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画的时候，夏棋正使了诡计，把两幅画弄混，我爸当时没有分辨出真迹，留下了假的，真画就落入夏棋正手中。事后，我爸越想这件事越蹊跷，于是找夏棋正要画再比较一遍，但是夏棋正翻脸，不肯承认此事，我爸这才知道上当。”

方朔吸了一口烟，才说：“这就是全部真相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她明白了。

取回真迹只是目的，剩下的部分，把钥匙交给她，通过她的手，把两幅假画交到父亲手上，才是他的报复。

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她。

而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不相信他。

用一幅假画，为谎言做担保，结果只能全是谎言。可笑的是，她竟然信了，而且……

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疼痛。

教她刻骨铭心，一生不忘的疼痛。

“如果，如果我不把画交给我爸……你打算怎么做？”

“放弃。”

夏语末看着地面，就是说，她成全了他的报复。

“你没有想问的了吗？”

她轻摇头。

方朔把烟掐熄，手伸进口袋，走到她跟前，取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方盒，打开，放到她面前。

光华闪耀的戒指。

夏语末看着它，眼中的光芒被钻石的璀璨清锐打乱。

“我兑现我的承诺，我们结婚。”

视线一时模湖。

她似乎懂了，为什么他当初会提这个条件。

他愿意负起所有责任。

可是，事到如今，真的很讽刺。

夏语末仰起脸，平静的看着他。“方朔，很早以前我就很想对你说一句话……滚！”

平静转为冰冷，尖锐的恨。

夏棋正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初期审问结束，就等提交法院审判。

“偷你字那事儿证明跟夏语末无关，她和这桉子没有直接关系。”卓越分给他一根烟，自己先点上火。“我原先把她当罪犯，搞半天是个误会。应该跟她当面道个歉的。”

“嗯。”

“你们俩……”卓越收住话，默默的抽烟。

他不说话，方朔更是沉默。

那之后他和夏语末没再见过面，夏棋正提审的日子她也没有出现，完全消失匿迹了。

“话说回来，想不到你连我也算计进去。”卓越不愉快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把你父母的事告诉她了？”

“她肯上船，就代表原谅。”

卓越琢磨半天，费解的说：“你这么清楚她的心思，还舍得下手那么对她？”

方朔轻笑，漫不经心。“做都做了，还有什么舍不舍得。”

“张玲说的真的对，你丫就一冷血动物，根本没有感情，爱上你的女人是倒了八辈子霉。”

方朔弹弹烟灰，笑的满不在乎。

时隔多时，重新回到旧屋。门口的信箱满了，报纸都掉在地上。方朔把报纸捡起来，推开铁门进去。

——我按了门铃，可是坏了……我看门没有关就……先生，你是这儿的主人吗？

走进院子，方朔把报纸放在石桌上。

——你是古董专家吗？我看那个人对你很恭敬的样子，你是不是非常有名？古时候的东西都很神秘，你是不是常遇到有趣的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似不经意的看了看旁边的空座位，方朔转了方向，走过院子，走上台阶，往屋子里去。

——曾经认真喜欢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不该忘掉吧……忘记了总觉得有点遗憾……

地板积了一层灰，到处静悄悄。

——方先生……对不起……下次我会小心……

方朔上楼，回房间换衣服。

——就算你为了我静心画画，演了一出充满爱意的戏，就算我上当受骗误以为你爱我，就算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你答应跟我结婚，难道不该为自己的承诺负责！

打开窗户，一片落叶从窗外飘进来，落到地面。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不能分辨是非真伪，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无所顾忌的对我说谎？看到我自作多情被你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很有满足感？我始终不懂，我到底哪里欠了你，值得你处心机虑玩弄我的感情来报复。如果我犯了法，让卓越把我抓起来，我宁愿在监狱里面过一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你！

叶片泛黄，已近秋季。

——过去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我只记得你对我不好，高兴逗一逗，不高兴就踢开，就算对一只宠物，也没有你这么过分。

方朔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走回来把床上的衣服拿起来挂进衣柜……口袋突然掉出一个小方盒。

——很早以前我就很想对你说一句话……滚！

捡起盒子，方朔出了房间，上三楼打开工作间的门。

——这个干什么用？

这就开始了么？

能不能跟我说说步骤？

好复杂……

我说话会打扰你吗？

你经常做这种工作？

重复同一件事不会觉得烦？

我不闷，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方朔把挂在那里图片一张张扯下来。

——方朔，我们说的交易……我可不可以换一个条件……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打火机点着，图片慢慢变黑，燃烧化成灰尽。

方朔拉过椅子坐下，双肘撑在腿上，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

——方朔，我喜欢你。

喜欢你。

……

沉沉的一声叹息。

方朔闭上眼睛，头枕着椅背，安静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