伎重演，拿八字全阴的屠作凤这头活僵来换回我“三奇贵人”的颜面。只是还不知道屠作凤的生辰八字，申屠金罡或者吕出跟屠作凤打过交道，应该知道……想到这里的我，就告诉闭眼狐狸他们：“屠作凤变成活僵，为今之计要用生糯米朱砂坑埋掉，不然一旦出棺我等的命都捏在他的手里。”于是吩咐钱莽买五十斤生糯米和几斤朱砂回来。而我打算找申屠金罡、吕出打听屠作凤的生辰年月。当我提及屠作凤年月的时候，闭眼狐狸说出心头疑团。
“屠家应该有女眷……”言外之意是问屠作凤家里的，可我感觉一旦屠作凤家里的知道自己男人变成活僵，难免哭闹。到时候都是麻烦，走出大来当铺直奔赌场。
申屠金罡没见到，碰到人堆里头的吕出。——他见到我满脸是笑，问我是不是送大头洋？我的回答让他颇为失望，随后的问话又让他颇为不解？他看看我：“屠作凤哪年生人……这要问他女人了。不过……屠家的女人死光了都……”这时候一个老赌徒，弯着腰靠近说了句：“屠家干了缺德事儿，报应！他们家的女人活不过五十，都要的怪病。三年必躺棺材……最近屠作龙兄弟也死了仨，就剩一个屠作凤。”
我知道老赌徒说得缺德事儿是指大来当铺院落那口“埋尸井”，几十年前埋了査家的女人，几十年后他们屠家的女人个个都活不过五十，随后老赌徒又对我说了屠家一个怪事——
屠家祖坟不进女眷，男女分开葬。是听了一位茅山道长的话，说是对他家有利。然后老赌徒就说：“屠家人被人坑了！不然数十年人丁不旺，子孙死的死病的病，准是茅山道长使得坏。”
见老赌徒知道不少屠家的事，就向他打听屠作凤的生年。但是他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只要你给我三块大头洋，我告诉你一个知道的人。”
老赌徒的话，半信半疑。可是知道屠作凤生年是头等大事！掏出三块大头洋，然后他乐呵呵给我说了叫我大为惊奇的话。他说：“郭三才的儿子跟屠作凤的女儿是两口子，可能郭怕知道他老丈人哪年生人。”
——郭三才！他……为了确定是否是那个“郭三才”，还询问老赌徒郭三才是不是个矮胖子？他先是点头，随后满脸惊奇：“你怎么知道？”
……有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觉。刚刚有事走开的吕出，急忙走过来，照着老赌徒就是一个大嘴巴！把老赌徒打得呲牙咧嘴，还不解气叫来几个彪形大汉，围着老赌徒拳打脚踢。看着老赌徒哀嚎求饶，我感觉吕出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让我知道郭怕这个人！不然不会对多嘴的老赌徒拳打脚踢，打得连滚带爬。
老赌徒最后被几个打手拖了出去。而吕出对我说了句：“郭三才混蛋！他儿子指定是混蛋！枭爷你何必跟混蛋打交道。”说完走开，临走前丢下一句，很不客气的话：“大头洋赎人，枭爷别忘了！这都几天了。”
死死盯着吕出背影，怒火中烧！恨不得冲过去一剑捅了他！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杀了吕出固然解恨，可是……都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到军统局申屠金罡答应过，杀掉吕出他放掉霍麒麟……
吕出走进拥挤的人堆里，跟几个赌徒哈哈大笑，交头接耳说这什么。……看着他得意十足的那张脸，盘算着怎么干掉他，叫申屠金罡放掉霍麒麟。
——郭怕！这个人是郭三才的儿子，跟我算起来都属“卸岭熊宅”的徒子徒孙，只是不知道郭三才跟他说过有关“卸岭熊宅”的事情没有？即使他知道“卸岭熊宅”精通《湘西山术》，问题是上哪找郭怕？
前思后想走出赌场，试想钱莽应该把生糯米、朱砂买回来了。不如先把生糯米朱砂坑挖好，然后……顺意一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这矮胖子人……不是师叔郭三才！仔细看跟我一般大小，转念想十有八九这人就是老赌徒口里所说的屠作凤女婿——郭怕了。
郭怕迎面走来，见我一直看他，感觉惊疑之余。停下脚步，打量我几眼，开口以郭三才熟悉口吻。问我：“你认识我？”
——“你叫郭怕，是郭三才的儿子，屠作凤的女婿。”郭怕他更为惊奇看着我，问：“你还知道什么？”
“你爹郭三才是熊出的小徒弟……”郭怕赶忙插嘴：“你知道‘卸岭熊宅’，你从湘西来的？”
我当然知道“卸岭熊宅”，当然从湘西来。令我精神为之一振的是：郭怕竟然知道“卸岭熊宅”，可见郭三才生前跟他说过有关《湘西山术》上赶尸匠“走脚”的事。点点头，又说：“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从湘西凤凰镇来。”
见我说出这句话，郭怕他丢掉手里的花生皮，伸出手跟我说：“拿来？”
我不记得欠他什么东西？满腹狐疑之际，他开口解释他的这一举动，他说：“你……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郭怕这句话我盘算该如何回答他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我一直想学《湘西山术》上的厉害本领，可是他不让我学，说是为我好……其实我明白，他根本没把我当他的儿子看，甚至我娘都是他害死的。”
“师叔跟我师父都喜欢他们师父熊出的女儿，可惜她嫁了别人。”郭怕冷笑一下，气鼓鼓说：“我娘没说错！果然有了别的女人！——他怎么不亲自来找我？”
“师叔郭三才死了好几年了！”此话一出，郭怕一把抓住我！神情紧张，眼泪夺眶而出。见他哭了，赶忙开导他说：“郭师弟……人死不能……”他打断我的话，问我：“谁杀了他？是谁？你告诉我，我要……我要为父报仇。”
“东洋贼……”怕他不明白又改口说：“日本人杀的。——我已经在长沙城杀了东洋贼，师叔的仇报了。”
郭怕松开抓住我手臂的手，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告诉我他没有喊过郭三才一句“爹”，在他心里郭三才是个只是到掘坟找墓的盗墓贼！逛赌场、吃喝玩女人，为此他娘被郭三才狠狠打了一次，差点打死！最后被扒光衣服的娘，是跪在郭三才面前求饶，才爬出了门……
“近几年我才知道，当初郭三才痛打我娘是怀疑我是屠作龙的……他不敢找屠作龙问个明白就痛打我娘。”然后他又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郭怕？”
……见我答不上来，他苦笑了下说：“我娘很怕郭三才，一直很怕他……就给我取名‘郭怕’。”
“屠作凤的女儿是你女人？”郭怕点头，很无奈说：“屠作凤跟屠作龙尿不到一壶，都是屠作龙的仇人。——现在屠作龙死了，屠作凤成了大来当铺的大掌柜！而我要明明白白告诉他：“屠作凤也死了！现在你是屠作凤的女婿，大来当铺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郭怕吃了一惊？呵呵直笑，然后笑着跟我说：“屠作凤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他又说了一个叫他痛恨郭三才和屠作凤的事——
屠作凤的的确确有几个女儿，但是都早死。最大的一个活到十七八岁就死了，而他跟屠作凤大女儿的婚事，是跟已经死去几年的死人结婚。——是一桩“阴婚”。
屠作凤听了一个茅山道长的话，找一个八字跟女儿配的人，结鬼婚。不然，他女儿死后不能投胎，会成为孤魂野鬼。于是茅山道长找到了我，屠作凤出了一百块大头洋，叫我娶给了一个死去几年的女人为妻。对此郭怕也恨上了屠作凤。同一时间听到两大痛恨之人双双毙命！而是出自同一人之口，再看我这张变甲脸，越看越顺眼。
“敢问这位爷如何称呼？”郭怕满脸恭敬。难道……有事相求？知道我叫“刘枭”，主动称呼我“枭爷”！然后就说出他关心的事——
“枭爷从湘西卸岭熊宅来，《湘西山术》一定随身携带……”他只说了一半，我就心领神会。赶忙掏出《湘西山术》僵尸篇递给郭怕，并告诉他说：“这本《湘西山术》你能读明白，就能把活僵屠作凤埋入生糯米朱沙坑里……”不等我把话说完。他问我：“枭爷……如此帮我，我何以为报。”
——看不出他郭怕倒是个明白人！见他把话说明，我也没理由藏着，开口直截了当告诉他：“你我同为卸岭熊宅的徒子徒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才问他：“师弟在哪里发财？”
“发财谈不上，我在吕出赌场做打手。替他看场子，是麻六爷介绍的，现在麻六爷死了。我早晚要滚蛋！——枭爷能赏口饭吃，我郭怕替枭爷效犬马之劳。”
“入伙匣子山有条件，不难！帮我干掉吕出，我保你天天有大头洋花……”就见郭怕咧嘴直笑，抱拳爽朗回答：“枭爷！今后师弟这张嘴可靠您老人家了。”
“你想不想看看你岳父屠作凤躺在哪里？”于是，郭怕跟着我来到大来当铺。一进门，钱莽迎了上来。
“枭爷，生糯米、朱砂都买好了。”我把郭怕带到众人面前，给他们介绍说：“这位是屠作凤的女婿，也是大来当铺的大掌柜！郭掌柜要入伙匣子山，各位觉得怎么样？”
闭眼狐狸、钱莽还没开口，顾黑砂倒先开口：“女婿！匣子山是你的，有人入伙匣子山，你不必过问别人！”想想也是，黄花山“扯帮”的人是我，我才是“支锅人”！点点头一笑，就把郭怕拉到埋尸井口压着的黑漆棺木，指着黑漆棺木对郭怕说：“你最恨的人屠作凤就躺在这里头，被我用镇尸符咒镇住，但是不是长久之计。”然后就问他屠作凤生年，郭怕跟屠作凤女儿结过鬼婚阴亲。——知道屠作凤生年，于是开始按照《湘西山术》上制作“生糯米朱沙坑”的基本要求，在埋尸井旁开挖土坑！
“枭爷可想到如何干掉吕出的好办法了吗？”
听郭怕的口气，似乎他想到了干掉吕出的好办法。果然见我问他，他就说了他的高招——投其所好之计。简单说就是以给吕出送名贵古董时机，干掉吕出！他说：“枭爷，师弟可以跟你同入虎穴。”于是，用木箱子装了一件清乾隆时期仿宋汝瓷花口瓶，下面放一把斧头！拎着找吕出，在吕出开箱要看花口瓶的时候，取出斧头将其砍死。
闭眼狐狸、顾黑砂都感觉是一招险棋。但是我想到杀掉吕出可以省下一大笔大头洋，就按耐不住！拎着箱子，跟郭怕一起见吕出……
吕出见到我跟郭怕，没有感到丝毫吃惊。只是不屑一顾看了一眼郭怕，又不屑一顾看看我，再看看我手里头的箱子，问：“枭爷想通了？”
“霍麒麟是匣子山的人，我只能把宋代汝瓷影青花口瓶送给吕先生了。”
吕出来了精神儿头！把手一伸，说了一个字：“请！”然后我就大步流星走进了里屋。跟在后头的郭怕随手关上门。而我早把箱子放到桌子上。走过来的郭怕打开箱子，就听吕出对郭怕说了句：“你小子算你贼！——知道攀高枝了。”此话说完，一抬头看到郭怕紧握斧头，高高举起对准吕出也说了句：“吕出，你的阳寿到头了！”
吕出紧闭两眼，脑门儿上挨了一斧头，顿时血流满面。而我拔出裕陵镇墓之宝“莫邪剑”绕到吕出身后，找准咽喉，狠狠来回割了好几下，直到把吕出人头割掉，拎在手里，丢进木箱子里，才对郭怕说：“你替我省了一笔大头洋，今后有你的大头洋花……”而郭怕他一笑，对我说：“枭爷！别忘了我郭怕帮过您哟。”
“你我还在虎穴，走不出去都得死！想必你有高招全身而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