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句夸赞，你便能心狠手辣的害人性命。”慕子染只觉得痛心又匪夷所思，她深吸了一口气，飘忽道：“你究竟是何时变成这样。”
“何时？我确实也想当一个善人，可是你们给我这个机会了吗。你，慕子染，处处只知道提拔宠信外人，先是汀兰，后是杏红，再又是沈夙。”她拍着自己的胸口，不由红了眼眶：“我才是与你最亲厚的，你把我置于何地了？”
“正是与你亲厚，才不需要计较那些小节，为何我的心意到了你那里便被曲解成这样。”
“收起你的假情假意！”岸芷打断慕子染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实便是我不需要你一样可以达成所愿，瞧见了吗，一个宫女照样可以飞上指头取代你的地位。”
“你如何做到的，你自己清楚，”
慕子染此刻看她的目光，竟带了几分怜悯。
这让岸芷霎时怒从心起，她涨红了脸，只觉自己在慕子染好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她当即失了分寸，什么也不管的上前挑眉阴笑道：
“你真以为自己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吗？”
香菱一惊，赶忙拉住她蹙眉道：
“小主，莫与她争执了，我们还是回宫吧。”
可岸芷如今哪还顾得了许多，一把甩开香菱朝慕子染得意道：“那你可知道西院的巫蛊从何而来，徐蒙二人又如何‘畏罪自杀’的吗？”
慕子染面上没有表情，一双眸子却在游移轻晃。半晌，才开口道：
“徐氏罢了，可我娘她对你不好吗？为什么呢，岸芷。”
岸芷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蔑得意的起唇角：
“当夜大队人马来搜宫，我本就是降雪轩的奴婢，想要趁乱将烧至一半的人偶倒入香炉里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所以，你根本就是有眼无珠，愚钝不堪，连身边人都看不住，还有什么资格自诩足智多谋？”
“你害人无数，你会有报应的。”汀兰扶住慕子染，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岸芷。而沈夙也握紧手中剑鞘，只恨不得杀她以慰那些冤死之人。
“哦？我最多算是栽赃嫁祸，可这真正要了那二位夫人性命的，却不是我。”眼底笑意渐浓，岸芷倾过身子，压低声音道：“你猜是谁？”
“……”
“那日我虽奉命前去送那二人一程，可谁知竟在大理寺门口瞧见了慕府的管家钟信，正神色匆忙的拎着个食盒进去……”岸芷捂住嘴嗤嗤的笑了几声，似乎在说着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
“看来你的生父，从前的慕大人是为保自己不惜断送这二位夫人的性命了。到底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竟连自己的发妻与侍妾都下的去手，啧啧，真是叫人唏嘘。”
慕子染依旧闭着眼，紧咬下唇，如若可以，她不想知道这些令人痛心作呕的事，也不愿意相信这等伦理惨事竟是出现于自己的家中。
“你住口！”汀兰不忍她再说下去，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呵道。
“一个奴婢胆敢对本主无礼。”岸芷冷下脸转过去，扬起手便作势要打下，下一刻却被一股力道阻挡住。
当她的眸子再度在睁开，已是冰冷如潭。不似从前，她越发不会悲痛，更不会流泪，至少不能再眼前这个人面前示弱。
“继续说下去，说到你肯罢休为止。”慕子染抓着她的手腕，重重的甩下。
岸芷捂着自己被抓痛了的手腕，全然将汀兰撇于脑后，望着慕子染的眼神竟生出胆寒之意，硬着头皮继续道：
“你拼死想要护慕家，可慕易心里却只有那个不成器的嫡子罢了。为保慕耀之，他没有半点迟疑的写下诬蔑你的罪状给丞相大人。慕子染，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在为你着想，都是你在一厢情愿罢了。”
“那又如何，他不在意我这个庶女，我又何曾真心在意过他。”慕子染不冷不淡的说道。
“看来父女之情在慕更衣眼里算不得什么，那母子之情呢，你可在意？”岸芷的视线慢慢划向慕子染平坦的小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听闻滑胎那夜，你哭叫的甚是凄惨呢。”
“唰——”的一声，早就蓄势待发的宝剑出鞘，正抵在岸芷的肩上。岸芷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吞咽一声看向持剑的沈夙。
她眸中满是肃杀之气，眯起眼一字一顿：
“我是萧家的人，你动不了我；相反，这一刻我却能让你身首异处。”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岸芷听，也成功将惊恐的想跑出去呼救的香菱定在原地。正如她所言，萧家有个只手遮天的羽妃在后宫，真要想动也得掂量掂量轻重，为了一个芷贵人，自己何必招惹事端。
“小主……算了吧……”她怯怯的扯着岸芷的衣袖，小声道。
在岸芷也打了退堂鼓后，慕子染却忽然握住剑柄，一点点移开，声音缓慢而有力，道：“说下去，对于我当日滑胎的真相，你知道多少。”
岸芷还在犹豫着，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沈夙，对于这个冷面侍卫，她向来有着八分畏惧。
“怎么，你怕了？”
岸芷冷哼一声，被慕子染激得再顾不得其他，抬起下巴道：“什么皇上御赐的八珍汤，之所以加了阿胶也不过为了掩饰红花的味道色泽罢了，每日服用一剂，你的胎能保才是奇怪。”
“这不可能，八珍汤从制作到送药的太监皆由皇上指派，谁能在这里动手脚。”
“愚钝。”岸芷朝汀兰翻了个白眼，“即是皇上亲自指派，那能动手脚的，自然也只有皇上一人了。”
皇上一人了……
皇上一人了……
皇上一人了……
这五个字回荡于慕子染脑海中，经久不散，好像晴空霹雳一般，轰然炸响。
“皇上早就怀疑你肚里的是野种，又岂会任由这等混淆皇室血脉的胎儿诞下，一早便做好了打算。名为安胎药，实则却是个彻彻底底的落胎药。你也是天真，竟还沉浸在帝宠的美梦里，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