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对那紫衣人的话是不太信的,但现在,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激动。
也许,那人说的并非虚言,这黑球真的能帮他解脱也说不定?其实,他现在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明知这根草救不了命,但也会下意识的紧紧抓住,祈求万一。
他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下去了,整整一千年半死不活的经历,已经让他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尤其是在那灭族血仇的高压下。
至于说最后被人骗了,那也不大点儿事,要是那人能把他搞死,他指不定还要谢谢对方。
他现在头疼的是,该怎么出去。
如果自己出去,那些活尸又跟着出去咋办,那岂不是白忙活。
可要是不出去,自己难不成一辈子呆在这里?那自己拼死拼活救那个丫头片子干毛。
要不是图她的消息,他才懒得管她们死活,千年来,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天灾人祸的惨事,早就麻木了。
再说,他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哪有那个心思去管其他人。
不行,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离开这里,又不能让这些没脑子的货出去。
可是,左想右想,他也没想出个头绪……
“唉……脑壳痛!”
“娘的,这次被那个小娘皮害苦了……回去后你要是敢忽悠小爷,小爷跟你没完!”想不出个头绪的他不由有些烦躁,只是,当他下意识的想要从地面站起时,却出了意外。
“嗯哼!”突然间,他感到头重脚轻,一阵疲软从四肢传来,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模糊,好似眼前铺了一层纱幕,脑海中更是压了一块石头,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
“奇怪,怎么……嗯?”抱着身边树干奋力摇晃着脑袋,他想让自己心神清醒一些,只是随着头脑的摆动,脑海中的昏沉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终于,他意识到不对劲了。
“该死的,难道……不可能,以前……”豁然抬头,看着眼前不知不觉加重,快要涟決成瘴的青雾后,他的脸色变了。
“这毒瘴……怎么……嗯哼!”
嘭~断断续续的还没叨叨完,就见他眼珠一僵,直挺挺的栽倒在地,而他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凝固,变的没有一丝生气,好似木偶。
而他的眼珠中,森白的瞳仁似乎活了过来,开始侵吞漆黑的瞳孔,不多时,黑白分明的眼珠就开始白化,渐渐转红,而中心处的瞳孔更是被侵蚀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黑点,不断缩小。
与此同时,四周的青雾突然加剧涌动,整片密林开始变的伸手不见五指,地面散铺的红叶被浓雾带动,沙沙作响的飘离,露出了满是裂缝的血地。
咚~兀的,一声咚鸣惊起。
随即,地面开始一收一缩的胀动,那绞缠叠绕的裂缝随着震动向两边扩裂,其内泛起如剑般的红芒,带着一股让天地凝固的凶戾气息撕破雾瘴,没入天际。
霎时,此间天地大震,挺尸般倒在地上的云萧被地表溢出的红芒包裹成茧,顺着他面前裂开的土地一点一点往下陷。
“呵呵……”就在此时,一道轻笑突然响起。
随后,凝固的空间被打破,瘴雾如光镜般寸寸碎裂,随着空中愈演愈烈的轻笑化为青烟,最终风散。
天地,瞬间一静。
而后,一名紫衣金冠,双眉如剑,额头点有三瓣血色梅花的男子从浓雾中踏出,那满是笑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冰冷与寒意。
如果云萧此时还清醒着,那么他定会惊奇发现,这人不就是那个帮自己点醒墨珠的紫衣人嘛。
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千年不见,你还是一点儿没变。”
啵~抬脚走到云萧挺尸之地,不见这人有何动作,捆缚在云萧体表的红雾便如丝碎散,而他本人,则一脸呆滞的飘起,远离了地面。
“你,你没死!!!”随后,地面之下惊起一道怒喝,隐隐的,还夹杂着忐忑。
对此,男子咧嘴无声而笑。
“托你的福,还有口气。”话起话落,男子眼神一冷,嘴角邪笑愈加浓郁的同时,双眸突然赤白一片,随后,一颗通体玉白,内有滚滚白炎的白色玉珠从他额头噗出,缓缓腾空。
如果云萧此时能够醒来,同样会惊奇的发现,这白珠除了颜色跟自己心口的那黑球不一样外,其它地方如出一辙。
当然,这是屁话,不过,他胸口的那颗黑球到是微微一亮,开始散发幽光,漆黑的纹络瞬间爬满他周身,而后,便见他双眸一定,直勾勾的看着白珠挣扎起来,看样子,似乎是想要将白珠握在手中。
对此,紫衣男子冷冷一哼,其头顶那白炎玉珠一晃,一圈白色的光纹化为惊水涟漪,席卷四方。
而后,四周凝浮的青雾枯木被一扫而空,白涟所过,一切消泯熔化,就连脚下那满是裂缝的大地也如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拂过一般,瞬间被抹平,再无间隙。
“天乩,你困不住我的,阴珠已经剥离,单凭你手中的阳珠,你这是白费力气!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呵呵,到时候再说吧……”当凄厉的嘶吼渐渐沉入地面,此间天地彻底宁静,唯有紫衣人头顶白色焰珠,看着半空虚浮不动的云萧,脸色莫名,眼神暗闪……
“似乎,小瞧你了……”
正所谓,流水无形,时间无痕。
通常来说,沉睡中的人并不清云在自己双眼一睁一眨间,时间间隔会有多大,也不会明白在这中间是否、或者又会发生些什么,他们只能从睁眼后所处的环境,以及周边人的只言片语中去猜测。
现在的云萧,就是如此。
等他从昏迷中再醒来时,他就神奇的发现回到了敕天院内那一处独属于自己的偏院中。
而问了院门外的看守弟子,他才得知,自己是被那个传说中本来是废柴,但被无争调之教成南疆第一天才的便宜二师兄冥尨救的。
只是,过程有些离奇。
据这位仁兄称,当时发现他的时候,他倒在禁地死人谷边缘的青雾林中,四周堆满了无数残尸,整个死人谷彻底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人谷。
听到这些,云萧眉头大皱。
自己应该是被冥尨带回来的,这一点没什么好质疑。
可那些残肢是怎么回事?他清云的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四周可是空无一人的,别说那满地残尸,就是连个囫囵人都没有。
而他们却说,发现自己的时候四周布满尸体,整个死人谷被血洗成了真正的死人谷。
这就有些邪门了。
难不成,在自己昏迷后的这段时间里,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还有,那些活尸已经可以确定是为自己而来的。
可眼下自己回来了,那些东西呢?难不成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了自己?满心疑窦的他也不好四下询问,便暗自琢磨了起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真琢磨出了一点儿味道。
也许,这一切都能归功于体内那被人开了光的黑球上。
否则,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么想着,他不由对体内那颗黑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没有忘记,当年自己是怎样从神州,乃至天下“少帝”一步步落到如今这般田地的,也没有忘记自己昏迷前那一番猜想。
再加上从他人嘴中得知发现自己时的场景,他笃定,这黑球绝对不简单。
连带着,他对那紫衣人也愈加感兴趣,甭管那人来历如何,只凭这黑球因其显化的不凡,一定不简单。
不由得,他心里对那人说的破局之法有了一些信心。
也许,这黑球真能破除自己身上的诅咒。
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吗?这么想着,他开始对柳魅儿之前允诺的条件迫不及待起来。
至于此次死人谷活尸为它倾巢而出,从而引发的这一系列变数,则被他自动忽略了。
因为从千年前得到黑球而导致家族尽殁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早已踏入了某种漩涡中。
而千年来,他走南闯北,更是结识了一些绝地中的奇灵异物,从它们嘴中只言片语的了解到了一些东西,虽然片面,但心里还有是有些底的。
眼下,重要的是赶紧破除自己身上的禁咒才对。
可是,没等他去找那小丫头片子,对方却先来了。
不仅她来了,还带着一帮子人,前呼后拥,好不隆重。
为首的,是无争,她跟在对方身后,小脸如花,她身后,则是一群身着白衣,却人人带伤的弟子。
他们虽然面容悲呛,眼中也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却没有多少迷茫,反而个个眼神冷硬,就连柳魅儿也少了一分娇蛮,多了一分凌厉。
似乎,经过这一件事,他们成长了许多。
不过,云萧不关心这个,对着摇晃着小拳头对他示意的柳魅儿翻了个白眼后,才龇牙咧嘴的起身行礼。
“弟子见过师父,见过小师姐,见过各位师兄。”
“行了,好些了吗。”无争摆了摆手,话里听不出喜怒,但那微凝的目光却紧紧的盯着云萧,一眨不眨。
云萧咧了咧嘴,笑道:“嘿嘿,还行,能吃能喝,也没缺胳膊少腿。”
“嗯,那就好……你的事我听说了,鉴于你这次行动中的举动,以及带来的后果,对于你擅自下山,还有之前的事,为师就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