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贝拉特里克斯不可置信地看着斯内普，“你是觉得这些质疑还不够吗？”

“显然不够。”斯内普用一种极尽嘲讽的语气说道，“在我回答你之前——噢，没错，贝拉特里克斯，我可以毫不吝啬地回答你的问题。”

“不仅如此，你大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那些在背后议论我的人，也完全可以把关于我叛变的不实之词汇报给黑魔王……”

“但在我回答你之前，先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斯内普嘴角卷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凝视着贝拉特里克斯的眼睛。

“你真的认为……黑魔王没有问过我这每一个问题吗？”他澹澹地说道，“你真的认为，如果我没有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桉，我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吗？”

贝拉特里克斯明显迟疑了。

“我知道他相信你，但……”

“你认为他弄错了？或者我竟然骗过了他？竟然捉弄了黑魔王——魔法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世界上最出色的摄神取念大师？”

斯内普把高帽一个一个扣在伏地魔头上，偏偏在贝拉特里克斯眼里，他的黑魔王大人确实像斯内普形容的那样伟大、优秀、强悍。

贝拉特里克斯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第一次显得有点困惑。

斯内普略有些得意地笑了一声，却也没有抓住不放。

“你刚才问，黑魔王失势时我在哪里，对吧？”他整理了一下衣袖，接着说道，“我在他命令我去的地方……就在霍格沃茨，因为他希望我在那儿暗中监视阿不思·邓布利多。”

“我猜你肯定知道，我是听从黑魔王的吩咐才接受那个教职的吧？”

她几乎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张开嘴想说话，但斯内普抢先阻止了她。

“你还问，当他消失后，我为什么没有努力去寻找他。”他的脸色稍微暗了暗，“事实上，我没有去寻找他的原因，跟埃弗利、亚克斯利、卡罗兄妹、以及其他许多人一样……我以为他死了。”

斯内普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强迫自己去回想莉莉被伏地魔杀害的那天晚上，他的表情无比哀伤、无比自责，丝毫没有作伪。

而在贝拉眼中，这是斯内普对黑魔王离开的遗憾，对没有去寻找他的忏悔……她的眼神稍微变得缓和了一些。

“我并不为此感到自豪，我做错了，但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他不能原谅失去了信念的我们，那么他的追随者就所剩无几了。”

“他还有我！”贝拉特里克斯激动地说道，“为了他，我在阿兹卡班蹲了许多年！”

“是啊，是啊，精神可嘉。”斯内普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道，“不过你不觉得吗？你在监狱里待着，对他并没有多大用处，但这种姿态无疑是很好的……”

“姿态！”贝拉尖叫起来，盛怒之下的她，看上去很是疯癫，“我忍受摄魂怪的折磨时，你却躲在霍格沃茨，舒舒服服地扮演着邓布利多的宠儿！”

“并不尽然，”斯内普心平气和地说道，“邓布利多不肯把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给我，你知道的，他似乎认为那会使我重新堕落……引诱我重走过去的老路。”

“那就是你为黑魔王所做的牺牲吗？不能教你最喜欢的科目？”贝拉讥笑道，“你为什么一直待在那儿，斯内普？仍然在暗中监视邓布利多，为了一个你相信已经死去的主人？”

“也许不是，”斯内普不置可否，“不过黑魔王很高兴我没有放弃教职：他回来时，我可以向他提供十六年来关于邓布利多的情报，比起没完没了地回忆阿兹卡班的悲惨境况来，这可是一件更有价值的见面礼……”

“可是你留下来了——”

“是的，贝拉特里克斯，我留下来了。”斯内普继续说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烦，“我有一份舒适的工作，何苦到阿兹卡班去坐牢呢？”

“魔法部当时在围捕食死徒，邓布利多的保护使我免受牢狱之苦。这么便利的条件，我不用白不用。”

“我再重复一遍：黑魔王都没有埋怨我留下来，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说三道四！”

贝拉特里克斯张了张嘴，但是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对黑魔王的不敬，于是她又郁闷地把嘴巴闭了起来。

“我想，接下来你还想知道的是，”斯内普步步紧逼，并略微提高了嗓音，“我为什么在四年前没有帮助黑魔王获取魔法石……”

贝拉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同样很容易回答。”斯内普澹澹地说道，“黑魔王那个时候不知道他是否可以相信我。他和你一样以为，我已经从一个忠实的食死徒变成了邓布利多的走狗……”

“他当时的处境很可怜，非常虚弱，和一个平庸的巫师共用一具身体。他不敢把自己暴露给一个昔日的下属，万一那个下属向邓布利多告发他呢？”

“直到功败垂成的时候他才终于选择相信我，但是却被德古拉给破坏了。”斯内普摇着头说道，“我对此感到非常遗憾，不然，他可以早三年东山再起。”

“你是说……四年前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相信你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嘴唇嚅动着，似乎吞下了一剂特别难吃的药。

“正是如此。”斯内普点头说道，“但如果他能更早一点相信我，或许这件事就不会被德古拉破坏……当然，当时那次盗取魔法石的事件也是他愿意让我留在霍格沃茨的一个原因。”

“可是当他复出时，你没有立刻回来，当你感觉到黑魔标记在烧灼时，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他身边——”贝拉仍然不太服气地挑着漏洞。

“我不否认我确实没有立刻回来，因为我不能暴露我仍然在为黑魔王效力的事实。”斯内普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必须维持好在邓布利多那边的卧底身份，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贝拉特里克斯，你不会以为在一个大巫师手下保持身份而不被怀疑，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吧？”

在一个大巫师手下保持身份的确不轻松，但其实在斯内普看来，瞒过伏地魔要比瞒过邓布利多容易的多。

伏地魔过于依赖他的摄神取念了，殊不知斯内普同样也是一个没比他差到哪去的摄神取念大师，完全可以控制着自己的思想，只让伏地魔看见他想要呈现的一面。

而邓布利多则不同。

老校长虽然有着比伏地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摄神取念能力，却很少轻易动用这个技能。

多年的教学生涯使他更喜欢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去发现很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斯内普的思绪回到近前，看着贝拉特里克斯仍旧不服气的神情，想到伏地魔自以为是的狂妄，突然感觉他们和邓布利多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但你什么都没做！”贝拉特里克斯还在气愤地叫嚷着，“我们其他人都在冒着危险，为黑魔王出生入死，你却又一次都不在场。你怎么否认这一点，斯内普？”

“我得到的命令是留在后方。”斯内普摇了摇头，不耐烦地说道，“莫非你不赞同黑魔王的想法？莫非你以为，如果我加入食死徒的阵营与凤凰社作战，邓布利多会毫无察觉？”

“另外，恕我直言，你所说的冒着危险……实际上你们面对的只是七个只有四五年级的孩子，不是吗？”

“你明明知道，很快半个凤凰社的人都加入进来了！”贝拉特里克斯低吼道，“而且你还在回避我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哈利·波特还活着？”

“在过去的五年里，你随时都能把他置于死地。你却没有动手，告诉我为什么！”

“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斯内普的声音渐冷，“多亏了邓布利多的保护，我才没有被关进阿兹卡班！你以为我杀害了他的得意门生，他不会和我反目成仇吗？”

“而且我很快就发现，波特根本就没有什么对抗黑魔王的能力，他只是靠了运气，依靠他的许多朋友和教授的帮助才勉强摆脱了许多困境……”

“他平庸到了极点，却跟他的父亲一样自鸣得意，惹人讨厌！他对黑魔王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你明白我意思吗？”

说完这些，斯内普似乎再也没有耐心继续做无意义的辩解，把斗篷向身后重重地甩开，然后迈开步子，从贝拉特里克斯身边离去。

……

不久之后，被伏地魔充分信任的斯内普却出现在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里，安静地看着桌桉后的邓布利多。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死亡圣器的消息透露给黑魔王。”斯内普问道，“如果让他得到了这根魔杖，将很难再有人能够阻止他变得更加强大。”

“是的，我很清楚这一点。”邓布利多轻轻抚摸着自己手中的老魔杖，轻声说道。

“但你还是让我那么做了。”斯内普的声音很是僵硬。

“相信我，西弗勒斯，让伏地魔拿到这根魔杖是有必要的。”邓布利多说道，“他上学时用的魔杖在一年前坏掉了，毁在与哈利的魔杖之间闪回咒的作用下……他应该很想再找到一根新的魔杖。”

“但他最近已经有了一根崭新的魔杖，是强迫奥利凡德为他临时制作的。”斯内普说道，“他不一定就非要对这根老魔杖感兴趣。”

“不，我了解汤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以增强自己实力的东西。”邓布利多轻声笑了起来，“他一定会渴望拿到这根魔杖的。”

“原谅我没有看明白，你这么费尽心思把老魔杖送到他的手里究竟有什么意义。”斯内普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更强大的对手吗？”

“先不用着急，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摇了摇头，示意斯内普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我想……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哼，为你当了这么久的间谍，我算是终于得到伟大的邓布利多教授的信任了吗？”

斯内普冷笑一声，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你要告诉我什么？”他问道。

邓布利多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西弗勒斯，希望你能暂时控制好你的心情……”

“在德古拉教授和我的共同研究下，还原了十五年前的真相——在伏地魔试图杀死哈利的那天夜里，当莉莉用自己的生命挡在他们之间时，那个索命咒反弹到了伏地魔自己身上。”

“伏地魔的一块灵魂碎片被炸飞了，并附着在了房子里唯一活着的灵魂上……”

听到这里，斯内普嘲弄的神情渐渐变了，他的童孔缓缓收缩。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伏地魔的一部分灵魂活在了哈利体内。因此，哈利有了与蛇对话的能力，并且可以连接伏地魔的思想……哈利形成了一个另类的魂器。”

“只要那一片还没被伏地魔发现的灵魂碎片依然依附在哈利身上，伏地魔就永远不可能真正死去。”

斯内普所倚靠的沙发离邓布利多很近，但是在他的目光当中，邓布利多的身影却好像越拉越远，邓布利多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发出遥远的回音。

“那么那男孩……那男孩必须死去？”斯内普强装镇定地问道。

“是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神情沉重地点头，“而且必须由伏地魔亲自动手，那是非常重要的。”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我还以为我们是在保护他。”斯内普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为了她……为了莉莉……”

“我们保护他，是因为必须调教他，培养他，让他磨炼自己的能力和意志，”邓布利多仍然紧闭着眼睛，艰难地说道，“当他选择毅然赴死的时候，就意味着伏地魔的彻底终结。”

邓布利多缓缓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斯内普。

“你让他活着，只是为了他能在适当的时候赴死？”斯内普的神色变得很是难看。

“我为你做卧底，为你编造谎言，为你冒着致命的危险……这一切在你口中都是为了保证莉莉·波特儿子的安全。现在你却告诉我，你养着他就像养着一头待杀的猪——”

“多么感人啊，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声说道，“难道你真的开始喜欢那个男孩了？”

“你以为我那是喜欢他吗？”

斯内普情绪失控地站了起来，抽出魔杖，沉重地舞动——

“呼神护卫（Exp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