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乐收起手机, 往身后看去，黎又阳在厨房里来回穿梭，房间终于不再寂寞。

片刻后, 刘清给他打来电话，他稍微一顿, 摁下通话键。

“喂哥, ”刘清道, “咱最近可以安排之后的通告了，电影还有段时间才能播，在此之前, 可以接着点保持曝光率，倒也不用太频繁, 反正之后你的片酬肯定会涨。”

他的语气, 似乎已经笃定电影会火。

程乐一笑：“我打算先休息休息, 工作的事情先放放吧。”

他是有上进心的, 刘清也没想到他能拒绝。

一般有什么通告，在他过目后没发现问题后，基本都不会拒绝。

不过反正能赚钱的在以后，刘清也没有勉强。

婉拒了刘清工作的提议, 程乐长舒一口气，往沙发上躺。

这次他打算休个长长的假期，陪点该陪的人。

黎又阳也已经忙完, 他端着盘子，腰间系着条和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围裙, 刻意忽略掉桌子上摆的盆栽后, 十分淡定地叫程乐来吃饭。

程乐挪窝, 懒洋洋地揪了下盛开的花瓣。

结果手就被捏开。

黎又阳眼皮没掀, 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抱起盆栽，缓缓道：“花不能放在这里，灰尘会进饭里。”

程乐：“……”好家伙，他还有理了？

“咳咳。”程乐清嗓子，“你是不是忽略了点事情？”

黎又阳挑眉：“菜里没放盐？”

程乐：“……”

岂有此理。

程乐决定放弃质问保平安，索性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再追究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会显得他记性不好，特别蠢——虽然可能他的形象在黎又阳眼中就是这样的。

“不尝尝菜吗？”黎又阳突然道。

程乐还没听他说过这种话，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黎又阳转身去放盆栽了，程乐拿起筷子，在菜上四处打量，没发现什么。菜大都是半成品，香气扑鼻，比黎又阳真实的手艺要高一个档次。

其实程乐还有点想念黎又阳做的菜，以为回家就能吃到了，结果他居然没亲自动手，还挺遗憾。

半晌，黎又阳都摆弄着盆栽，没有过来。

程乐余光看见他几次偷偷望过来。

什么情况？

黎又阳似乎是很想让他动筷子的。

程乐深吸口气，往他最喜欢的一道菜夹去。他倒是没跟黎又阳说过他喜欢这种菜，但这道菜好几次都有出现在餐桌上。

是宝塔肉，看卖相，估计是外卖。

这道菜极其考验刀工，也费工夫，把带皮的五花肉弄出个宝塔的形状，上边带个小尖。

程乐往尖顶上戳了一筷子，觉得有阻力，筷子和硬物相触，还有一种响声。

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站起来，微微俯身，在宝塔肉的顶端，把异物挑了出来，才开始，他还没看懂是什么东西，抽了张纸垫在桌子上，皱着眉头擦干净。

——是枚戒指。

往窗台看了眼，黎又阳还在揪花，好好的一朵花，已经被他摧残的只剩花心。程乐看着他宽宽的肩膀，与红透的耳尖，还有他撇脸时流畅的下颌线。

透过这副日益成熟的身体，包裹着颗幼稚的心。

程乐不觉得自己蠢了，他觉得他才蠢。

他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黎又阳，天边的夜色朦胧，屋内橘黄色的灯光打在屋外人的身上，那人不耐烦中又带着股子强抑的耐心，时不时飘忽的眼神暴露了他的雀跃。

不知过去多久，他还没有出声。

黎又阳终于按捺不住，他往屋里瞧，却发现程乐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涌动着未明的情绪。

他一下子愣住。

两人隔着段距离对视，黎又阳从阳台上走进屋内，用一种不敢惊扰了谁的语调，轻轻说：“看到了？”

程乐直视他：“看到了。”

“你什么意思？”程乐又问。

黎又阳目光看向他手中的戒指，声音坚定而有力，“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所有人都会理解到的那个意思。”

程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这种视线之下，黎又阳坚定的表情逐渐软化。

“是觉得太草率吗？”黎又阳问，“是有点急。”

他看程乐没什么反应，慢慢去拉程乐的手，想从他的手心里把戒指掏出来，结果掏到一半，程乐突然攥紧。

望着黎又阳怔愣的表情，他没憋住，嘴角开始上扬。

“东西没收。”程乐眉开眼笑，“吃饭。”

黎又阳却没按着他说的坐过去，而是在他面前半蹲下，仰头轻轻问：“这是答应了？”

程乐没吭声。

“不说话当你答应了。”黎又阳眼中的雀跃这才慢慢溢出来，他抬起头，在程乐的嘴唇上亲吻，“和我结婚吧？”

程乐的手抬起头，回抱住他。

他问：“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和我求婚？”

突然，但是他又觉得正正好好。

“之前在恋综里，有个环节，是给嘉宾阻止假想婚礼。”黎又阳与他气息交织，“我觉得你不太喜欢。”

所以如果太高调、在人多的地方求婚，会搞砸。

而陌生的环境里，也会不适应。

不如简简单单一顿饭。

可是又因为重视，加上之前程乐说过他不喜欢做饭，他选择了半成品，和程乐平时喜欢吃的食物。

黎又阳说草率，程乐却看出了真诚。

他的喜好被他记得一清二楚，努力避开了所有的雷区。程乐从开始到现在，舒适感有，惊喜感也有，他觉得感动，这就够了。

情侣之间，默契很难培养。两人性格若是不合，更是难过。

可程乐觉得，有时候，感情就是默契。

他被黎又阳腾空抱起，两人对视，程乐眼睛弯弯：“我答应了。”

结婚和求婚终究不是一个档次，结婚还是需要一定的准备——程乐更多的是心理准备，黎又阳更多的是通知家里。

是的，“通知”而不是“求同意”。

他早已脱离出黎家，和父母已经成为了不同的个体，他不需要别人再来插手他的人生。

甚至婚房也已经自己买好。

当黎夫人知道两人要结婚时，觉得十分突然和惊讶，不过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在沉淀两天后，反而时常给他们打电话，积极想要帮他们置办新婚用品。

黎又阳忍耐几天后，不胜其烦，干脆把程乐的号码给她。

他对母亲的爱，大概只能支撑他忍耐到这里了。

程乐：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悟了。

领证那天，两人甚至没挑日子，随缘去的。本来没想告诉黎夫人，可是她那天恰巧打过来电话，就这么让她给知道了。

程乐让黎又阳接的电话，把死道友精神贯彻到底。

他一边小声问：“说了什么？”

“说，幸亏今天是个好日子，祝咱俩新婚快乐。”黎又阳把‘新婚’两个字念得很重，片刻后，又补充，“哦对，记得改口。”

程乐不知道他夹带私货，还乖乖点头。

从民政局里出来后，程乐和黎又阳对视片刻，两人眼中有旁人看不懂的甜蜜。

黎又阳突然道：“把你的给我看看。”

程乐疑惑：“这有什么好看的？不都一样？”

但还是拿出来递了过去，黎又阳拿在手中，两个证件并排放，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他罕见地没安排两人的下一站，而是和程乐蹲在绿化带的边上，程乐见他正在弄什么东西，探过去头，发现他正在编辑微博。

程乐：“……”倒也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

心里默默吐槽着，他却没去阻止，而是看着黎又阳编辑完以后点击发送。

黎又阳眉梢透着股喜意，和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程乐探头探脑，想瞻仰他究竟编辑出来个什么著作，结果只瞧见一行字。

黎又阳：[有你。]

连他都没艾特。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冒过泡，打“放假”以来，微博登都没登过，粉丝能看明星的上线记录，平时没有动态已经很难捱了，结果他们倒好，上个线都不肯。

粉丝们十分寂寞。

黎又阳甫一上线，她们顿时眼冒狼光，恨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把黎又阳送上热搜。

结果也不负她们期待。

官宣了。

真的官宣。

程乐侧头，看见黎又阳正笑着看他，他稍微动动食指，转发了那条微博，附言：[嗯，有我。]

几分钟的时间，两人热搜登顶。

又是几分钟，热搜词条显示“曝”。

[我们这是，见证了一对夫夫的感情史？]

[我好想哭。]

[妈的，收下我的祝福快滚。]

[这是这几年以来，圈内第一对修成正果的cp吧？]

[自信点，这是有史以来，圈内第一对修成正果的同性cp。]

[感觉看着你们两个长起来的，这么多次的‘腥风血雨’我都没走，果然粉久了能有好结果的是吧？]

[阳哥和乐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啊，从恋综里认识你们两个，当时乐乐安慰一个失恋的小姐姐，阳哥在旁边唱歌，就觉得你们是很好很好的人。]

程乐看了片刻手机，挑了最后一个回复。

[嗯，会好好的。]

彼时阳光正好，树叶沙沙作响，程乐发梢被微风轻轻抚过，他眯起眼，看向黎又阳。

黎又阳也关掉手机，牵起他的手说：“走吧。”

阳光下照出两条亲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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