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吧，墨鱬！你杀不了她。”
白九站在一旁，已经收起了剑。他面目平静地叙述着事实。
墨鱬顶着同易潇潇一样秀气的面容，面皮溃烂又发皱，越发狰狞。
她的鼻子越来越尖，眼球凸起，从喉咙里发出“呜呜”野兽低吼的声音。
在听到白九这话之后，她“嗷”得一声，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朝着白九吼叫。
白九岿然不动。
而易潇潇本来被她压在身下始终一言不发，因着白九这句话却渗出了汗。
她不说话，是因为怕自己开口反而惹怒了对方。
面对这样一个，长的和自己一样的、可怕的怪物，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和绝望。
而熔岩的反应给了她希望。她悄悄活动伤腿，竟然发现毫无伤痛，似乎已痊愈。
如果杀不了我……
易潇潇还没来得及高兴，这话却被白九大喇喇说了出来。
她已经发现自己可以预想这个怪物的想法，脑内迸发的想法，只让她觉得寒意漫上了脊梁。
然而她不知道，墨鱬跟了解她……和白九。
一直沉默的易潇潇突然对着白九喊到：“你这个拖后腿的！别再缠着我了！”
她并非看不到白九受伤的眼神，然而他们已被逼至绝路。实在找不到生路。
她想说：不要管我了，她杀不了我可是杀得了你呀！
可这点拙劣的演技哪里逃得的“自己”的眼睛。
墨鱬沙哑的声音从易潇潇头顶移开，带着深渊中爬出的兴奋。
“嘻嘻嘻…”
那鱼尾似蛇一般左右拖迤着，在地上拖出一道枯黑泥土印。
魔鬼还是爬向了她想保护的人。
阴森的声音，回荡在森林里。
“小狐狸还是同从前一样……遭人嫌弃呀！哈哈哈！”
这句话似是戳了白九的软肋。
白九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紧紧抿着嘴，眼睛又像兔子一般红了眼眶。
易潇潇时常觉得白九不像狐狸，委屈时候就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惹人怜爱。
她在心里无数遍的呐喊：我没有嫌弃！没有！
可是她还要装作冷酷，冰冷冷地吼白九：“当真恬不知耻！”
这句话一出，连墨鱬都愣住了。她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上，拍着枯草地，指着白九大呼“活该”！
恬不知耻！恬不知耻！
这句话从易潇潇嘴里说出来当真是戳了白九的心窝子。
他不自觉捂住了胸口。心脏似被人捏住，五指用了劲，指甲都刺进了血肉，刮蹭得血肉模糊。
白九当然是相信易潇潇的，只是此刻景象仿若千年前还没有仙籍的小狐狸被整个天庭审判时的场景。
他一时有些恍惚。
狐仙岛鼎鼎有名的仙女，在天庭不过是一个药庐小仙。
即使如此，小姨月华还是将狐仙岛下一个希望——白九，托关系谋了一个小差事。
不过是在药庐烧烧丹药，管管各个修炼室。
早晨要早起收集露水，再去打开并清理七八个修炼室，然后就是药庐取药草炼药，有时还得给各宫送去。
到了夜里还得去打扫关门。实在累得很。
小姨给他找这差事左右不过是多认识些神仙人脉，望着能结个善缘指点一二。
再不济学点修炼之术，沾点仙气，也成仙快点。
可小姨没想到，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仙界本不禁双修术，也有专门修此道的快活神仙。
可毕竟是小门小派的作风，叫的上名号的神仙都不准门下修此道。
即使修快活道的，也就在自己寝宫修炼……不贪图修炼室这双倍灵力。
那日白九按例去关门。
也着实怪白九道行太浅，走到门口还不知里面还有人。
平日里也就算了，仙家们早已悟了遁空道，修炼时与吾无关，不至于走火入魔。
可那日………
白九打开门，月老门下一仙娥竟玉体横陈，正与一男仙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二人正值佳境，也是不闻不问，当着白九的面演起了活春宫。
稚嫩的小狐狸还未通人事，当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席上二人听见了，隔壁的药童也听见了！
白九的道行哪里比得过一个仙家。
那男仙不知说聪颖好，还是绝情好。
此人反应极快。在这短短时间，定住了仙娥，又把白九扒了衣服推到仙娥身上。
自己却一个遁身术，就逃了。
于是隔壁药童看见的便是小狐狸意图不轨，二人公然在修炼室行风雨之事。
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可是狐仙岛和药庐的奇耻大辱。
即使到了今天，依然有人借此讥讽白九和狐仙岛道貌岸然。
白九至今记得那日。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怎么走也走不完。高台之上，站着的皆是他平日难得一见的上仙们。
天帝与天后并坐在正中央。他们高高在上，开口便是：“恬不知耻！修仙界的败类！”
他们甚至连问都不问白九。
只听那仙娥梨花带雨，痛诉白九趁其入定修炼，欲行不轨。
月老甚至不顾利益，脱下鞋子砸在白九脸上。
御林军压着他跪下。天帝天后不传证人，不诉证据。
这一整个凌霄殿上的大神仙，竟是准备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便是皆大欢喜了。
若只是他也就算了，推举他的月华自然也遭了殃。
用人唯亲、识人不清，这样的人怎可执掌修仙炼药之事？药庐重地又怎可容纳如此污脏二人？
月华咬着牙，只求公正。
“各位仙家，我们二人被褫无妨，事关我狐仙岛名誉，还望明查！”
然而众仙家谁听她一个药庐小仙的。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袒护他？！”
“果然整个狐仙岛都是恬不知耻的宵小之辈！”
那仙娥早有人扶了起来，去了角落里哭哭啼啼，还真是我见犹怜。
白九与月华就这样直直跪在凌霄殿中央，等待天帝发落。
说是等待发落，雷公电母早在一旁候着了。果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正当白九挺直了脊梁，看过这一个又一个人，记住这一张又一张脸时。一道清冽女声从九霄之上传来。
“天帝天后，好久不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