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时失言，在这里向姐姐你赔不是了。”慕子染坐在车上，双手交叠侧放做了个行礼的模样。
赵清商瞥了她一眼，摆手道：
“罢了罢了，我今日可不准备与你计较这些，便罚你……”她眼珠一转，朗声道：“将方才没说完的继续说完好了。”
慕子染瞧着她的模样，显然还是好奇的，也不点破只轻嗽了声，道：
“我曾看过些讲述各国国史的书籍，据上所言，那辽国如今的国力仅次于大楚，且幅员辽阔，百姓们依水草而居，是个名副其实的马背上的游牧民族。”
将帘子全然撩开，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任凭凉风吹拂起鬓边散下的发丝，随着马车颠簸，二人发上珠钗翠环不时发出叮铃的响动。
“现如今更是与我大楚签订了互市协定，两国来往多了，中原的礼乐教化也流传而去，辽人中深谙孔孟之道的，也不知凡几，早已不是从前未经开化的蛮荒模样了。”
听完了慕子染的一番讲解，赵清商面上倒浮现出几丝疑惑来，纳罕道：
“你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书，倒像个男子一般，研究这些作甚？难不成还想考取个功名为国效力吗？”
慕子染一时间竟被咽的说不出话来，与赵清商两个面面相觑，睁大着杏眼，一下下眨动，心中只想着如果告诉赵清商她对这些颇感兴趣，定会招来另一番说教。
片刻后，她心虚的别过眼去，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哪里有什么兴趣，不过是被禁闭时随意让福安寻了些书来，其中难免有适合的不适合的，我也权当打发时间，统统读了一遍。”
赵清商原本也就随口一提，并不关心慕子染的解释是否合理，凑上前来，挑眉自得道：
“纵然你包揽群书，可也有一些密辛是书上并未提及的，在这方面，我知道的消息可就广于你许多了。”
“什么密辛？姐姐莫要吊我胃口了，快些说来听听吧。”慕子染顿时来了兴趣，眸中泛起的期盼的光彩。
赵清商早已忍不住想找人一同分享这些趣闻，便压低了声音，直言道：
“你可知为何我对那辽国风评极差，便是因为那汗王全然不懂伦常之道，活像个未经开化的野蛮人一般。”
“此话怎讲？”慕子染蹙了蹙长眉，忍不住问道。
“你可知现在的王后是何人？不是旁的，正是那汗王死去亲哥哥的王妃，也就是耶律久保的亲嫂嫂啊。”
慕子染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张了张口，吞吞吐吐道：
“这、这样有悖伦常大逆不道之事，倘若放在我大楚，定然是要被当街处死的吧。想不到辽国皇族之间竟是这样糜乱不堪。”
赵清商也是摇摇头，唏嘘道：“不仅如此，那皇后与王爷所生的王子如今已被过继至耶律久保名下，还颇受信任宠爱，你也应当见过，在太和筵宴那日来过的耶律齐。”
慕子染扶着下巴想了想，记忆中好像却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曾‘不慎’于摘星楼时坠落之时好似也曾下座想要搭救，却被萧衡抢了个先。
也确实算的上俊秀不凡，可慕子染一心挂在凌波舞上，哪还有多余的心思观察打量，所有的印象也就仅此而已。
“难道皇后与汗王就没有所出吗？”
“原本初闻时我也这般想，毕竟这天下间哪里有女子能接受一女共侍二夫，还是亲兄弟这样荒谬之事。
可那穆王后却不然，还未汗王诞下了一子一女，如今盛宠正浓，据说过得很是滋润。”
慕子染原本还觉得自己耳闻了一桩人间惨事，但在听到了穆王后如今过得很是幸福滋润，还诞下过两个孩子时，心中的想法便起了些轻微的变化，神情也有几分缓和，偏过头，淡然道：
“我们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各种缘由也不清楚。说不定原本汗王与王后相爱，却被他的兄长横插一脚，如今再续前缘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未可知呢？”
在听到最后这句时，赵清商微微一怔，神色淡了下去，唇边原先泛起的笑意也变成了苦涩，她绞着手上的帕子，紧紧咬住下唇。
慕子染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又让她想起伤心事来，懊悔不已却为时已晚，正愁不知该如何开解，却听到赵清商轻飘飘的低声道：
“原本还觉得是件天理难容的荒唐事，听你这样说，若是当真如此，穆王后最终能与自己所爱的人相守，耶律汗王也能不嫌弃她已为人妇，这样不顾一切的爱，该多难求呢？”
看着赵清商那即哀愁又满是幸福的矛盾神情事，慕子染也觉得心中沉重的宛如压了一块巨石，却又不知这等从未有过的感觉从何而来。
深深的吸了口气，赶忙转移起话题，强笑着问道：
“却不知那汗王可否有三宫六院数百妻妾，草原中以人口为贵，想必为了繁衍血脉，也是必然了？”
赵清商这才回过神来，将思绪整了整，恢复了平常的表情，继续道：
“不错。但三宫六院却谈不上，拢共不过十几人，且尊卑分的极清，绝不会出现如中原历史上宠妃压后的事来。
这些妃子所出有三子五女，却也无甚宠爱，不过图有个公主王子的名头罢了。”
“那汗王倒是专情？”慕子染斜挑着双眉，面上方才的厌恶已荡然无存。
大底她与赵清商都是极易动摇且将感情看得极重，若强加逼迫自然是人间惨剧，但若两情相悦，便俨然成了话本里才有的感天动地的爱情来。
正在二人向往感慨之际，马车却徐徐停住，外面传来岸芷的声音，隐隐透着些激动喜悦，道：
“小主，我们到了目的地，辽国王室的营帐就扎在前面不远处，皇上已然现行过去，特命诸位娘娘小主随意歇息游赏一番草原风情美景。”
琉璃将车帘掀起，赵清商提着裙摆率先被搀扶着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