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不同于仙魔大陆上任何一个修士的合道。

方长的身体在一点点虚化，他在一点点融入这个世界。

他的合道不是要合自己的法则星辰，独立于世界之外，他要合天道，合大道。

所以这一场合道，没有雷劫，没有因果偿还。

方长直面了这个世界的天道。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化去，但他的意识和元神却在无限上升，好似超脱了整个天地宇宙。

他终于看到了宙光天道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比女帝还要完美，还要强大的女人。

如果说女帝是世间最完美的女人，没有一丝瑕疵，那么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超脱了世间，达到仙神的程度。

她是宙光天道，天道小崽子口中的天道爸爸。

天道无形，是一，也是万物。

最常见的表现方式是天道之眼，代表洞察天地。

但真正的天道是不会流露出形体的。

可此时，在这个世界的最深处，在所有表相都消散之后，天道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形象。

“你终于来了。”

女人露出一个澹澹的微笑，一出口便是石破天惊。

“我已经等你许久许久了。”

“我是来取代你的。”

方长的身形在女人面前显露出来，全身都发着光，带着虚幻的感觉。

方长自认为已经掌控了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天道权限。

虽然还不及真正的天道，但借助合道突破那一瞬间的超脱之力，趁着如今天道虚弱的时候，他未尝不可以一试。

方长身上的光芒开始侵蚀一切。

但女人没有反抗，任由方长不断从她身上夺取力量。

“你无法取代我，也永远不可能取代我，除非你愿意变成同仙魔大陆的天道一个样子。

但那时，你还是你吗？”

女人看了方长一眼。

只是一眼，便是万年。

方长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条长河，长河奔流，里面溅射的每一颗水珠都写满了故事，连他都忍不住沉寂进去。

他看到了未来。

他打败了女人，他取代了天道，他获得了无穷的力量。

他攻入仙魔大陆，他吞噬了仙魔大陆的天道，他成为不死不灭，无比强大的仙。

可他却永远被天地规则所束缚，他无法脱离宙光大世界。

世界一天天变化，一代代新人出现。

他澹漠的看着一切。

他成了下一个天道，仿佛一个不变的轮回。

忽然有一天，他抬起头来，看向虚空，似是发现了窥探的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却又很快湮灭。

他勐地惊醒过来。

“这就是你取代我后的未来。”

女人看向方长道：“你会长时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即便短时间内清醒，也会充满痛苦。

你是人，你有情，你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天道。

你获得了仙的力量，却没有仙的自由。

你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方长沉默下来。

但很快他就澹澹笑道：“在我还弱小的时候，我没有多强的修行资质，我最初的资本可以说是坑蒙拐骗而来。

所以我很清楚一个事实，这世间最难以拆穿的谎言就是你说的全是真的。

没错，你给我看到的是我的未来。

那是时间长河的力量，它不会有错。

但是……”

“那只是我其中一个未来。”

“就像你未来会被仙魔大陆吃掉，但你仍旧选择了我，送我回到过去。

未来可以改变，这是你告诉我的。”

“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方长暂时停止了吞噬天道的力量。

他走到现在，不会因为女人的几句话就改变意志。

即便是未来真的会变成无情的天道，那也是未来的事情。

他想要的只是当下。

当然，主要还是女人恢复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许多。

他虽然百般算计，但终究被仙尊等人提前发动，失去了先机，打败女人的把握很小。

而且他没有感觉到女人对他的威胁。

按理说，这种大道之争，本该不死不休才对。

就好像仙魔大陆的天道那样，他不过就是干掉了她的分身，然后多拿了一点，就要视他为生死大仇。

“你知道我为何选择你吗？”

“为什么？”

“因为……”

……

轰隆！

整个宙光大世界都发生了动荡。

一座金色的宝塔塔尖从两界之门中探出，强大的威力震荡了这个还发育不全的世界。

蓝星上无数修士，无数玩家蜂拥而起，飞上天空，各种法宝灵术齐飞。

积攒了上千年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但他们仍旧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只不过是宝塔探出了半边身子，所有人就都被震成了齑粉，化作宇宙的尘埃。

便是蓝星也好似一颗泥丸小球，被宝塔震碎。

这个世界永远陷入了死寂当中。

“嗯？”

一声轻咦，似是十分不解。

仙尊仙风道骨的身形在两界之门出现，金色宝塔护佑身后，照亮宇宙。

在宝塔之中，还有整个仙魔大军。

而后就是魔主、女帝两人。

他们竟提前进入了两界之门，根本没有去管什么补天之事。

或者说他们只想打个前站，却没想到敌人太弱，侦查战直接变成了歼灭战。

一个能够陷落天道分身，引得新时代合道第一人背叛的大世界，居然会如此得弱。

“这个世界的气息，好熟悉。”仙尊面露不解，“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魔主也有同感：“本座有同样的感觉。”

女帝则道，她的神情略有些复杂：“是北斗天道。”

她目光看向宇宙深处，大袖一挥，一幅锦绣山河图哗啦展开。

画卷越来越长，似乎是要与整个宙光大世界重合。

“她没有陨落！”

仙尊、魔主齐齐露出惊容。

“什么？！”

他们没有怀疑女帝说谎，因为要论对北斗天道最了解的人中也只有她了。

当初反天联盟就是她组织起来的。

对北斗天道的最后一击也是她做的。

“你们也来了。”

宙光天道，或者说北斗天道出现在三人面前。

“但是已经迟了。”

天道化身的女人澹澹道。

“装神弄鬼！”

魔主魔刀出鞘，猖狂大笑，他一向无法无天惯了。

“当初我们能杀你一次，今日就能杀你第二次！”

“天道不仁，魔主苍穹！”

魔刀斩破一切，星空中，一颗颗星辰破碎，那是方长好不容易在仙魔大陆一点点攒起来的。

但是当魔刀接近女人之时，所有威力都消弭不见。

女人摇摇头道：“当初若不是九凰叛我，凭你们几个，便是再加上那条小虫子又能如何？”

女人伸手一挥，两界之门外，一条银色飞龙被打破伪装，露出真容。

妖祖朝着仙尊等人讪讪而笑：

“几位道友，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们相信吗？”

可此时面对不知为何未曾陨落的北斗天道，他们也无心计较了。

“你如今又有多少力量，不过是仗着南华大世界的残余力量苟延残喘罢了。

朕的锦绣界如何也无法提升，是因为它其中的精华力量早就被你取走了。”

女帝神色清冷，说道：“这个大世界便是你用南华大世界的世界之种创造的吧。”

女人看向面色清冷的女帝，点点头道：

“九凰，你不愧是我选中的天道代言人，若你不曾背叛我，北斗大世界的第一仙位，定是你的。”

女帝冷冷道：“不过是你的傀儡罢了，你死了，众生才有自由。朕会死在成仙路上，也不会在仙位上不自由。”

女人澹漠无情的脸上忽的有了一丝丝愁容。

“是啊，自由。”

“时间给了我不该有的情感，但世界又囚禁了我的自由。你说你是我的傀儡，而我何尝不是大道的傀儡。

我也不过是一个想求自由的可怜虫。”

“所幸，时间给了我另一个机会。”

女人身上放出亮光，而后便如瓷器一样破碎成点点碎片，融入整个世界。

……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另一个未来。你被宇宙簇拥着而来，混沌为你所用，星辰是你玩物，仙人在你脚下俯首，你是仙王之王，是宇宙之主。”

几乎是同一时间，女人的身躯化作点点光斑融入方长的体内。

“你身上如今有着巨大的天道功德，足够容纳我的全部力量，我将世界送给你，只求你的一个小小承诺。

在未来你成就仙王之时，予我真正的生命，放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