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一人一狗到了地下一层的卡尔福超市。“丘吉尔”在黑暗中乱叫起来，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片狗吠之声，应该还有一家宠物商店。

“丘吉尔！”

男人再度大吼起来，不怒自威的声音，让拉布拉多犬恢复了安静，但又很不情愿地跟在主人脚边。

B层还是卡尔福超市，手电筒扫了一圈，早已见不到半个人影。继续往地下三层而去，经过一段长长的阶梯，推开厚重的金属门，来到未来梦大厦的地下车库。

幽暗的手电光线，穿过坟墓般寂静的地库，照出几十辆各种颜色的汽车。还有很多车位空着，大多数客人早已离去。有几辆车撞到旁边的车上，可能是晃动太过剧烈，或下车前忘了拉手刹。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周旋，仍无半点表情，穿过空旷的地下车库，转到另一条逃生通道。

原来，这栋大厦还有地下四层。

周旋着了魔似的，跟在“丘吉尔”的狗尾巴后面，一同深入到这座地宫的最深处。

B4层还是地下车库，不过这里的车更少，倒是停着几辆价值连城的跑车，以及迈巴赫与林肯这样的房车，大概属于哪位富家公子，或写字楼里某家大公司的老板。

这一层看起来却是异常坚固，几乎看不出有过地震的样子，沿着一道黑色墙脚走了数十米，中年男人推开一道极宽敞的大门。

拉布拉多犬转了几圈却不肯进去，周旋大胆地踏入，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汽油泄漏？要爆炸了？

刚想转身跟“丘吉尔”一起逃命，便听到那男人的声音：“别害怕！不是汽油，是柴油，我们要为大楼恢复电力供应。”

淳厚低沉的中年嗓音，竟还带些迷人的磁性，加上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一下子稳住了惊慌失措的人与狗。周旋转头看到一个仓库般的大屋，应急照明灯发出晕黄的灯光，照亮几台奇形怪状的巨大机器。旁边还有好几个男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排成长队接着一条油管，正往机器里灌入刺鼻的液体。

这是柴油发电机，周旋心里默数了一下，总共有五台！

当神秘的中年男人出现，所有人停下了手头工作，各自向他低头鞠躬，纷纷恭敬地说：“您好！罗先生！”

这是周旋第一次知道他姓什么。

“丘吉尔”却还固执地蹲在门口，发出老鼠般的哀嚎不敢进去，显然是被这台柴油发电机吓坏了。

这位“罗先生”走到工作人员中间，低声询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其实，大厦内部电路基本没有损坏，是外部电源彻底中断了。”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来是这群工人的组长，“几乎可以肯定，整个城市全都停电了。”

“你们需要多久可以让柴油发电机启动？”

“不知道，这台机器自从运进来以后，就从没真正用过。”

周旋在柴油发电机的外壳上，看到几十行醒目的文字，全是操作说明和安全警告。他注意到在这个房间里，有大口径的进气与排气管道。用柴油发电时会大量消耗氧气，同时排出致命的废气，必须保证空气流通顺畅。发电机旁边还有水泵，如果没有冷却水供应，随时可能发生严重事故。

“柴油储备有多少？”

“所有柴油收集在地下四层的油库，如果供应整个大楼的电力，即便关闭中央空调，也只能维持不到1小时。但是，如果控制使用范围，比如单层楼用电，双层楼停电，那么就能使用4小时——依此类推，就看我们怎么节约用电了。”

“进气口和排气口都检查过了吗？”

他仔细地看过安全注意事项，发觉这是一个性命攸关的问题。

“正在检查，必须确认安全才能启动柴油机，否则封闭的地下空间，所有人都会被废气闷死。”

这个组长很是敬业，到这种关头还面不改色，周旋也肃然起敬。

“你能确保排气口通到室外吗？”

“如果不能排到室外，在商场三、五、七层楼的中庭，还有秘密的备用排气口。”

“直接把废气排到中庭？”

“罗先生，商场中庭空间非常大，从底楼贯通到九楼，废气很快会被稀释，只要不是持续不断排放，顶多就有些异味，不会危害到人的生命。”

就在他们研究技术问题的同时，头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地下四层的墙壁也在震动，工作人员赶紧停止输油，以免柴油洒出来发生危险。

01年4月1日，夜，点45分。

身处于整栋未来梦大厦的最底层，也是这座超级大墓的最深处，他们尚不知道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商场底楼门厅再次坍塌，随之而来的黑暗中的踩蹋，已造成了骇人听闻的伤亡。

摇晃的应急照明灯下，所有人面面相觑，只有“罗先生”面色镇定，用富有磁性的标准普通话说：“也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但我从来不会欺骗你们。而且，我也非常感谢大家，在这种惊天动地的危急关头，还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你们才是这栋大楼里的英雄。好吧，我告诉你们我的判断——外面的世界，确实毁灭了！”

“什么？”

“天哪！

“啊……”

各种不同惊叹随之而来，周旋冷静地站在旁边，内心却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对于像他这样的半个小时前还想要自杀之人来说，其心情确实难以形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