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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志异

二五 负心多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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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以后,赵公山的深山腹地中,扎西强木杵着拐杖,踉跄的跟在肩负重伤的马道成身后,自从狼烟自烽燧升空,号角响起以后,几乎是一夜之间,地兴帮五个堂就像装满五谷杂粮的砂锅,在阿炳这根干柴添入炉火中以后,本该五谷层次分明的砂锅沸腾了,五个堂,全乱了。

陈雅美死了,陈芳泽死时,马四第一个在场。

一夜之间,除了柳见树的北玄堂要调查真相从而置身事外以外,以从小就和帮主陈芳泽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熊吴力为首,周九州率东隍堂二百余众、虞青一率西江堂百余众倾巢出动,合计了熊吴力南音堂的三百堂众,浩浩荡荡六百近七百人开始全城搜捕马四,在此期间,凡在街上见到中黄堂堂众一概抓起来严刑拷打,追问马四下落。

如日中天的中黄堂被断掉财路后尚在苟延残喘,没人等他转圜回春,棒打落水狗的谋划一出,一夜之间,整个中黄堂鸡飞狗跳,当夜,马四率领着被打得仅剩百余号的中黄堂弟兄一路披荆斩棘退出锦官城,在第二天中午被三堂联合势力逼进了赵公山腹地。

陈芳泽的死,其影响力不仅仅波及了偌大的地兴帮,更不仅仅是孙六圣才的七街九帮,他的惨死家中几乎让整个天府江湖都炸开了锅,一时黑云压城城欲摧,经过一连串流言蜚语的舆论扩散以后,所有江湖人同仇敌忾,视马四为弑主夺位的渣子,天府江湖人人得而诛之。

在陈芳泽和陈雅美入殓的当天,孙六圣才向外界江湖发话,说自家事自家人解决,要其他势力不要插手,然后向熊吴力交代,地兴帮的事就由地兴帮自己解决,七街八帮都不干预,并向其余四堂发话,活捉马四者,得地兴帮主位。

好在有入殓前的停尸三天,这才让被驱赶进赵公山的中黄堂堂众有了喘息机会,但是好景不长,入殡三天以后,整个地兴帮的所有精锐在白事宴席上纷纷摔碎酒杯,明誓必杀马四,地兴七百余众,浩浩荡荡开伐赵公山。

也是当天,眼圈红润的柳见树率小亚父登圣梓楼三十六层,面见孙六圣才替马四喊冤说情。

半个月过去了。

中黄堂和其他三堂的势力短兵相接打了三场,每场都以完败告终,仅剩的中黄百余众也被对方七百多人冲散,分成三批,被三堂势力一路穷追猛打。

在第三次被三堂追上并硬着头皮迎战时,马四被三十多个心腹弟兄保护着退进深山,扎西强木和马道成带着四十多人殿后,为马四能够逃跑而争取时间,剩下七十多中黄堂堂众在纷乱的战场中走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之后,就是马四和钱知峒带着三十余人,扎西强木、马道成、老庸医三人带着四十余人,其余七十多人没有领头,三批人如无头苍蝇般在赵公山腹地里乱转,越走越深。

元月元旦,赵公山小雪。

历史翻页。

赵公山经人工开发出来的旅游景区里,熊吴力身披黑色貂袍,伫立于青葱山头眺望深山腹地,在他的身边,站着身着呢子大衣的老姜,两人久伫在一所庞大的财神庙前,背向骑虎财神赵公明,面向远处已逐渐形成雪线的深山,熊吴力缓缓叹息,吐出白雾:“天助我也啊。”

老姜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再困他们两天,等他们饿到精疲力竭时,我们就可以进山了。”

熊吴力干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包烟,递给老姜一支:“当初你说要把他们赶进这赵公山,说方便行事,我看呐,却多有漏洞,这偌大一片赵公山的隔壁就是青城山,一旦刘心斋下山,七百多号人根本不够他打。到时要我等灰头土脸的回去向孙六哥借人?”

老姜脸上浮现阴鸷,点燃烟吸了一口,冷笑道:“熊哥放心,老姜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打算,前段时间我收到消息,有一个人回天府了。”

熊吴力皱起眉头:“谁?”

老姜笑道:“蜀山剑仙,昭玉茗。”

可能是想起有关这位贡嘎玉京宫宫主在江湖上的传闻,熊吴力有些心悸,表情却保持着淡然,问道:“他不是死在雪域了吗?”

老姜抬了抬手,示意熊吴力一起走走,两人走下小山头,老姜边走边说:“那都是江湖传闻,我的关系亲眼看见昭玉茗在锦官城现身。之所以我说不怕刘心斋来搅我们的局,就是我那关系斩钉截铁的告诉我,说昭玉茗此次回来要和巨擘榜上每个人都切磋一遍,先前我收到消息,听说文殊院的叶**要在暗中保护陈芳泽,但陈芳泽最后不还是死了吗?叶**根本没有机会保护陈芳泽,原因在于,昭玉茗是按照巨擘榜的排名由十开始往上挑战的,据说他和叶**约战在金马河大桥,两人从桥上一直打到黄汤滚滚的大河上,五百回合才见胜负,叶**自是败了,但败得体面。”

熊吴力蹙眉抽烟:“观世罗汉位居巨擘榜第十,输给排名第二的昭玉茗,并不奇怪。”

老姜脸上略有遗憾闪过,本是江湖高手的他,似乎在为没能亲眼看到两位拔尖强者的切磋而失落,据说当天紫坪铺放水,金马河中黄汤滔天,万千河水聚成快马铁蹄,叶**和昭玉茗两人踩涛浪而战,青虬狮子吼击打得扩阔河面上是惊涛骇浪,如天河溃堤的河面上,昭玉茗手不持剑,单以指为剑,剑气千丝万缕,在河面上纵横排布数里地,有人看见被狮子吼炸起几乎可以覆盖整个大桥桥面的浪涛有百余股,潮浪刚起就被剑气拦腰截断,一气拦断百余股潮浪。

江河拍两岸,其气势犹如山洪泥石流,惹得那些站在桥上或岸边观战的江湖人是目瞪口呆。

老姜收回思绪,说道:“所以在我看来,昭玉茗在战胜叶**以后,就会上峨眉山,于金顶会战怀汴雪。”说到怀汴雪,老姜捂住胸口上的重伤,咬牙切齿:“上次四姑娘山一行我本可得手,杀掉马道成根本不在话下,就是这老尼姑出来搅了我的局,否则,我也不至于下单杀小姐!”

熊吴力咳嗽了一声:“积点口德吧,这事以后你我心照不宣则是,不要再提了。只是我听说,怀汴雪在去了四姑娘山以后就往西边去了,没有回峨眉山,昭玉茗想找到她,可能不现实。”

老姜点头:“所以,近期昭玉茗会把目光放在青城山上,刘心斋分身乏术,一旦被昭玉茗拖住就没办法下山救马道成了。这也是我敢把他们赶进赵公山的原因,其一,大规模战不适合在城市里进行,要避开浩然正气的眼线,也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其二,必须让马四和孙六哥拉开距离,一旦有些事被他当面和孙六哥说白了,局势就会不利我们。其三,深山老林隔绝于城市之外,断了马四招兵买马采购粮草的机会。其四,操作空间大,方便我们杀掉马四,而不是活捉。”

熊吴力嗯了一声,把抽到烟蒂的烟屁股往地上一扔,道:“柳见树已经好几次在孙六哥面前替马四说情了,你有什么办法让他消停吗?”

老姜点头:“这个简单,前段时间柳见树不是一直在拓展自己的山药生意吗?因此得罪了武侯邑不少势力,即便不用我遣人去给武侯邑那边的人捎话,他们见着地兴帮里乱成一团,肯定会伺机报复柳见树,有这批势力牵制住柳见树,他也只能把精力全部聚集到抵御外强上面,就连想帮马四一把,也是难上加难。如果武侯邑的人不敢打柳见树,我就遣人送给他们一点钱,让他们自己在江湖上聘请杀手,给他们心里壮底气,总之,这事熊哥你放心,我自会操作。”

熊吴力续上一根烟,点头道:“如果能一举替我消灭马四和柳见树,那自是最好。”

“战局已向熊哥一面倒,如今又有那南洋的降头师作东风助了我们一把,真是春风得意。”老姜笑得爽朗:“这就叫暮然回首,那人便在灯火阑珊处。先前我下单给那杀手,本以为有那藏小子和马道成的保护,杀手一定会无功而返,不料他竟然把单子让给了那南洋降头师,真是天助我也。”

熊吴力笑了笑,大有天命所归的感觉,说道:“骄纵之兵必败北,放下你我内心里的膨胀,尘埃落定时再说大话。”

老姜回忆起先前所遇的几处天险,仍有些后怕,说道:“孙六哥当时怪我不能好好保护小姐,要定我的罪,多亏熊哥慷慨施救啊。”

熊吴力摆手:“那也是你自己机智,说你有心保护小姐,奈何小姐和藏小子亲近,排斥开你以后只需藏小子保护她,结果被人害了性命。这种说法也属实,孙六哥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老姜腆脸笑道:“还是多亏了熊哥搭手救命。”

“客气话就不说了。”熊吴力掉头往回走,老姜跟在身侧,就听熊吴力说道:“先前马四在四姑娘山救下罗文靖,算是武侯祠欠了马四人情,如今马四有难,我怕那帮聪明蛋子会抽调人前来支援马四,老姜,这事你看怎么处理?”

老姜似乎早就把这些细节问题罗列于心了,说起话来犹如神助:“罗文靖只要踏出武侯祠一步,我的杀手就会在半路等他。”

熊吴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了什么,说道:“绝对不能小觑武侯祠的人,祠主罗秀夫就是个怪物,当初以他一人,就挑起了八十年代那场抵抗邪教入侵的大梁。谁都知道,当初邪教已经渗透了七街九帮大壁江山,更有十几个可以谋天下事的人替邪教出谋划策,本来有这十几个谋天下之人坐镇邪教后方,七街九帮在一套接一套的连环计中像是无头的苍蝇,差点就全体尽墨。在孙六哥还迷迷糊糊指挥下面弟兄驱赶云滇帮时,罗秀夫出武侯祠,登圣梓楼,在三十六楼面见孙六哥,把邪教所有明面上的,暗流中的策划全部拆穿并拟定反击。以一己之力坐镇圣梓楼,博弈邪教十几名谋天下之人,并以落子精准,后手无穷而驳回局面,之后一夜之间大败邪教。父亲就是这么个可怕的怪物,他那独子恐怕也是极其难缠的家伙,在这格局里面,任何地方出现小差池都可以补救,但决不允许武侯祠的人干预进来!”

老姜点头:“放心吧熊哥,罗文靖要踏出武侯祠一步,我就教他什么叫做慧极必殇。”

两人聊到此处,有几个獐头鼠目的小弟跑向熊吴力:“堂主,派进山里查探情况的弟兄已经回来了。”

熊吴力点了点头,底气不小:“走,去听听屎堂堂主落到怎样的境地了!”

香樟十里,抬头无云,只见碧空,身下是苔藓密布、植被茂盛的丛林绿地,时而有马陆缓慢的爬上衣服,被人用手捻起,它就挣扎起来,以为那沾满干涸血液的手不懂得放生。

金丝雀的鸣叫把人叫醒,夜间的寒风为他们安眠。

扎西强木放走那条马陆以后,用那双泥污和血污分不清的手揉了揉眼睛。

昨晚,他派出三个马四的心腹,一人在丛林里寻被打散的中黄堂七十余众,一人去寻找四爷,还有一人,扎西强木寄予所有希望在他身上,把大部分粮食都交于他手,要他想方设法绕出赵公山,在山下灌县那家鱼头火锅客栈里,找到那迎宾小姐,临走前叮嘱他,一旦收集到蛛丝马迹,就联络北玄堂的柳二哥,要柳二哥协助他为四爷翻案。

三人走了,带走了扎西强木的所有希望。

老庸医提着一个在施工庙宇门外偷来的牛筋桶,脚步踉跄的从林子一角走来,有几个弟兄跟在他身后,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今天收获不多。

来到扎西强木身前以后,老庸医把桶里的情况给扎西强木看过一遍以后,就去叫醒了靠着一棵大香樟小憩的马道成,见着老庸医提桶回来,三十余名中黄堂弟兄都从树林的各个角落聚集过来,一群人围着老庸医,看着桶里光景,全都垂头丧气。

自从陈雅美死后,老庸医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很不好,此刻见着自己一手操劳的成果不尽人意,抓起架在他鼻梁上的圆框眼镜狠狠的砸在地上,六十岁的脸上皱纹堆积,骂道:“不满意都滚蛋,饿死你们这群龟儿子,妈卖批,都活到这份儿上了,还惦念着家里的火锅麻辣烫?该球背时(活该)!”

扎西强木笑着从地上捡起那幅眼镜,交还到老庸医手心里,伸手拍掉了老人肩头担负的树叶,然后低头看向牛筋桶里老庸医从小溪里捞起的贝壳和螺蛳,伸手托起一个巴掌大小的贝壳,向众人笑道:“鲍鱼!”然后抓起几坨螺蛳,笑容更灿烂了些:“冷淡杯!”放下两样东西,然后抓起桶里几头长腿肉肥还在半冬眠当中的青蛙,笑出了声:“极品非洲跳水牛蛙!”

弟兄们本来沉重的心情也偏好这份自嘲式的苦中作乐,一时间大家都被逗笑了,纷纷去拾掇早已准备在树叶下保持着干燥的木柴,力气最大的马道成搬来一块从施工庙宇边偷来的大铁盘,铁盘是专门用来镀金给道教仙人做脑后光圈用的,还没等到镀金,就被逃难路过庙宇的一群人顺手带走了。

有人用打火机点燃了木柴,木柴堆周边放上几块大石头,由马道成将润过水的铁盘放置在平衡性将就的四处石头上,三十余人围着大铁盘,开始了逃难旅途中温馨的韩式铁板烧。

十几只青蛙,二十几坨螺蛳,六个贝壳,三十几个人吃得是呼儿嗨哟,不过还没吃到一分钟,这顿韩式铁板烧就结束了,这种气氛是瞬间抵达高潮仅仅维系了一分钟又跌落到了谷底,三十余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目光落到老庸医脸上,意思是,要不你再去弄点来?

老庸医又有些不高兴了,抬手就去捉眼镜,看样子打算泄愤,被扎西强木一瘸一拐的拦住以后,老庸医就骂道:“你们看锤子看,顿顿都十几二十分钟?有时候一分钟也很正常!”

下面有人起哄:“老庸医,你老龟儿肯定每次都是一分钟就打总结哦!”

老庸医气急败坏,提起牛筋桶就往小溪边走,边走边回头骂:“跟你们说个锤子,一群瓜娃子(傻子)!”

“我之前跟老庸医去潇洒,那妹儿看到他就害怕,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害怕把他坐死了,要去蹲苦窑,我就和那妹儿说,他要死了算我的,人家才请他进屋。那晚上老庸医还吃了药的,脱衣服,清洗,办事,穿衣服,两分钟!!”

“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惹得三十余人哄然大笑,老庸医是真的恼羞成怒,本来走远的身形立马折转回来,提着牛筋桶就往那说话的混混头上砸,一人追撵一人跑,一人叫骂一人求饶。

每天除了各自沉默的孤苦时间要数着过以外,也就只有这种时光能让所有人忘却仇恨,亲人,还有家了。

有许多人本以为这种日子很好过,觉得大家齐心协力,没有迈不过的坎,可是到了后来,被逼近深山以后,人们反而不再多说话,都各自沉默着去思考甚至幻想自己的事,当再出现这暖心一幕时,人们才觉得大家还是中黄堂的成员,只是这段时间一过,气氛冷却,每个人才又回到自己的世界里,躲在人们难以找到的角落中,埋头沮丧。

他们想听马道成的意见,毕竟他是小四爷,偏偏马道成在和马四走散以后一直不愿多说话,和手下这帮弟兄也没什么交际。

他们想听扎西强木的意见,毕竟他曾在先前三场冲突中崭露了惊为天人的实力,但扎西强木除了和他们开开玩笑,时不时给他们带来一些逗笑以外,就不再把核心事说给他们听了。

这个藏家兄弟好像心里装着很多事,他似乎害怕心里的事被一些人听见,换句话来说,他似乎一直在留意三十几人当中是否有内鬼。

老庸医告诉过他们,山地里行走的重点在于考究方向和节约体力。

可恨是冬天,体内热量释放得很快,不过渴了可以喝溪水,饿了就地能找到可以勉强果腹的小野味,于是他们驻扎在一条溪流边,有水的地方植被都比较茂盛,说不定还能在溪流里截取到泥鳅之类的东西,然后每天派人出去寻找四爷的队伍。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和四爷汇合,心里就能安定许多,他们却不知道,另一头马四的境地要更加窘迫更加难堪。

曾有人提议要从赵公山走到青城山,然后绕道灌县回到城市里,扎西强木告诉他们,现在熊吴力的南音堂、周九州的东隍堂、虞青一的西江堂合计七百余众,他们把关着每个可以出山的道路,出山一个,活捉一个,抓起来就严刑拷打。

就算有幸能够走出赵公山,城市也未必就显得安全,现在江湖上四爷弑主夺位的舆论还在铺天盖地,江湖中人人人视四爷为眼中钉肉中刺,回到城市,被这些江湖人抓住,酷刑逼供四爷下落绝对少不了,说不定下场会更惨。

如此绝境中,只能寄托那位去鱼头火锅客栈调查蛛丝马迹的弟兄,冀望他能够找到证据,冀望他能得到柳二哥的帮助,冀望孙六哥会相信所有的一切,直到为四爷翻案,大家才能从这山里出去。

这是机会多么渺小的冀望。

而现在大家能做的,就是把三股分散的势力再次聚在一起,然后硬着头皮抵挡住下一波攻击。

在被动中顺势趋避,在主动中占据先机,如今中黄堂深陷被动,扎西强木左腿小腿骨骨折,马道成肩胛被砍伤,其他三十来人都是身上挂彩,唯有偷得时间休养生息,随时准备抵御攻击,才是为今上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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