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林妩妍咳了几声，气息急促不稳“阮家有通天的本领，既有把柄捏在她手里，你我二人也只能认命。毕竟当日险些让辽国的璟王子受伤，事关辽楚两国，千万大意不得。”

虽如此说，林妩妍却仍紧攥着衣领，满面愁容。她当日于草原上兵行险著，以惊厥草暗害慕子染，正是念在远离国都，没有宫内的众多耳目。伴驾随行的护卫士兵多大寸步不离的把守御帐，剩下的则是辽国的兵卒，夜深人静，又岂会过多留意她们的行踪。

阮文君究竟如何得知，她所掌握的情报真这样无孔不入？

林妩妍不敢再想，只觉浑身汗毛竖起，纵使裹着再厚的披风也抵挡不住由心生出的寒意，冰凉彻骨。

行至临仙阁门外，若华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一般撑着绢伞驻足等候。她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由得加快步伐，朝若华微微颔首以示意。

林妩妍跟在容华身后，保持这些许距离。当她经过若华身侧之时，气息一阵紊乱，虽竭力忍耐仍是重重的咳嗽几声，面容更显苍白憔悴。

若华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掩住口鼻冷声道：

“婕妤有孕在身，染不得病气，劳烦林贵人在此稍等片刻了。”她眼眸一转，又补充道：“我们婕妤只交待几句，用不了多少时间。”

容华听到林妩妍不能随自己一道进去，忽然慌了神，局促不安的抓住林妩妍的手，咬唇想着她摇头。

“我一个人去……这……这怎么成。”

林妩妍朝若华抱歉的笑了笑，而后拉着容华走到门侧，反握住她的手低声交待道：“姐姐放心，此番元婕妤定是有事用得着我们，只要你凡事都好言答应下来，依照她说的去做，必定万无一失。”

容华皱起眉毛：

“当真她说什么都要同意？”

林妩妍点头，稍有思索后镇定道：

“而且若我猜的不错，她此番是预备借刀杀人，不愿脏了自己的手罢了。”

“杀谁？”

“我们共同的敌人……”林妩妍黯淡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衬得苍白的脸色，阴沉万分。

容华还欲继续问下去，若华却明显没了耐心，出声提醒道：

“婕妤还在等着，丽嫔还是先随奴婢进去为好。”

既如此说，别无他法容华只得忐忑难安的独自进入临仙阁内。林妩妍驻足望着她的背影，忽然侧过脸咳嗽几声，这一咳却正让她望见躲在假山后探出脑袋窥视的宫女。

林妩妍不动声色的回过头，朝司琴淡淡道：

“你瞧那是谁。”

司琴小心翼翼的侧眸而视，眼眶一跳，走近林妩妍道：“是芷贵人身旁的香菱，她怎么会在此处。”

“只怕那岸芷早就归顺了元婕妤，没她里应外合，慕家岂会灭亡的这样快。”

“这样卖主求荣，实在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我仍看不透这背后最大的渔翁，究竟在哪宫。”林妩妍顿了顿，将衣领拢紧，沉声道：“可怜慕子染，竟如俎上之鱼，这么多人想置她于死地。”

“就怕她死灰复燃，还是铲除干净些好。”

司琴回完这句话后，二人便再无言语。静立在风雪中等候着容华出来，林妩妍神色平淡，好像全然不好奇疑惑里面的情况，只望着门槛内外的几串脚印，望着雪渐渐覆盖其上，颇有掩埋一切的劲头。

果真与若华说的一般，容华并未在临仙阁中待太久，约莫半个时辰，便见到那抹鲜艳的亮色，于雪中款款而来。

林妩妍看到她此刻的神态与去时判若两人，从惴惴不安一下子便做了神采奕奕，嘴唇止不住的上扬，双目炯然，似在幸灾乐祸一般。

“如何，元婕妤同你说了些什么？”

“好事，天大的好事。”掩唇一笑，容华一双美眸转了转，又补充道：“不过是就我们而言，对那人，可就如同飞来横祸，还是能让她痛不欲生的那种。”

容华别有深意的说，又着急的拉过林妩妍往回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催促道：“快些快些，这好戏我可等不及了。”

“那人……”林妩妍口中念到，当即便明白过来，再看容华的神情，已大致猜个八九不离十。拢起的眉心舒展开来，她心中也颇为期待，阮文君借她们二人布的这个局，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拉开帷幕。

午间小憩罢，慕子染推开窗子，支起胳膊望着屋外的一地银白。她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也不打算附庸风雅，听着极静的屋中炭火‘噼啪’作响，嗅着焦香的味道，半晌后，出声唤道：

“汀兰，番薯烤好了，快与沈夙进来暖暖吧。”

汀兰温声放下扫帚，搓了搓冻得发青的双手，小跑会屋内朝慕子染展颜一笑，而后蹲下身子拨了拨炭盆，将烤好的冒着热气的番薯用布包着拿起，一边吹着一边拿给慕子染，眉眼弯弯，柔声道：

“这东西虽上不得台面，却最适合这大冷天去吃，今日送来的又是些清汤寡水，小主快吃些垫垫肚子。”

慕子染这才回过头来，

“我成日坐在这屋内，只怕不吃不喝也没什么要紧，你快与沈夙分了吧。”说到这里，慕子染忽然才直起腰来，问道：“她去了何处，今日也没见个人影。”

汀兰抿唇往屋外探头看了看，

“晨起练了晌午的剑，如今……”

正说着，忽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动静，定睛一看，不正是金钏儿带着一众侍卫，气势汹汹的推门而入。

与先前不同的是，她此番半点收敛也不曾，立在院中便扬起下巴高声道：“北三所里的人呢，还不出来！”

汀兰皱着眉毛，沉声道：

“真是阴魂不散，不久前才害的小主那么惨，竟又来了。”说罢她阴沉着脸朝慕子染道：“小主且待在屋里，凡事有奴婢在。”

“好歹我也是个主子，岂能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慕子染冷眼望着屋外，披上披风不顾汀兰的劝阻，迈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