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了下鼻子，叹了口气，将苦楚回流心房。
“哥哥说，要我照顾好自己，以后没有哥哥的日子里，也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寄锦，你知道吗？”
惊鸿翊笑中含泪，哽咽道：“直到哥哥走，他都是笑着的。”
“蕴凝姐姐说，哥哥不想成为我的负担，不想让我成为惊鸿献的傀儡。”
“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说，娘亲已经走了，可翊儿还那么小。”
“若是自己也离她而去，这个世间，便再也没有能够护着她的人了。……”
惊鸿翊仰起头，让泪水回流。
“所以，我努力地活着。可是我却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再见他一面……
“不，只要远远的望着，那该有多好……”
“可是……”
她低头苦笑，一颗清泪，猝不及防地打落在寄锦的手背上，烫的他心头一痛。
“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又如何有颜面，去见到哥哥呢？”
寄锦抱紧了惊鸿翊，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叹息道。
“翊儿，你从来便不是个狠毒无情之人。我看得到你冷漠的外表下，那颗脆弱又敏感的心。”
“今后，我会陪着你，用生命去爱你，保护你，呵护你，照顾你一生一世。”
“在我眼里，你不是什么尊主，你只是我的妻子，一个比我性命还要重要的女子……”
“寄锦，谢谢你愿意爱我。”
惊鸿翊笑道：“我……也爱你。”
闻此，寄锦身体一僵。
他知道惊鸿翊心中是有他的，却不知是究竟是喜欢还是爱，亦或者，只是因为可怜他一片真心。
而今，却突然亲耳听到，惊鸿翊亲口说了出来，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惊鸿翊笑着转过身来，抱住寄锦，在他的耳边呢喃道。
“我说——惊鸿翊喜欢云寄锦，你听到了吗？”
再次听到惊鸿翊的表白。寄锦终于确定下来。
他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猛地抱起惊鸿翊，转圈大声呐喊道：“你听到了吗——翊儿说爱我——”
“我听到了——我说——我爱云寄锦——”惊鸿翊笑着大喊道。
二人的欢笑声回荡在山谷中，竹林间的鸟鸣也欢快了起来。
此后一段日子，惊鸿翊和寄锦过着如寻常夫妻般的日子。
晨光熹微，惊鸿翊与寄锦比试剑法。
阳光明媚之时，二人便在庭院里赌书泼茶，练字作画。
若是阴雨绵绵，寄锦便将惊鸿翊拥入怀中，听着雨打竹叶的声音，赏着窗外雾气迷蒙的雨景。
有时突然兴起，便在夜晚之时捕捉着在草丛间飞舞的萤火虫。
捉累了，便躺在松软的草丛中，嗅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看着满天的璀璨的繁星。
偶然飞过几只绿莹莹的萤火虫，缀在夜空中，也别有一番趣味……
几日后的集市上，寄锦认真地采购所需物品，无意间被首饰摊吸引住脚步。
他站在摊前仔细地挑选着，忽然看到了一只金步摇。
那支步摇上，缀着几朵红宝石镶嵌的朱缨花，大方艳丽。
想来翊儿会喜欢，寄锦便开心地便买了下来。
正想离开之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缓步上前，寄锦紧紧地攥住手中的步摇。
“少主一切安好。”
寄锦深吸了一口气：“云叔别来无恙。”
“还请少爷移步茶楼。”云求恭敬道。
寄锦眉心一蹙，微微点头，跟了上去。
茶楼雅间，云求沏了杯茶，放到寄锦面前，又自顾地倾了一杯。
茶杯中的茶水热气升腾，茶香四溢。可寄锦无心于此。
他知道，自己已经太久没有给父亲传递消息，每每接到命令，寄锦都将密信付之一炬，不予理会。
而今，终究无法躲避了。
“云叔此次亲自前来，所为何事？”寄锦先发制人道。
见寄锦正襟危坐，云叔笑道：“少主是聪明人，又何必为难我呢？”
寄锦眸色深沉，沉声道：“你们知道了。”
“毕竟，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家主的眼睛，不是吗？”
他似是嘲笑般说道：“未曾想，少主竟会对一个妖女如此痴迷。”
“未知全貌，便妄下定论。云叔以偏概全，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听云求如此污蔑惊鸿翊，寄锦心生怒意，冷嘲热讽道。
云求见寄锦如此护着惊鸿翊，不置可否。
“少主应当记得，自己身上流淌是云家的血脉。也该记得，当初为何去接近惊鸿翊。”
说到这儿，云求笑道。
“或许，少主是忘了，云飞是如何死去的。”
云求的每一句话都直中要害，尤其是云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寄锦冷冷地抬眸，勾唇道：“云管家是在教寄锦，如何去做一个云家人吗？”
“云求不敢。”
云求言语谦恭，举止却并不收敛。
“云求只不过是传达家主的意思罢了，少主又何必和我这个下人过不去呢？”
寄锦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云求起身一拜，正色道：“家主有令，烦请少主尽快将惊鸿翊带回。”
“若我不愿呢？”寄锦站起来，眸色冷凝，厉声道。
“若少主真的为了惊鸿尊主好，就不要违背家主的命令。”
“毕竟，家主并非每一次都会纵容少爷如此胡来。”云求语气严肃道。
“话已送达，云求告退。”未等寄锦回言，云求便转身离去。
竹林间，寄锦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着。
他并非没有想过如今的场景，只是一直逃避着，不肯面对。
而今终于逃无可逃，只能迎难而上。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把翊儿带到云家的。
自从命令由杀死惊鸿翊，到留下她的性命开始，寄锦就已经心生疑虑。
他曾想过其中的缘由，却始终猜不透为何如此。
他甚至在想，是否从一开始，自己安插在惊鸿翊身边时，便已经成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棋子。
父亲在四大仙门向来德高望重，为人正派，行事光明磊落。
所以，他始终不愿意怀着恶意，去揣测父亲的意图。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摇摆不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