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之上，郑青寒的眼睛也仿佛被熏得发烫，她眨着朦胧的双眼，哑着嗓子道："爹，娘...女儿不孝。"

宁无雨静静在一旁将纸钱点燃，并没有刻意去听她与父母之间的谈话，可是一双眼却也有些泛红。

待郑青寒将这些年的大小事都告知了一通，宁无雨早已坐在一旁的草地上，将食盒中的各种菜肴和点心准备好了。

在这个仲秋佳节，合家团聚的时候，两个人面对着这座冰冷的坟墓，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不用去看看婆婆吗？"郑青寒垂目，小声说。

宁无雨端着酒杯的手臂微顿，半晌笑着说："不用了，我娘她如今已经不在这里了。"当年父亲离开这京城时，一并将母亲的骨灰带走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母亲当年总是盼望着父亲能多看她一眼，现在也许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郑青寒不解他为何面露凄楚，只低头吃着菜，沉默不语。

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宁无雨的神情不复轻松，只是看向郑青寒的目光却愈发的深沉和温柔了。在父母身上发生过的悲剧他不想再重演一遍，哪怕被人说是沉溺女色又如何。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不想体会那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了。

"涵儿，我同你说说大雪山吧。"

"好。"

"大雪山就在..."

秋风送爽，吹散了两人的话语，也吹动了两人发丝。黑发缠绕，交缠，又渐渐分开，竟带着几分缱倦之感。

暗处，一双眼睛不解的看着两人。半晌，才踏着轻缓的步伐离去。

十五月儿圆，只是这清冷月色却照不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清冽的酒液在杯盏中摇摇晃晃，随时会脱落那翠色的杯沿，洒落在那方艳丽的锦缎上。男子的眉宇间是平常至极的温和，却无人看到在那温和的表面下，被掩藏着的阴沉。

女子神情清冷，美丽的面容略带清绝，隐约竟还有几分愁色。她小心翼翼的持着酒壶，只待男子的杯盏空落，便不失温柔的将那杯盏注满。

男子静静看着女子的动作，看着她姣好的身段，纤细的手指，只是谁能知道那指尖却有着细小的薄茧，那是因为习武所致。而在那白皙的身体上，还有着不少已经黯淡的疤痕。心中一阵憋闷，男子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淡笑着问："芸儿，你为何要跟在我身边呢？"

北芸的表情不变，神情清冷，语调也不见得有多少温柔。"属下的命是公子救回来的，自然要跟在公子身边！"那话语不见恭维，不见惺惺作态，只是平和，仿佛只是极其简单的一句"早上好！"而已。

同曾经的她相比，现在的北芸是愈发的冷淡了啊！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段奇峰继续微笑着问："芸儿，今日看到的可有什么想法？"

北芸想起在坟头上看到的那一幕，微微蹙眉，半晌才答："属下不知。"

闻言，段奇峰在心中暗叹一声。自从他醒来后，发觉如今的北芸同以前可是愈发的不同了。对待他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却不若以前的那样柔顺。是否，在她心中对于自己的恋慕也逐渐被时光磨去了。可好笑的是，他竟觉得舍不得。是因为这抹独属于他的温柔，是在临死之前他唯一能得到的吗？但如今，当这抹温柔不再的话，他不知道人如今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心中已经有了谋划，他不得不孤注一掷，抛却前尘，只为那舍不得的暖。他曾经以为他的人生中不存在着"怕"这个字眼，但似乎是他将自己想的太伟大了。他很怕，真的怕时光将一切都磨灭，连同她的温柔，她的恋慕。只能趁着一切还未开始之前，霸道强横的将她禁锢在身边，心里才会渐渐安稳下来。

"芸儿，去过皇宫吗？"

北芸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只是一名奴婢，不是公子的什么人，是没有资格进宫的。况且往年的宫宴不论任何名头，公子都会让自己的替身，而自己或许是在府中，或许是在其他地方。

"那么，想不想去呢？"

温柔的话语让北芸一怔，愈发的觉得自从那日昏厥后醒来，眼前的男子变得有些不同了。连眼底的温和也不再是伪装的，只让人恨不得溺毙在那温柔的黑眸中。

"公子，属下..."

"唤我子路。"手指温柔的抵上她的唇瓣，男子温柔的语调在耳畔响起，让北芸心中一阵狂跳，险些失了分寸。

"公..."

"嗯？"男子不满的皱眉，北芸连忙改口唤了声"子路"，才让男子的脸色好转。

"属下怎么能进宫去呢！"北芸如是说。她只是一名奴婢，平日里虽跟在公子身边，看似风光，也得到不少的尊敬。但她可是清楚的很，也从不会恃宠而骄。她的存在不能给公子带来什么，她的消失也不会让公子觉得有任何不妥。她只不过是跟在公子身边久了，稍稍能得到公子一个注意的眼神，身份高一点的暖床婢女罢了。同那些为公子尽心尽力的其他人，她的存在是微不足道的。那些暗卫们往日里行走于宫墙之内，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她只能战战兢兢，力图不会给公子带来任何的麻烦。

可旧事这样的她，却卑微的恋慕着这个男人。哪怕是他的狠毒，他的多情...也许，等到有一日，公子身边出现那位会让公子将目光停驻的女子，就代表着是她使命的终结吧。

段奇峰不解为何她的情绪会突然低落下去，却也不会开口去问，虽然这种心情让他憋闷的无从发泄。

跟在段奇峰身边已经十几年了，让北芸十分擅于察言观色，尤其那个人是段奇峰的情况下。因而，在注意到他眼中的怒色时，北芸虽有不解，却还是小心的问道："子路，需要属下为您准备几名美人吗？"

段奇峰微微一怔，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拳头也不由得握紧，让杯盏中的酒水洒出来不少，濡湿了那块崭新的桌布。这个女人，真是好生可恶！她就从来没用过想要独占自己的想法吗？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竟一点都不在意，竟还要将自己推给别人！

"芸儿不也是美人吗？难不成，你不愿意..."然，段奇峰的话还未落下，就被迫终止在喉咙中。眼前的女子放下酒壶，轻轻一拉，便将身上淡色的衣裙褪去，他的眼睛眨了几下，眼前的女子竟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一件薄薄的亵裤了。

"你..."他哑然无语。她是如何练就着快速脱衣的决计的，怎么他都不知道。

虽是秋末，但屋中还未燃起炭火，因而当北芸的肌肤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连皮肤上也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

看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一副等你享用的模样，段奇峰反而被自己的怒火险些噎死。难不成自己在他眼中就像色中饿鬼一样，这个想法让段奇峰的心情十分不好。

北芸迟迟等不到段奇峰的动作，不由得有些落寞。公子方才的话是在逗弄自己吧，偏偏自己还听信了，现在这幅模样落在公子眼中，定然是要被厌恶的。心中一沉，她连忙道："公子，属下这就再去请几位美人过来。"便匆匆起身，朝门口跑去。

"该死的！"段奇峰暗啐一声，长臂一伸，将女子拉扯到怀中，牢牢困住。"你这幅模样跑出去做什么？"这里虽然只有他们二人，但这屋外到处都是暗卫，她穿的这么清凉，跑出去不是让那些人白白看了去。

"可是..."

"住口！"段奇峰怒斥一声，免得她再开口把自己气死。"不用别的美人，有你就好。"

殊不知，这句简单到极致的话语，在北芸的心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险些惊呼出声。

"衣服穿好，我没有心情。"只要一想到这个女子大约是抱着自己就是暖床工具的心态，他就一阵的膈应，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的厌恶。他知道对于美色这一块，他一向是没有什么顾及，但也不希望在自己在意的女子心中，是一副狼藉的模样。等等，他刚才想到了什么。在意？段奇峰一愣，许久，唇角竟是缓缓勾起。原来如此啊，怪不得自己在醒来后总是对这个女人处处关注，原来是在意吗？他不知道是何时拥有这种无用的情绪，但显然他现在还发现的不晚。原来是因为这种心态，他才想远离是非，只愿陪着她安静的生活。

"呵呵。"蓦地，他低笑两声，惹得北芸讶异的一瞥。"芸儿，今晚的月色正好，不如你我一同在月下散步可好？"

北芸怎会拒绝，于是便带着一脸的讶异任由男子拉扯自己换过衣裙，薄粉略施，发上都戴了些平日里不曾用过的金簪发钗。当她站在坚实的土地上时，脸上的表情还未褪下。

见此，段奇峰心情极好的在她脸上印下一抹轻吻。"走吧。"拉着她的手臂，便推开门走入殿中。

北芸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但看着这金碧辉煌，巍峨壮阔的模样，也知晓他们已经是进入了皇宫内院。没想到，公子竟知道这里有一处暗道。

感受到北芸崇拜的目光，段奇峰很是受用，只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那一刻，他的心中还是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杀意。他永远也忘不掉，也绝对不会忘掉！这个世界上，敢背叛他的，必将受到灭顶的报复！

此刻正是皇宫中的中秋宫宴之时，这寝殿中便是一片黑暗，听不到任何声响。而侍卫和宫女们都在远处守着，平日里被叮嘱着，不准靠近此处。

段奇峰便是知晓这层，因而才大胆的拉着北芸来此的。

推开门，触目的便是一片黑暗，看起来这里并没有人。北芸颇为诧异，不懂他带自己来这里是何意，但多年来的习惯让她不会多问。

然，段奇峰的目标却十分明确，径直就来到一处墙壁。这墙面上绘制着几副仙女游乐图，有的吹笛，有的抚琴，也有挥动着手中的绸带，在清风中舞蹈的。

北芸一时间被这画面所吸引，连面前是何时出现一个暗门都未曾注意。

这里竟有一处密室！讶异之余，北芸有些好奇这里的主人是谁。

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视线便蓦然开阔了不少。空气中有香脂燃烧的香气，隐约还夹杂着一种让北芸十分熟悉的味道。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张**架后，然而这**架上摆放的物件儿却让北芸也有些脸红。再看，这**架的右前方便是一间开阔的屋舍，那屋舍装点的十分奢华，倒也有不少的精巧摆件。这正中则是一张罕见的圆形床榻，幔帐从屋顶上方垂下，将床上的一切笼罩的都朦朦胧胧。

这密室中通明的犹如白昼，虽然有幔帐遮蔽，但北芸还是将床上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地板上散落着的是女子和男子的衣袍，男女交媾的暧昧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北芸面红耳赤，腿脚竟也有些虚软。

那床榻上的女子她可是熟悉的很，正是时常过府的长公主杨娣，而她同公子的关系...北芸眼眸一暗，轻轻别过头去，心里一片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