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远当即跪地，连叩了三叩，惶恐道：“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越宸眯着眼冷哼一声，厉声道：“身为工部员外郎，你当难逃得脱罪责，从实招来还能减轻些罪责罢了。”

景远攥着衣角，额角低落几滴冷汗不经意间抬头扫向皇后，却见那双冰冷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自己，耳畔不由响起了前日的话语：

“树倒猢狲散，只要这棵树不倒，堂弟还怕没有富贵前程？”

他心中当即有了决定，咽了口唾沫，深深躬下身子，凛声道：

“微臣责无旁贷，只求协助皇上找出真凶！”

皇后听到这还才稍事松了口气，她只怕依照这堂弟蠢钝的性子，若是被恐吓一番连本带末招了出来，这就前功尽弃。

好在，还是有几分明白事理，知道她景家皇后才是唯一的庇护。

“臣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皇后端然上前，立于楚越宸身侧，担忧道。

楚越宸侧着眸子盯着皇后那张母仪天下的脸庞，不自觉嗤之以鼻，笑道：“皇后今日话倒多了些。”

此话一出皇后略有些窘迫，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看到楚越宸点了点头，才继续道：

“先是两幅字画被毁，一位万寿图，二为瑞鹤图。再是两只仙鹤毙命，现在连戏台也坍塌损毁，一些列匪夷所思之事皆在一天内发生，臣妾所见，此事绝不会是巧合。”

“朕知晓绝非巧合，只是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意欲何为，皇后难道心中也有数了不成？”

“三则事情皆指向万寿堂，而这万寿堂是由羽昭仪负责督造，现在出了事，昭仪自是责无旁贷。”

萧琼轻哼一声，斜挑眉梢：“嫔妾虽愚钝，也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本宫自然相信昭仪的清白，此话所指，是为有人栽赃陷害，想要借机另妹妹在皇上太后面前失了宠爱，还要背上个掌管不严的罪责啊。”

“皇后慧眼足以洞悉全局，还请皇后直言。”

萧琼不慌不忙，一副悠闲的神色。

皇后的视线滑到了程朝雨身上，程朝雨一惊向后趔趄半步，几欲以为皇后要将一切推在她的身上。

却见她的视线又往孤傲不屑的萧琼转去，最后落在了云淡风轻垂眼不语的慕子染身上。

“此人必定就是对羽昭仪怀恨在心，又有这个能力去运筹帷幄者了。”

众人的目光随即都转到了慕子染身上。

“花朝节的几句口角罢了，嫔妾又岂会因此而谋策这般大的局以求陷害？还请皇后娘娘还嫔妾一个公道。”

皇后正色道：

“惠嫔倒是好大的气度，被当中折辱还能云淡风轻的看做几句口角，若非见过先前与沈贵嫔殿上对质之模样，本宫倒要相信了。”

夏贵嫔亦嗤笑一声，眼中透出丝丝恨意，冷声道：“可不是，惠嫔当日凄婉委屈义正言辞的指认，嫔妾历历在目，怎的今日倒闪闪缩缩起来。”

慕子染早已猜测到皇后会用花朝节上自己与萧琼的冲突来大做文章，设计自己因恨嫁祸的局，却到底是抓不到实质性的证据，若一口否认缄默，也非无转圜之地。

她平静的面容在满心期待的容华眼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你说慕子染此次能否被治重罪？”容华压低声音轻轻得附在林妩妍耳畔问道。

“姐姐放心，是非公道，皇后娘娘定不会被惠嫔所蒙蔽。”林妩妍笑着安抚道，更何况这本就是皇后一派所布的局，纵使横生变故，也定会想方设法的转圜。

容华闻言，面上却还是一副忧心的模样。

这般好的机会，若是能让慕子染永无翻身之日，那她所受的委屈便可尽除，也为日后铲除了最大的阻碍。

可是如若错失……想到这里，容华转头望向慕子染平淡安然的神色，突然想到了前日发生之事，紧咬朱唇，也未加思量，不曾与林妩妍商议便几步冲出，高喊道：

“启禀皇上皇后，嫔妾有话要说。”

林妩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周身一凛，却拉不住已然冲出的容华。

心中如坠千斤，依照这人蠢钝的性子，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来，若打乱了皇后的布局，岂不是连带自己也要遭到几方的嫉恨。

她怯怯的瞄了眼皇后微僵的脸，紧紧攥住双拳。

“容良媛与此事无甚关联吧，你又有何要讲？”楚越宸略显疑惑的问道。

慕子染愣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什么，垂下头，强忍出唇角泛起的笑意。

“启禀皇上，嫔妾前日于亭中赏景，忽见两名宫女形色可疑脚步匆匆，见到宫妃也不曾行礼，只埋着头快步走去。”

“哦？宫中怎会有这般无礼的宫女，良媛可知来自哪宫？”

容华见到楚越宸未有朝自己动怒，反而好奇的追问，顿时生出几分欢喜。美目含情的朝他一荡漾，娇声道：

“嫔妾也是大惑不解，上前查探，这一个便是翊坤宫羽昭仪的贴身侍婢紫阳，而另一个嘛……”她顿了顿，眼神瞟向慕子染身上。

“另一个？”

“另一个便奇了，纵使嫔妾如何追问也不肯抬起头来，那身量语气丝毫不像宫女所有，言辞振振，恍惚间，嫔妾还当是遇见了惠嫔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由自足的便想到了是否会是慕子染假扮做宫女的模样，当朝妃子竟易容换装，所行之事定然是见不得光。

宁妃大睁双眼，忍不住问道：“妹妹好歹是有品级的良媛，怎得还让一个宫女抬头也做不到呢。”

容华闻言做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以袖沾染眼角，嗫喏道：

“嫔妾何尝不想，已命金钏去抬起那宫女的头，可谁知羽昭仪这时赶到，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指责嫔妾越俎代庖，而后便带着两个宫女离去，嫔妾纵使心有疑惑，却也碍于宫规，不敢造次啊。”

“良媛随意对本主的宫女责骂时不觉得造次，如今这般模样，是做给谁看呢。”萧琼眯着眼睛，阴冷的目光看的容华慌忙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