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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黄河

第六十七章:小卒勇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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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怀星夜渡河赶回延安参加紧急会议,路上得知宣霞父可能被军统杀害的消息,连夜发出军令,散布在千里太行山的第十八集团军纷纷集结部队,随时准备穿越山西,回延安作战。

这是一个艰难的会议,彭德怀嘴唇干裂喉咙嘶哑:“五月的时候,日军两个常设师团到了黄河滩,第五军一名士兵为了救未婚妻子,单枪匹马闯敌阵,两个旅为了救这个士兵拼了个精光!霞父为了两个旅死伤了上万精锐!当时很多人说霞父不顾大局,太过于讲义气,可他就是做了!第五军上下没有一个觉得不值!老子为了这个痛痛快快喝醉了一回!我是一名军人,不知道政治,我只知道如果我是霞父的士兵,会感到非常幸福!我愿意为这样的长官去死!现在霞父同志遇害,我愿意带兵杀到重庆,先干掉蒋介石这个祸害!抗日!抗日!我们总不能老是把三分之二的精力放到提防自己中国人身上!这样的抗日英雄也杀,蒋介石根本就不配领导中国的抗战!”

王明道:“我不是不想为霞父报仇,可是如果擅自调动军队,甚至自相残杀,只会便宜日本!蒋介石这个时候还敢下手,也未免太狠毒了!”

朱德道:“太行山是中国的脊梁,不容有失!宣霞父是我党的栋梁,惨遭不测!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可是如何报,什么时候报,不能不考虑啊!”

周恩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流下来,一向沉稳的他,情绪竟然失控,第一次在中央党委全体人面前失声痛哭。

康生泣不成声:“霞父被害,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请主席撤我的职!把李克农同志调回延安主持情报工作!”

林伯渠唉声叹气道:“其实霞父事先就知道有危险,蒋鼎文还一力劝霞父出国,可是霞父的脾气啊!唉!说什么好呢!他的名字是尧火,合起来正好是一个烧,他要是能委曲求全,就不是宣霞父了!”

毛润之眼眶红红,显然哭罢多时,此时缓缓开口道:“蒋介石选的时机不是不对,而是太好了,他这是在赌啊!赌我们不会放弃抗战大局!不会放弃争天下的决心!我们此时如果把这件事无原则扩大,只能使全国军心动摇!包括我们的八路军、新四军和国民党其他派系的军队!我们如果为霞父报仇,除了挑起内战之外什么也得不到,如果我们不为霞父报仇,必然失仁义于天下,这一招真是狠毒啊!”

彭德怀道:“左右是个死,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也算对的起霞父兄弟!”

毛润之摇头道:“我们对得起宣霞父,可曾对得起李大钊?可曾对得起吉鸿昌?可曾对得起瞿秋白?可曾对得起无数为建立新中国抛头颅撒热血的革命前辈!我们要忍!装作霞父失踪,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打败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派,建设一个平等自由民主的新中国!这样才是真的对的起宣霞父!”

一席话说得众人热泪盈眶,纷纷点头。

叶剑英快步走进会场:“各位委员,最新动态!第五军一个旅袭击运城,日军损失惨重,另外其他八个旅自动推举第五旅游发奎为总指挥,集结兵力似乎有渡河迹象。”

康生道:“游发奎是韩麟符同志秘密发展的共产党员!要不要通知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彭德怀起身道:“什么叫轻举妄动?我们不给霞父报仇也就罢了!第五军是霞父同志一手创立,他们给自己的长官报仇,难道我们也要拦着?”

毛润之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让第五军出一口恶气也好!不然这支铁军就会丧失凝聚力,不过我看还是派个人过去,控制一下事态,闹归闹,一定不能失去控制!”

徐向前起身道:“主席!我去,那个游发奎我认得!6年我在武汉学兵团任教官时这个游发奎曾当过我的学生,这个学生对士兵战场生存很有自己的一套,还画了许多防具草图,由于不具备生产能力,所以得不到重视,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毛润之含笑点头:“能不能收住第五军这匹脱缰的千里良驹,可就全看你的喽!”

戴笠惶恐道:“只有洛阳第六军三个人和救灾专员刘稻村知道此事,不过据我分析他们四个断断不敢泄露半点消息!冯玉祥老帅怎么会知道?”

蒋介石大光其火:“娘希匹!为什么留四个活口?马上派人监视,果真是四人走漏消息,一个也不能留!”

戴笠连忙点头,躬身出去安排。

陈诚慌张地进来:“总裁!冯玉祥就在门外!说是要见你!”

蒋介石道:“请!”

陈诚道:“用不用做好准备?万一他要是敢翻脸,就—”抬手做了个切的动作。

蒋介石笑道:“不用!此来不是翻脸,而是讲条件!”陈诚狐疑道:“何以见得?毕竟宣霞父是老冯的命根子啊!”

蒋介石挥手道:“你不了解那些人!自以为胸怀家国,万事都要思前想后,绝对不会做出丝毫有损国家利益的事!冯玉祥还有共产党为什么斗不过我们?就是他们太君子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这样的人争天下是没有希望地!”

陈诚翘起大指:“总裁英明!历来得天下者,无所不用其极!刘邦胜项羽、朱和尚胜陈友谅,无不是旁门左道,可见仁义者得天下,纯粹乃书生迂腐之见!”

蒋介石很满意陈诚的举一反三,进一步开导道:“仁义只能治天下,而不能得天下!等打跑了日本人,消灭了共产党和各路军阀,我会大行仁义之道地!”

陈诚钦服不已,传令请冯玉祥。

冯玉祥老了,56岁的冯玉祥已经白了头,蒋介石紧走几步要去搀扶这位结拜大哥,冯玉祥挥手甩开,蒋介石尴尬一笑,转身跟在冯老帅后面进了会客厅。

蒋介石道:“何事惊扰焕章大哥?不在庐山清修,又入这万丈红尘,岂不是自寻烦恼?”

冯玉祥看看蒋介石眉飞色舞的样子,心中一阵难过,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一脸诚恳,愿意为国牺牲的蒋中正!

冯玉祥强压怒火道:“大概你也猜到我此行的目的,抗战危急,我唯一的希望宣霞父又被你害死,我还他娘的不能跟你翻脸!我的手下也还要继续听你指挥调遣!我本人也会帮你筹集军费、物资,还会帮你安抚各路诸侯!但是!你我的交情就此作古!以后你没有焕章大哥,我也没有你这个贤弟!”说罢转身欲走。

蒋介石羞愧不已,上前拉住结拜大哥的衣襟,冯玉祥回头道:“看在过去的份上,最后提醒一句,小心第五军!尤其是失去宣霞父的第五军!”

蒋介石道:“第五军?小小卒子罢了!在我的棋盘里根本不算什么!”

冯玉祥一把撕开衣服,五个扣子叮叮咚咚落在地上,老帅甩身脱衣,蒋介石手中只剩一件空衣。冯玉祥轻蔑地看了一眼蒋介石:“古人说割袍断义,我认为不够,穿你碰过的衣服,我觉得脏!”

说罢快步离去,话犹在耳,五个扣子在地上弹跳不休,就像棋盘上五个不安分的小卒,大厅里,只留下蒋介石独自发呆!

五旅老游征集船只去了,六旅老朱找来一营长商量,如何偷袭胡宗南第二师黄龙山主阵地。

这个黄龙山可不简单,岳爷爷之直捣黄龙,指的正是这里,中华五千年历史中,黄龙山,被视为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天然分水岭,此时被蒋介石视为防范共军的第一道钢铁防线,也是将来出兵延安的前哨站,所修工事全部按国防一级标准,钢筋水泥等战略物资毫不吝啬地用在黄龙山,胡宗南第一军在黄龙山更是投入重兵,临近几个县镇分别驻扎第二师的劲锐精兵,黄龙山主阵地61高地,驻扎着师部和两个德械团,7战防炮、88毫米加农炮布局合理,明堡暗碉不计其数,喷火器、防毒面具、定向地雷等尖端武器应有尽有,粮食储备据说足够上万人吃个一年半载,水源更是不缺,满山泉眼流水不腐,想投毒都没有机会,药品更是不缺,山腹内甚至还有完整的野战医院。

黄龙山周围,有共产党、四马、阎锡山、孙蔚如等非中央系四路人马,地理位置太过敏感,战备级别相当的高,最少有一个整编团时时刻刻保持警备状态,要是正面进攻,别说一个旅,第五军主力全部搭进去,也未必攻陷得了!

化妆偷袭只是梦想,如何实现,难坏了老朱。

一营长道:“单单化妆肯定不行,人家一对番号,立马露馅!”

朱旅长沉吟一晌道:“除非是化妆成大官!还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才能瞒过那些人。”

一营长道:“那还得找一连长老骗!”

老骗,原是北平街头的“蜂麻燕雀”之流,会说好几省方言,靠设局下套为生,由于这家伙天生有股沉稳劲,一看就像是大人物,因此常常扮个前清没落王爷卖个假古董啥的,后来日本人占了北平,老骗没了主顾,只好往后方逃难,被孙殿英强征入伍,全为混口饭吃,本来看这家伙挺老道,老朱给他个排长干,在偷袭运城的那次,老骗假扮日军大佐,用耳光煽开了运城大门,被老朱提拔了,现在成了连长。

骗连长在河津可是一点也没闲着,由于气质好,迷倒不少名门闺秀,虽说人家是两厢情愿,老朱还是关了他的禁闭。

此时一营长提起此人,正有趁机开释属下的意思,老朱一心破敌,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放出老骗。

老骗一听这事,精神头立马来了,激动得手都拍不到一块球了,从照相馆和报社搜罗了一些名人照片,比对面部骨骼和五官分布,认为自己和卫立煌长官有些意思,要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物品,当下闭门化妆,门外朱旅长那个心啊,跳的扑通扑通,生怕老骗盛名之下有虚,弄个四不像出来,于是和几个营长悄悄绕到房后,舌尖舔破窗棂纸,朝屋内偷窥。

老骗净手焚香,端来九盏明灯,摆下四面镜子,把卫立煌的大照片铺在桌上,拿起一把小小眉剪,开始修理眉毛,卫立煌的眉毛细而清,老骗的眉毛略显粗疏,老骗聚精会神一根根修正,终于把扫把眉变成柳叶般,看看镜子,又觉得有些不够黑,拿起一把小镊子,把刚刚剪掉的眉毛碴口在熬化的皮胶里轻轻一点迅速粘在现存的眉毛内,一条眉就修了几乎一个小时。

几个家伙弯腰偷看,时间一久腰酸不已,却都不肯离去,边偷看边揉腰窝。

老骗的眼很单薄,卫立煌却有些肉眼泡,老骗掰开一只红辣椒,轻轻往上眼袋涂抹,刚碰到一点,那眼里的泪那个流啊,还不敢揉,唯恐伤了眉毛,几个偷看的家伙嘴角抽动,眼泪不由自主的跟着往下掉。

老朱感慨道:“当骗子不容易啊!”

这一声惊动了老骗,略一分神,辣椒碰到眼珠,“啊!”一声惊叫,树枝上歇息的几只鸟,不冷冷飞向天空。

“谁他妈偷看!老子跟你没完!啊!--”

朱旅长闭嘴噤声,几个家伙弯着腰蹑手蹑脚离去。

天色将晚,老骗终于收工,大家再看时,那里还是老骗!简直就是卫立煌本人!只有一点不同,卫立煌的肉眼泡是黄的,老骗的眼果然也肉起来,不过色泽不对,有些红红的。

朱旅长道:“行了,我看满可以!”

老骗道:“本来还有办法弄得更好,不知哪个王八蛋偷看,我一慌把药材直接碰到眼珠!你说我冤不冤那!”

朱旅长晒道:“啥药材呀!不就是红辣椒嘛!”

众人掩口偷笑,老骗醒悟:“丫的!你就缺德吧你!”

朱旅长道:“什么?谁缺德?”

六旅夜渡黄河。

刘堪可不知道,今天宜川女子高中挂牌剪彩,刘堪喝高了,趁吉普车回营时,就着车窗吐了一路,回营后立即呼呼大睡,堪比死猪。

第二天凌晨,天空飘起细雨,一般这个时候,都不会有行人通过,两个兵守着一个路障,都躲在岗楼里不肯出来。

大路上开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片雨伞遮盖着前面的一个人,后边全是步兵,不过肩上抗着的却是日制装备。两个兵看见大队伍过来,连忙上前拦住:“干什么的?”

一名副官打扮的人从雨伞下闪出,过来就是一脚:“妈的!眼瞎了!卫长官下来视察部队!”

一个兵壮起胆往雨伞下一看,妈呀!正是卫立煌本人!

两个兵飞快地回去摇电话,雨伞下“卫立煌”正在骂人。

“你个二比!伞歪了!毁了我的妆,咱们全完蛋!”

被骂的正是朱旅长,此时只好乖乖伺候着。

两个兵从岗楼出来,搬开路障,立正敬礼,目送大队通过。

一个道:“卫长官不是被撤职了吗?怎么还来视察?”

另一个道:“你知道个毛!蒋司令这会不得势了,听说西安那边为个共党天天闹,学生游街,商贩罢市,蒋司令罩不住了,可能还得卫司令出山!”

刘堪醉眼迷离,被副官从被窝里拉出来,听说卫立煌驾到,不敢怠慢,立即开车迎接。

卫立煌从雨伞下低头钻进汽车,刘堪亲自关好车门,从另一边钻进吉普。

刘堪心中疑团未解,问道:“卫长官怎么走着来的?西安到这里很远啊!”

卫立煌咳嗽一声道:“汽车走到半路没油了,只好步行!”

刘堪道:“出远门怎么不带足燃油?”

卫立煌苦笑道:“西安出大事了!蒋鼎文被杀,我这是逃命来了!”

刘堪魂飞天外:“什么人干的!竟然如此大胆!”

卫立煌道:“先集结部队,我要当众宣布此事!”

刘堪不敢多问,回到驻地,连忙命令各阵地士兵下来集合。

卫立煌看看人数似乎不够,问道:“黄龙山主阵地就这点人?”

刘堪道:“还有兄弟留守!防范共军偷袭!”

卫立煌道:“党国危急!还守什么阵地!跟我光复西安要紧!”

刘堪疑惑更甚:“到底什么人如此大胆?”

卫立煌道:“还能有谁?甘肃马鸿逵!青海马步方!马鸿宾、马步青都反了!”

刘堪大吃一惊,四马确实有这个实力,抗战后,马家军一部奉命驻守宝鸡,有铁路可以直达西安,若是四马有心,占领西安,杀死蒋鼎文,的确有可能。

刘堪不再犹豫,连忙传令大军下山,一小时后,所有军队撤离阵地来到驻地*场集合,刘堪发现自己的手下站在一起,而卫立煌带的人却站在四周,隐隐形成包围,刘堪告慰自己,那是在警戒。

卫立煌的雨伞很小,下了车就很难遮住全身,细雨飘飘荡荡不少洒在他的脸上,刘堪看见卫立煌脸上似乎有些变化,那眉毛好像有些被雨水冲落,脸上也有处处鳞片样的东西往下掉,尤其是胡子,整个往下滑,几乎快长在嘴唇上,卫立煌不经意似地往上一推,胡子竟神奇地回到鼻子下边,刘堪打个冷战,看来昨天的酒真是喝多了,醉倒这会还在眼花,又仔细看看,这回可真是大吃一惊,那胡子干脆歪了,左边那一撇,耷拉在嘴唇上,显得很是怪异。

刘堪揉揉眼,卫立煌一把扯掉胡子对他呵呵笑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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