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竟然有这么好的资质？”朴又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艾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是当然，在精灵帝国还在这边的年代，拥有心灵魔法师资质的精灵，可是会被皇室敬为上宾的！我反倒很不解，拥有如此身份的舞阳，为何会穿越灵兽森林来到人类世界，她在失忆前又经历了什么？”
“这个，我也很想知道。”朴看向舞阳，只见她闭着眼睛，脸上很平静。
朴担心舞阳是不是头痛得昏了过去，正要去叫醒她，却被艾黎制止了。艾黎说道：“别打扰她，我能感受到她身上涌出的精神力，她现在的状态非常好，或许我们的问题很快就有答案了。”
“精神力是什么？我能用暗魔法，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精神力？”朴不解地问道。
“精神力，是每个魔法师必修的课程，你之所以能使用魔法，是因为你具备一定的精灵血统，精灵天生就能使用魔法。你感应不到精神力，是因为你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学习，你的精神力还十分弱小，你有没有发现你的魔力消耗后回复起来比灵力慢得多？”艾黎问道。
“确实，我的魔力回复速度是要比灵力慢了许多，不过精神力真的是魔法师必修的吗？我没修炼过精神力，可我觉得我魔法的提升速度还可以啊？”朴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说了，那是因为你的血统，不过你的魔力水平基本也就止步于此了，没有系统的学习，纯靠乱打乱撞能达到五级魔法师的水平，你的天赋还是不错的。”艾黎很中肯地说道。
“五级魔法师？按你刚才说的魔法师等级划分，我的魔力水平岂不是很低？可是我的魔法强度和灵力差不多啊，我可是一名掌灵二阶段的幻灵师啊！”朴非常怀疑地问道。
“是很低，准确地来说，你的魔力还处于低阶魔法师的水平。至于你的灵力，或许在现在的人类世界算很强了，但以魔法师的标准来看，顶多是个刚迈入中阶行列的六级魔法师水平。”艾黎带着怪异的笑容说道。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朴满脸不可置信，他这在人类中属于顶尖强者的灵力，到了艾黎口中竟然一文不值。
“你可以选择不信。人类在创造灵力修炼体系时，虽然降低了门槛，但同时也降低了能达到的上限，幻灵师所谓的极限，也就是幻灵阶段的灵力，其实就是大魔法师的水平。当初人类帝国的大魔法师可不少，乃至大魔导师都有好几名，可偏偏人类修炼灵力的几百年内，却从来没有人类能达到幻灵，是不是很可笑？”艾黎随意的几句话，又一次刷新了朴的认识。
“那刚才你轻易地化解了我的攻击，你又是什么等级的魔法师？”朴不甘地问道。
“我还是精灵的时候，是一名八级魔法师，后来成为了妖精魔力得到了增长，尽管之后我再也没修炼过，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自然增长，我现在或许达到了大魔法师的标准吧？”艾黎想了一会，说道，不过从语气来看，她自己也不确定。
朴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你不用感到奇怪，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强大的魔法师。”艾黎看到朴的表情，立刻猜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在种族战争中，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否则我也不可能被人类抓住，成为他们的试验品了。我之所以活了那么久，甚至现在将这座城市据为己有，完全是运气使然。”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关于你自己的事呢。”朴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之前不是说到人类和龙族的联盟对抗异界帝王的战争吗？我刚才之所以没急着讲，是因为我的故事和这个战争有关。”艾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陷入了回忆中。
“种族之战结束后，异界帝王在红色平原深深扎住了根，他显然有着侵占这个世界的想法，源源不断地在红色平原上制造着异兽。人类攻不下红色平原，便在北方修建了防线，抵御异兽的进攻，这个也就是如今奥兰达帝国的北方防线。人类放弃了红色平原，异界帝王也因为种种限制，无法离开当时的召唤之地，只能不断制造异兽，于是人类和异兽的攻守战就这样持续了十多年。”
“当时正在休养生息的人类帝国，对于将异界帝王驱逐回去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意愿。毕竟种族之战对人类帝国造成了不小的损耗，异界帝王又无法离开召唤之地，只能派异兽来进行骚扰，而应对异兽兽潮的防线已经建立，因此人类帝国很乐意将这种攻防战再拖个几十年。”
“可是，龙族却等不下去了，异兽没法对人类帝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对龙族却不一样，因为龙族的领地落日大峡谷，就在红色平原内，而且离异界帝王的召唤之地还不算远。龙族已经有好几只年迈的巨龙因为异界帝王的影响加速了寿命的消耗，死后异兽化了。我之前说过，异兽化是一种特殊的亡灵魔法，而龙族对于这种尸骨变成亡灵生物的事情，是深恶痛绝的。于是，在龙族族长的带领下，巨龙们主动向异界帝王发动了进攻。”
“然而，异界帝王的强大，远远超出了龙族的预料，最终龙族惨败而回。巨龙们可能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当时的一个错误决定，竟然帮助兽人召唤出了如此恐怖的怪物。兽人没了领地，可以寻找新的地方，但龙族不行，落日大峡谷是它们的根，那里埋着巨龙们祖祖辈辈的尸骨。因此，骄傲的巨龙不得不低下头颅，去寻求深渊领主的帮助。然而深渊领主却拒绝了龙族，因为红色平原也不属于他的领地，而且这对深渊领主来说完全没有好处。巨龙们深知独自对付异界帝王是没有胜算的，可深渊领主不愿意帮助它们，而种族之战后大陆上剩下的种族就只有人类了，因此龙族不得不选择和人类帝国进行交涉。”
“因此，真正的历史是龙族请求人类帮助，而不是人类的英雄找上了龙族，吟游诗人口中流传的故事是经过篡改的。”艾黎笑着说道。
“为什么要篡改这个历史？”朴不解地问道。
“听我往下说。”艾黎顿了顿，说道：“人类的皇帝斥责了龙族在种族之战中偷偷帮助兽族的行为，因而在这个大陆上留下了无穷的祸患，并表示人类可以帮助龙族，但龙族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负起责任，因此，人类皇帝提出了四点要求：一，在对抗异界帝王的战争中，龙族必须作为先锋打头阵；二，在对付异兽兽潮的战术上，龙族必须完全听从人类的安排；三，为了有能和异界帝王正面对抗的实力，龙族必须选出几头巨龙和人类的法师签订契约，形成龙骑士的组合；四，击败异界帝王后，龙族不得妨碍人类开采红色平原上的资源。”
“人类所提出来的这几个要求，对于骄傲的龙族来说，不可谓不苛刻，但也并非不能接受，毕竟现在唯一能帮助它们的只剩人类了。于是，龙族族长答应了人类皇帝的要求，但它也有一个条件，就是在击败异界帝王后，人类不能让龙族帮助兽族召唤出异界帝王的事情记录在历史上，这对于龙族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人类皇帝虽然答应了龙族族长的这个条件，但抹消一段历史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人类皇帝最终无法做到这个要求，于是想了个办法，既然无法消除，那就去篡改它，因此吟游诗人口中流传下来的故事就变成了这样。”
“原来是这样。”朴一脸恍然大悟，随即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不对呀，既然故事流传了下来，那么异界帝王应该是被打败了才对，可现在红色平原上依旧有许多异兽，这又是为什么？”
“没错，当年异界帝王确实是被打败了，但这不意味着它被消灭了。以龙族强大如此，在讨伐异界帝王时都打了败仗，尽管后来多了人类军队，但在面对异兽兽潮时，依旧没能占到太多便宜。龙族可以飞翔，可以越过兽潮直击召唤之地，但人类的军队不行，想要到达召唤之地，就得消灭一波又一波的异兽兽潮。起初，军队还能通过魔导技术对付兽潮的冲击，但越接近召唤之地，他们所面对的异兽就越强大，渐渐人类的普通士兵在异兽面前已经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
“然后，人类想到了在种族之战中给他们带来压倒性胜利的妖精，尽管各种族都已经退出了这个大陆的舞台，但人类的人造妖精研究依然在继续，这个妖精实验基地里还关押着一大批在种族之战中被人类俘虏的异族，其中兽人和精灵的数量最多，而我正是其中之一。”
“炼金术师们总结了之前的经验，彻底放弃在人类身上做实验，转而将精力放在兽人和精灵的实验体上，以制造出最强大的妖精为目标。炼金术师们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实验，成功在兽人身上制造出了肉体强度远强于异兽的妖精，然后这种妖精就被量产投入到了对抗异兽的战场。兽人妖精的肉体极其强大，尽管数量远没有异兽多，但却能抗住异兽的兽潮冲击，人类军队也因此攻入了召唤之地。兽人妖精虽然强大，但妖精寿命短的问题炼金术师们依然没能解决，兽人妖精在攻入召唤之地不久后，全都寿终而亡。”
“兽人的实验体已经没有了，炼金术师们又将目光放在了精灵身上，但用同样的方法在精灵身上，实验成功率非常低。炼金术师们可不在乎精灵的生死，实验依旧在继续，当我看着身边的同胞越来越少，我已经没抱什么能活下去的希望了，我只希望能尽快地死去。当炼金术师们手中的实验体逐渐耗尽也没能研究成功，他们大概也打算放弃这项实验了，于是将多年来的研究成果全部用在了剩下的精灵实验体身上。大概是命运弄人吧，他们自暴自弃式的实验竟然成功了，我也因此没能死去。”
艾黎讲述故事的神情很平静，但朴无法想象，遭受了这样的对待，她的心理究竟要经历怎样的境遇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
“我们最后这批被创造出来的精灵妖精，既有着强大的实力，也没了寿命短的缺陷。然后，我们被投入到了和异界帝王的决战中，但是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我们这种妖精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太小了，我甚至没能接住异界帝王的第一炉攻击，就在战场上倒了下去。人类是不会在乎妖精的尸体的，更何况是在战场上，于是战争还在继续。异界帝王虽然强大，但也顶不住龙骑士的进攻，毕竟那是巨龙和人类顶尖强者的组合，因此联盟军成功消灭了异界帝王——的分身。”
“按照亡灵魔法的原理，异兽们应该随着异界帝王的分身被消灭而一同死去，可异兽们却依旧活着，而且还有异界之门在召唤之地被打开，无以计数的异兽从异界之门里涌出，于是联盟军明白，这场战争还没结束。人类为了对付从异界之门涌出的异兽，便在召唤之地建立了驻扎点，边抵抗着兽潮边进行探查，最后发现，异兽之所以没有死去，并且还有无穷无尽的异兽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异界帝王的真身已经有一部分来到了这个世界，其位置就在召唤之地的地底下。”
“联盟军当时吓坏了，没想到一直对抗的大魔王，竟然就在自己的脚底下。虽然找到了异界帝王真身的位置，可人类和龙族都犯难了，因为他们找不到进入地底的入口，而且地底世界究竟存不存在，当时也没能得到证明，因此到了后面连联盟军都不确定异界帝王的真身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存在于地底。最后有人提出，既然没法下去找异界帝王，那么就想办法把它弄到地上来。”
“这个办法或许听起来莫名其妙，但这确实是联盟军唯一的办法，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人类的顶尖强者和巨龙们联合施展了一场旷世魔法。我不知道那是由多少个禁咒组合而成的恐怖魔法，但确是实实在在的撼天动地，以召唤之地为中心的数公里的地面被魔法撕开，形成一道深深的鸿沟，如今红色平原上的大裂谷就是因此形成的。地面被撕开，联盟军终于看到藏在地底的异界帝王的真身，异界帝王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联盟军以这样的方式找到吧。”
“总之，之后就是最终决战了，由于人类大军没法下到地底，只能在地面上用魔导炮进行一些远程攻击的支持，而对抗异界帝王的主要战力，也就成了龙骑士和巨龙们。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异界帝王的真身，哪怕只是一部分，其实力的强大也远超联盟军的想象。原本联盟军是打算消灭异界帝王的，可打着打着发现，别说消灭了，能不能打过异界帝王都是个问题。在这场战争中，以巨龙们死伤了大半的代价，也只和异界帝王打了个两败俱伤，但联盟军清楚，这次若不能击败异界帝王的话，就没有下次了，因为联盟军的损耗已经不允许他们进行下一场战争。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异界帝王更多的真身进入这个世界后，它的实力将更强大，就更无消灭它的可能，那么人类之前发动的种族战争将成为一场徒劳。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巨龙和人类强者们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关上了异界之门，阻止了异界帝王的真身继续进入这个世界，但当时联盟军的实力已经无法消灭异界帝王，便只能将它封印在了那个地方，这个地方，也就是如今的死亡荒原。在这场战争中，联盟军勉强算是胜利了。”
“之后，还活着的巨龙们回了落日大峡谷，但龙族在这场战争中牺牲惨重，巨龙繁衍本就比较困难，如今剩下的巨龙已经不足以支撑它们继续繁衍种族了。据说龙族原本就不是这个大陆的物种，巨龙们在龙族墓地中找到了祖先故地的信息，为了给这个大陆的龙族补充新的血液，年轻的巨龙们根据找到的信息飞往了另一片大陆，留下老龙们守着落日大峡谷。”
“而人类这边，这场战争给他们带来的损失远超过种族之战，不仅牺牲了大量的士兵，更让人类的所有大魔导师全部陨落，魔法文明也是因此而衰退的。往后的一百年，人类的魔法师越来越少，异界帝王的威胁虽然告一段落了，但人类还得面对灵兽的威胁，尤其是一个实力大概和界帝王不相上下的深渊领主，因此，人类魔法师研究出了灵力，人类世界也因此爆发出了一波幻灵师热潮，其后人类的权贵为了争夺幻灵师资源而引起了帝国的分裂，再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朴听得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简直就是直接改变了这个大陆的格局，也改变了人类在这个大陆上的地位。表面上看，人类似乎是历史中的胜利者，但细细一想，人类世界衰退至今，全是因为人类挑起的种族之战，人类其实也是败者。
“咦，那你呢？你不是在和异界帝王的战争中被……”朴突然注意到这个最奇怪的地方。
“所以我才说，命运弄人。”艾黎叹了口气，说道：“我被异界帝王的攻击击倒了，受了重伤，但我却没有死，大概连那群炼金术师都不知道，他们的实验给了我超强的自愈能力，因为那时的战场一片狼藉，战后也没人来收尸，因此我就一直躺在战场上，直到这场战争结束，联盟军都走了，我才恢复好受伤的身体。因为我倒下得比较早，没参与后续的攻击，因此才活了下来，而我的同胞们就没有这种好运了，我在战场上甚至找不到它们完整的尸体。”
“我离开了那个战场，但我却在红色平原上迷路了很久，一次偶然，我走到了落日大峡谷，那里还有几只老龙守在里面。它们对我没有敌意，老龙们得知我的故事后，让我在峡谷里面和它们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所知道的这段历史还有关于‘灾疫领主’的事，都是老龙们告诉我的。我不记得我在落日大峡谷里待了多少年，当最后一只老龙咽气后，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好在精灵和人类的样貌差别不是很大，于是我扮作人类，在人类世界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没多久便发生了人类帝国的内乱，为了躲避战争，我离开了人类世界，来到灵兽森林，这时我发现当初那个妖精研究基地已经被废弃了，于是我便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大概是在战争中，我受到了异界帝王辐射的影响，但由于妖精特殊的体质，我没有异兽化，但却获得了异界帝王那种特殊的能力，类似能把生物异兽化的能力，也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那些妖精了，它们都是我创造的。”
艾黎语气很平静，却让朴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