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要戴面罩。
其实就是想要掩饰他易容的真实情况吧?
夏子星此时的心紧缩着,仿佛连血流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这个男人,他不会真的是……
可是,怎么可能?
就在夏子星被面具下这张不真实的脸吓到,左右为难,心情复杂的时候,昏迷中的男子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的头微微摆动,喉咙间发出了嘤咛之声。
夏子星被吓坏了,坐在地上,直接往后退,连手上的面具也砸到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一下就睁开了眼睛,黑眸晶晶亮亮的。
他最选看到的是高高的洞顶。
大概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他连忙撑起了大半个身子。
然而头痛欲裂,高烧未退的他,觉得全身都是软软的。
而脑袋被砸伤的地方,真的很疼。
当他看到夏子星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还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他意识到有可能在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但他想不起,究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男人一只撑地,一手扶额,表情有些痛苦。
只是因为他脸上的皮肤不是他自己的,所以他的脸看起来很假,完全看不出表情。
夏子星退到离他有五米的地方,依旧坐在地上,质问他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夏子星这一声质问,加上她眼中的惊疑不定。
男人猜测,他可能真的暴露了。
他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了自己的脸。
没错,这脸上的易容物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敷在脸上难受。
反正女人也问他是谁了,再装下去有意思吗?
于是,他开始一点一点剥离自己脸上的假皮肤。
当那光洁的,真实的皮肤果露出来的时候,夏子星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最可怕的是,就连那面具之下弄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一块儿,也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在皮肤上的。
那刀疤还有丑陋的皮肤痕迹,全都是假的。
当男人把脸剥了个干净之后,瞬间和刚刚就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之前是丑陋的,如同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
而此刻呈现在夏子星面前的,却是仇人的孙子那张白白净净的,俊逸仿佛只能天上才会有。
更可气的是,他头上那些乱发,竟然也是头套。
把头套揭下,露出的就是他清爽的短发。
这一头清爽的短发,和他白净俊美的脸是相得益彰的。
但是和他身上穿的工装裤,坎肩背心就格格不入了。
仿佛在一个出入地下的矿工身上,安了一颗霸道总裁的头。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真是换了一颗头,把夏子星骗得团团转。
不过他刚刚被落石砸到头,却是真的。
因为那受伤的地方,还有血迹渗透出来。
男人这时也开了口,表情带着淡淡的忧伤,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用微哑的嗓音道:
“我知道你要来滇市,实在是不放心,所以就跟来了。”
“你跟来就跟来,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为什么要骗我?”
夏子星已经出离愤怒了。
她原以为,这真是一个出身贫苦的男人。
因为生活所迫,才只能靠着一身蛮力,给别人当保镖过活。
之前他们被困在山洞里,也是因为这个男人为人厚道,所以才愿意一直陪着她。
她还想着,如果以后有机会出去,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个男人。
给他钱,还有工作,让他好好把脸上的坑坑洼洼也治一下。
虽然不一定会治好,但一定不会比现在糟糕。
可谁会想到,这根本就是厉占霆乔装打扮的结果。
因为怕开口说话就会暴露自己,所以男人就直接装哑巴。
不说话。
只是没想到,他在发烧的时候,太渴望喝水,才会忘记自己是哑巴,开口说了水字。
现在,真相大白,男人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可怜的哑巴。
夏子星完全无法接受。
当一个人被骗的时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爆发。
夏子星现在就是如此。
她根本想不起来,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有可能饿死,渴死在这个洞里。
她也想不起来,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她刚刚进山的时候,就被那条毒蛇给咬到,一命呜呼。
还有在山下的时候,她头一天晚上住在那家黑店里,如果不是厉占霆,她有可能被那些男人们……
总之,厉占霆这一路上,救过夏子星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因为上上一代的恩怨,因为两个人曾经的关系,夏子星是有多恨他呢?
大概是巴不得他死掉吧。
厉占霆看着女人背对自己决绝的背影,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
他的声音依旧微哑:
“你不想看到我?”
“我为什么想要看到你?
厉占霆,你一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外公,他是怎样被你的爷爷叫人毒打的。
他那时候那样年轻,只不过是有着一般年轻人一样的梦想,希望能多看看自己喜欢的小姐。
他有什么错?
他和袁家大小姐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
他究竟有什么错?”
“你怎么知道,他们之间就是清白的?”
厉占霆也怒了。
然而,他不过是在说气话。
他当然相信,以他奶奶的修养与素质,就不可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
夏子星在听到他这声质问之后,也回过头来怒瞪着他道:
“厉占霆,你觉得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承认,我说的话过分了。
但是夏子星,那是我爷爷,和你外公,还有我奶奶之间的故事。
你为什么要迁怒于我?”
“我外公是被你爷爷害死的,我为什么不能迁怒于你?
你是我仇人的孙子啊!”
夏子星怒吼出声,眼泪不争气地啪啪不断往外流。
明明可以看到他健健康康地老去,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嫁人生子。
可偏偏命运捉弄,被厉山迫害,在风烛残年的时候,也不得安宁。
最后郁郁而终。
夏子星在想,自己的外公过世的时候,该有多憋屈呢?
而厉山又有多嚣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