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布纳·诺顿跺了跺脚，似乎想把身体中寒意驱走。

他在这里守了一晚上，视线一直看着远处的两个人。

赵夕颜和顾何，他们两个人从齐雅消失后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动作傻坐在雪地里。

“唉……”艾布纳·诺顿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完全不明白痛苦的感情，大图书馆的文字描述过人类这种情感，但是一直沉迷在书籍的少年无法感性理解。

“嘎吱嘎吱。”

艾布纳·诺顿神色变得无比紧张，他紧紧盯着远方。直到远方的人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他才放下心。

郑玥拧着塑料袋走到艾布纳·诺顿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艾布纳·诺顿接过塑料袋从里面拿出面包和矿泉水。他感谢了一声后开始大口大口吃东西。

郑玥扫了一眼艾布纳·诺顿，男孩的嘴唇青紫，面色苍白，在大雪寒风中冻得很严重。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远方，赵夕颜与顾何仍伫立在风雪中。

那两个人应该也是冻得不轻吧。

“其实，当时我得知队长死得时候，我的心情和他们是一样。”郑玥突然开口说话道。

艾布纳·诺顿停止吃东西的动作，露出发愣的神情。

他突然想到面前的女孩，是血色屠宰场事件的唯一幸存者。她说的队长应该是异常研究所501部队的叶语心吧。

“我当时感觉天都塌了。所有认识的人全部死在那里。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呢。”

“队长她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身为拳圣的师妹绝对可以晋身高等魔法师。大家都认为去东港只是一次度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队长死了，副队长死了，拳圣大人也死了。世界到底怎么了。”郑玥抱住膝盖，把臻首埋进腿弯里，闷闷说道。

艾布纳·诺顿看着眼前的女孩，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觉得这一次从学院出来游历，真的学到很多书本上无法理解的知识。有的是悲伤，有的是欢快，也许这就是真实地人生吧。

1:43 S“谁人不可死，无人能永生。”艾布纳·诺顿轻轻诵念曾经读到了诗句，他第一次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一种无奈和心酸之情。

也许正是太多的事情无法挽留，所以人们才会更加向往永恒吧。

赵夕颜突然从雪地里站起来，她一步步靠近顾何，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缓慢，似乎少女还在迟疑。

但是当少女走到顾何面前，她的面容化为平静，声音变得无比冷漠。

“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雪花飘落下来，把顾何染成一个银色的雪人。他一动不动盯着雪地，似乎齐雅还躺在那里。

“说啊！快说啊！你到底傻站到什么时候，阿雅已经走了，走了，消失了，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顾何终于惊醒了，他愤怒看着眼前的女孩，眸子闪着怒火。

他嘴巴蠕动了一下：“别管我……”然后又低下头。

赵夕颜抬起脚，一脚踩在顾何的肩膀上，把他踢翻在地。

“我说了，齐雅已经死了。”

顾何听后情绪非常激动，他伸出手努力想要扑腾，结果赵夕颜的鞋子直接把他的头颅按进积雪里。

顾何吃了满嘴雪花，怒吼道：“阿雅没有死，她还在。不要管我。”

迎接他话语是赵夕颜的鞋底，她猛力把顾何踩进雪里。每一次顾何挣扎着想要抬起头，赵夕颜就会重新把他踩回去。

如此反复数十次，顾何终于放弃了反抗，他痴痴望着齐雅消失的地方，躺在雪里一动不动。

见此情景赵夕颜终于停止了动作，她伸手把顾何提起来。

“看着我的眼睛，我要告诉你，齐雅已经死了。你必须要坚强地继续走下去。”

顾何看着赵夕颜的眸子，眸子里幽深无比，倒影不出半点情绪。

少年抽抽噎噎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明明……你是她的朋友啊……为什么……”

赵夕颜咬住唇道：“我当然是她朋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但是，阿雅性命给了你，你也不能辜负阿雅一片心意吧。好好活下去啊。”

顾何“哇”得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根本不值得，为什么要救我。”

赵夕颜凝视着顾何，她当然明白齐雅为什么要拯救少年的性命。

齐雅虽然一直孤独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看起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她绝不缺少主见，心中有着自己的决断。

也许，齐雅从来没有压抑过自己的感情，只是别人很少感受到而已吧。

赵夕颜猛然抱紧顾何，大声对顾何说道：“好好活下去，因为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顾何趴在赵夕颜的肩膀上，泪水染满了赵夕颜的衣服。

他哭得非常伤心，也许少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位女孩会放弃生命只为了拯救他。

这是一种幸福的感觉，含着泪水的幸福，也许就是这样意思吧。

“班长啊，我忘不掉阿雅，我忘不掉这种感情。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撕裂，人也变成两半了，甚至身体被冻得发僵，心里还在盼望更冷一些。我该怎么办，我没法子忘记她，我也不要忘记她。忘了她，没有记忆的人，还算是我么！！！”

赵夕颜紧紧抱着少年，泪水从她洁白的脸庞缓缓流淌下来。

她感觉自己抱着不是顾何，而是她最后的珍爱之物。

当齐雅死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山崩地裂，产生了似乎立刻死了也无所谓的情绪。眼前的少年是支撑她还没倒下的人，她还想再一次挥剑，因为就这么倒下实在太不甘心了。

太多的东西被克琳希德夺走了，她的城市，她的洋房，她的同学，她的普通生活，她的同居人。

“坚持住，坚持下去。”赵夕颜不停呢喃着，似乎不在和顾何打气，而是对着自己所说。

坚持下去，向克琳希德复仇。

“坚持下去，坚持下去。”顾何呆呆看着漆黑夜空，嘴里念叨着，重复着赵夕颜话语。

两个人在雪地里抱在一起持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