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咱们不如开门见山。”甘深平说。
我动动鼻尖：“废话！咱们又不熟，再说与你这种野心家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侃大山套近乎，直说最好。但你要想好，我是个凡人，帮不上太大的忙哦。”
甘深平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很好，你只要听着就行，这事与你与我都有好处，帮与不帮，还在你。”他看看我的左手，而我下意识用右手一摸空空的袖子。
“有话就说，让你相面来了？”我心中自卑感陡升，怒火跟着狂冒。
甘深平还是斯文有礼，如老头子故事中一样。没有恶言，只是一笑：“小子，我只是希望你们给些时间，如果愿意帮忙最好。”看我一哼，满脸不屑，又说：“你也听说过我的事。早年间我收集二十四面，就是想研究，”
说着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在手中一托：“你应该听我儿子说过，这一生最大遗憾就是失去最爱，和那老伙计也就是你亲生父亲一样。他当时创造傩邪舞和收集二十四面，就是这目的你明白么？”
听这话我心头大怒：“少拿老鬼和你比！你们不一样，起码他不残忍！”
“哦，你确定？”甘深平说。他只是一笑：“好吧，无论你怎么想怎么骂都没关系，拜托听我说完。”
清清嗓子道：“现在二十四面在我手里，只要一个契机，发动傩邪舞就能助我实现愿望。小子，麻烦把话转给你家老子，我需要坐标和具体时间。如果能助我启动二十四面，我承诺帮你召回已故的母亲，怎么样？”
听这要求，我心里咯噔一声，好似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样。
甘深平果然老奸巨猾，可能通过我表情就猜出八九分，紧跟着又看看我的左臂说：“甚至让你恢复如初，恐怕也不是难事。你家老子当年用过二十四面，虽然发生意外，但我想这些年他应该找到了应对办法。”
起身又走向窗户伸手推开：“小子，麻烦把这话转告，多谢！这事是为我，但你们一样有好处。只要事情结束，我就主动毁掉面具。毕竟在我看来，更多野心一点价值没有，宁愿换回最爱的人在身边。”
他又看看小辣椒，盯着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是么？”打开窗户，轻轻一跃跟着就消失在夜色中再也不见。
我只是一愣，马上起来，不顾任何事，光脚来到小辣椒身旁，轻轻晃着她：“珊珊、珊珊快醒醒，你怎么样？”尝试晃了一会儿，就听一声轻哼，我才嘘口气。
……
“三哥，你说刚才是甘深平？”小辣椒有些吃惊。我点点头，把他的来意说了，小辣椒睁大眼：“三哥，你同意他的说词？”她不自觉地看看我，还有已经失去的左臂。
明白她什么意思，毕竟这条件对我和老鬼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她害怕我心动，实则——我确实心动了。
……
清晨，阳光照射进来，走廊上乱哄哄一片，人来人往。
我虽想紧闭房门并反锁，但护士不让，说医生随时会来检查，她们也需要换药工作。没办法，只能把房门关着好了，减少噪音。
老鬼背着手正站在窗边。他没说话，只是这样盯着窗外一动不动。自从听到我描述昨夜甘深平的话，他就这样站着已经很久了。我明白，他的内心实际也动摇了。
小辣椒坐在我旁边，不停看着我们父子俩，满眼都是恐慌。
“老鬼，你究竟怎么想？”我又问一遍。“甘深平说你已经明白二十四面操控技巧，不会再出之前的事故，这话对么？”
老鬼缓缓转身：“小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也……”
小辣椒起身惊呼：“三哥，不能这样啊！二十四面发动起来多可怕，爹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我对她一笑，点点头。又看向老鬼：“我……我想试试。毕竟这可能将老妈救回，完成了你的心愿，咱们也能全家团聚了不是么？”又摸摸自己左肩：“兴许……还能把这手臂给……”
正说着，就听一声脆响，我脸上火辣辣的。是小辣椒，狠甩了我一巴掌。就见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脸失望和愤怒：“三哥，我看错你了！就算可以实现愿望，但接下来呢？”
我和老鬼都是一愣。小辣椒接着说：“接下来是不是会有更多愿望？”拍拍自己：“我是不是要把自己家人和族群唤回？飞燕是不是要把死去的陈钵斌唤回？霍义童是不是要把消失不见的小葵唤回？祁连兀和之前一战，失去朋友的人，是不是都有要唤回的对象？”
盯着我俩，小辣椒一字一句道：“还——有——尽——头——么？”撂下这句话，小辣椒摔门离开了。我和老鬼怔在原地，相互对望着不知说什么好。
是啊，我们都动摇了。从一开始明白二十四面的事情到不久前，我们从没想过利用这面具，只是想快点找到并阻止敌人恶行。必要时，甚至可以毁掉二十四面。
但现在呢？因为甘深平的建议，我们都动摇了。小辣椒说得不错，是不是以后会一发不可收拾，是不是贪念会无穷无尽呢？
我们都低着头，谁也没说话，更没有继续讨论。
正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条倩影出现：“三哥，我也想你帮帮忙。”
抬眼一看，竟然是飞燕。她手中拎着礼盒，这是来探病的。可此时脸上挂着泪水，声音发颤，想必刚才我们的对话她正巧听到。现在，连她都动了心。
……
三天后。
“三哥不好啦！”小雪冲进病房，大吵大嚷。
我本就没有好气，一看是她心里更烦，挥挥手说：“小孩子一边玩去，我正和长辈们谈事儿呢。”不错，现在屋中坐了不少人，除老鬼外还有霍老太、甘立望和贺长信。这次聚会不为别的，就为应对甘深平。
谁知小雪大怒，一跃跳上病床，揪住我衣领吼道：“你们说的算什么，听我的，快听我的！”
我吃惊地盯着她连连点头。第一次见小丫头这么激动，双眼喷火，恨不得将我一口吞了。见这动静不对，大家都停下讨论，纷纷去看小雪。等她喘匀了气，这才说出背后事情。
“三哥不好了！飞……飞燕她带着斌哥尸体跑了。而……而且连霍义童一起，他们还抓走了……抓走了大姐！”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一个起身蹦下床：“你说什么？珊珊她——”
小雪点头：“傻三哥，大姐三天没来，难道你没发现？”
我一卜愣脑袋，自语道：“不……不会吧，我一直以为她在为那天的事生气，所以……怎么会，他们怎么会制住珊珊呢？”
小雪一指自己的嘴巴和双手，这才见到有红色痕迹。小雪气哼哼地说：“我被他们捆绑扔在家里两天多了，好悬没死掉！飞燕竟然背叛我，要不是今天家人觉得奇怪挨屋查看，恐怕渴也要渴死的。”
虽然这么说，但这小丫头现在生龙活虎，怎么看也不像将死之人啊。换做平时，我一定要开她玩笑，现在却根本顾不上。
我回头看看几人：“看到了吧，珊珊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我看着老鬼：“老鬼，那天咱们被珊珊说动，放弃了可怕的念头。虽然飞燕也来要求，但咱们还是顶住了压力。可现在……”
老鬼摇摇头：“我预判的事发生了。哎，当时咱们应该再好好解劝，甚至派人盯着就她好了。现在可好，还把儿媳妇给搭了进去，这可糟糕。”
一拳锤在床边，我愤恨地说：“他们怎么会是珊珊的对手？一定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一定是飞燕利用女性同情心，耍了什么花样。”越说越生气，我恨不得揪住飞燕揍她两巴掌。
谁知小雪跳上床，瞪着我好似在看妖怪一样。
“你……你什么意思，干嘛这样看我？”
小雪蹦起一拳捶在我脑袋上，大骂：“三哥你个笨蛋，难道不知道？”
“啥，知道啥？”我揉着脑袋满脸迷惑。
小雪气急：“大姐根本就没动手，她也不敢动手的。她……她……”看小雪憋红了脸，最后大喊：“大姐她有小宝宝了，你……你竟然不知道？”
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把我劈得外焦里嫩。本想一屁股坐在床边，谁知方向错误，正蹲在地上。这个屁股蹲弄得，尾骨都是麻的。
可我顾不上许多，仍不可置信地自语：“她……珊珊有了身孕，我怎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她……”
是了，飞燕等人一定是想控制小辣椒来威胁我。本来她们不是小辣椒的对手，但小辣椒怕打斗伤到孩子，这才——
该死！我真是糊涂。连日来就为自己发愁，为甘深平的事费心，却忘了最该关心的人。真该死！
看看老鬼，见他冲我点头。再看霍老太三人，她们也是如此。看样子，我们是要找甘深平“叙旧”了。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