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弄脏你衣服是不是？”
“是啊。”
夏语末走到卖奶茶的柜台，拿起用作展示的奶茶，泼到他脸上。“我赔你钱，你要多少？”
男人显然愣住了，抹了一把脸，凶相毕露。“臭娘们，你找死？”
夏语末早有准备，手上抓着三根肉串的铁针自卫。
见到这种情况，男人有点下不来台，握起拳头高高举起——突然被一股力量钳制住。
方朔手腕一扭，把那个男人推了出去。“欺负女人不算本事，有事冲我来。”
“你是什么东西！少管闲事！”
夏铮跑到方朔身边，骄傲的说：“他是我爸爸。”
男人认得夏铮，再看方朔，衡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差距，撂了句狠话，灰熘熘的走了。
“噢噢！方叔叔打败坏人了！真帅！”没有人比夏铮更高兴了。
方朔看见夏语末手里的铁针，不禁失笑。“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呃？”夏语末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也觉得好笑。“那个人实在太气人了……”
“就是就是，上次还抢走我好不容易占到的座位。”小家伙还挺记仇。
方朔摸摸夏铮的头，轻笑。
太阳下山，夏铮还没有玩够，舍不得的缠住方朔，不肯回家。方朔哄着他，给他讲道理，约好下周再带他来玩。可是没想到，夏语末说——
“我们不回家，我们去方叔叔家。”
方朔看着她，有些怔忡。
“真的吗？”
“嗯，你不是一直很想去？”
“想去想去！”
夏语末转过脸，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
他一直以为，她不肯再来他住的地方，是不愿想起从前的事。她突然说要带小铮到他的家，他真的非常意外。
方朔暗暗思忖，却想不出所以然。
她今天，很奇怪。
古老的旧式建筑，依稀还是老样子，枝叶繁茂的古树，爬满墙壁的地锦。铁门推动时，依旧还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幽静的小院，飘散出花的香气。
“哇——”夏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房子，惊喜的跑进去。
薰衣草。
夏语末看见院子角落的那片花圃，惊讶的说不出话。她记得，她当时种花的地方只有一小块，可是现在靠墙那里整片都种着澹紫色的花……
“输的人，洗一个月碗。”
夏语末看着他，半晌，才说：“你种的……”
“嗯。”
她想问他，他知道，薰衣草代表什么吗……
“妈妈，妈妈，方叔叔家里有楼梯！”夏铮站在台阶上面，指着里面问：“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去吧。”
“不能让他自己进去，万一摔坏了什么东西……”她可没忘，他家里全是有年数的古物。
“不要紧。”方朔轻笑。“进去坐吧。”
虽然他说不要紧，但夏语末还是不放心，把夏铮叫了下来。
“方叔叔的家好大哦，上面有好多房间，玩捉迷藏最好了！”
夏语末看着儿子兴奋的小脸，眼神微有变化。“叔叔家好玩吗？”
“好玩！”
“那我们搬来这里住，好不好？”
“好！”
方朔一直留意她的神色，今天发生的事，每件都不在他的预料，尽管明知她不会对小铮说笑，但事情的发展已远远超出他的期望……惊喜太多，多到感觉不真实。
“不过，有件事妈妈必须告诉你。”
夏铮的小脸茫然。
“方叔叔……”夏语末看向方朔，清幽的眸光流露歉然。“其实是你的爸爸。”
夏铮惊讶，来回看着他们，不敢相信。
“对不起，妈妈一直瞒着你。”
“真的……方叔叔是我爸爸！”
夏语末轻点头。
夏铮呆呆的望着对面他一直称呼为叔叔的人，他最希望做他爸爸的人，真的是他的爸爸……方朔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夏语末毫无征兆的揭开了秘密，他完全没有准备。
本以为再无可能的事，突然实现了。他的心情已经无法单纯用惊喜表达。
“小铮，叫爸爸啊。”夏语末轻声催促他。
“爸……”最初学会的发音，最熟悉的一个字，此时却在颤抖，难以发出完整的音。夏铮的表情有些木然，来不及调整的情绪在空白的沉寂之后，终于爆发。“爸爸——”
夏铮哭着向方朔跑了过去。
“爸爸！爸爸！爸爸！”
搂着儿子，听他撕哑的声音喊着爸爸，方朔的眼睛里有了湿意，但笑容却是十分的满足。
真正看到这一幕，她才真切体会到，剥夺方朔做父亲的权利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夏语末擦去眼角的湿痕，微微笑着，看着相依相偎的父子。
庆幸，她没有将无谓的坚持执行到底。
她做对了……
***
夏铮在方朔的床上睡着，这是他一直想实现的愿望，跟爸爸一起睡。看着他香甜的睡容，心底骤然间涌出的疼爱满涨于胸口。
方朔给他盖好被子，走出房间，夏语末等在外面。
“睡了吗？”
“嗯。”
她微微一笑。“平时在家，非要缠着我讲两三个故事才肯睡，跟爸爸在一起就这么乖，真的是欺负我。”
“为什么……突然……”她肯让小铮认他，他很感激，但是他不希望她因此为难自己。
“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儿子是她的全部，尽全力给他幸福是她的责任……这也许是她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但不管怎么样，她很高兴自己做了对的决定。
“你真的……”
“只是登记的话，你可以接受吗？”
方朔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的是……登记结婚……
“不过，可不可以暂时不给小铮改名字……”
“呵……”方朔倚在门边，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扶着额头轻声发笑。她说“不过”的时候，他的心紧缩成一团，不能呼吸了……他差一点以为他会是空欢喜一场。
“你不同意？”
方朔轻摇头，长吸一口气，仰起头，侧过来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跟谁姓无所谓，他是我儿子，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认回儿子就让他这么骄傲？真不高兴看到他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夏语末打开隔壁房间的门。“我也睡了，晚安。”
“夏语末。”
她回头。
“谢谢你。”轻柔的光泽在眼中轻漾，潋潋如水。
回给他一抹澹笑，夏语末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