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定安的大街上，看着那些普通百姓，慕仪曌不免心生羡慕。普通人的生活多好，即便家境不富裕，可最起码可以自由自在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那些沉重的包袱。

可她慕仪曌这辈子就注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因为她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她有仇未报，她的身世之谜也不曾解开，这两件事，就有如两块大石头压在她的肩上，让她不得不严肃地面对生活。

看了看墨云皓给她的玉玦，慕仪曌叹了口气，决定去找石叔。

行至丞相府，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慕仪曌往腰间一摸，坏了，刚刚还在腰间的玉玦竟不见了，定是刚刚在来的路上不小心丢了。

慕仪曌上前对几位侍卫道：“几位，请问墨丞相在吗？我有要事找他，若是他在，麻烦帮我进去通传一下，就说慕仪曌来找他。”

“姑娘，恕我冒犯，丞相大人吩咐过，没有府中信物，一律不让进。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实在不容易，还请姑娘理解。”其中一位侍卫恭敬道。

另一名侍卫则极不耐烦道：“不过一个想要攀权附贵的人，跟她客气什么！”随即又冲慕仪曌挥手道：“走吧走吧！”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用这种语气同慕姑娘说话？”语气淡淡，却透着一股威严狠戾的气息，声音又是极有磁性的，不是墨云皓还能有谁？

慕仪曌转过身去一瞧，果真是他。

“丞相大人恕罪，小的们该死，可她没有府中信物，小的们不敢随意放她进府。”几名侍卫觉出墨云皓语气中的怒气，慌忙跪下请罪。

“同慕姑娘道歉。”只有六个字，却像是六支利箭，让人害怕。

侍卫们忙对慕仪曌磕头道：“慕姑娘，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慕姑娘是丞相大人的贵客，得罪之处请慕姑娘包涵。”

“自行去石叔那里领罚。”又是淡淡几个字，却处处透出一股威严。

慕仪曌见他动了火气，便为二人开脱道：“罢了罢了，他们不认得我，况且也只是依规矩办事，就不要责罚他们了。”

将目光投向慕仪曌，墨云皓挑眉道：“你倒是善良。”随即又厉声对几人道：“还不谢过慕姑娘！”

“谢慕姑娘宽恕！”

“进去吧，我带你去找石叔。”话罢墨云皓踏入了大门。

慕仪曌紧随其后，随他入了丞相府。

“我给你的玉玦为何不带？想入我府，必须要有玉玦作为信物。”二人走着，墨云皓问她。

慕仪曌无奈道：“我怎会不明白你给我那玉玦的含义？只是来的路上弄丢了。”

打量着这府邸，慕仪曌好奇道：“你府中竟连一个侍女都没有，大好年华该是多无趣。”

听闻这话，墨云皓邪心顿起，邪魅一笑，他一个转身，手抵墙，将慕仪曌困在他的双臂之间：“是啊，真是好无趣，不如你嫁给本丞相，这样我就不无趣了，你看如何？”

慕仪曌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一笑，一踩，扬长而去，只剩下墨云皓一个人在后面哀嚎：“慕仪曌，你……你竟敢如此对待本丞相！啊……好痛！”

前面的慕仪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丞相大人过奖，这是民女该做的。”

二人闹过一阵，便去见石叔。

“石叔，这位便是慕姑娘。”墨云皓跟石叔介绍道。

石叔眼神复杂地看着慕仪曌，问道：“慕姑娘，早些日子听我家公子提起过你，请坐吧。”

慕仪曌应到：“麻烦石叔了。”

石叔看向墨云皓道：“公子，你也坐，今日老奴所要为慕姑娘讲的事，与你也有关。”

墨云皓与慕仪曌对视一眼，一同坐了下来。

石叔看着她二人道：“慕姑娘，其实慕莫白并非你的亲生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是前朝宰相上官司翰，上官大人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与先帝夏侯明为至交好友，上官大人为了自己与先帝的情谊没有身份的隔阂，便对先帝隐藏了身份，只称自己为江湖游侠。哪只那夏侯明野心勃勃，竟是奔着那皇位而去，最终夏侯明灭了嘉封。上官大人恨自己引狼入室，便含恨自刎。直至上官大人在他面前死去的那一刻，夏侯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好友，竟是嘉封王朝的宰相。先帝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上官大人，便保全了他唯一的女儿上官泠月，也就是你。那时，你刚刚满月。”

石叔抿了口茶，继续道：“那时夏侯明刚刚登基，根基未稳，若是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婴带入宫中抚养，必会饱受非议，因而夏侯明便将你交给慕莫白抚养。慕莫白犯事被处死后，夏侯明便将你秘密带入宫，对外宣称你已亡，至于你为何会被许给当今圣上，则是因为夏侯明早已有意将皇位传给他，若你嫁给他，便可保后半生衣食无忧。”

慕仪曌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看不出是喜是悲，可墨云皓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愤怒和悲伤。这样的她，让墨云皓忍不住心疼。

“你，还好吗？”墨云皓轻声关心道。

慕仪曌颔首道：“来之前我已做好心理准备，我没事。”

石叔观察着自家公子的神情，笑道：“倒是从没有一个姑娘，能让公子如此上心，慕姑娘是第一个。”

听闻此话，慕仪曌轻笑道：“石叔你快别拿我寻开心了。”

“哈哈哈，”石叔爽朗一笑，“慕姑娘和我家公子本就有婚约在身，如今若能两情相悦，便是最好。”

墨云皓喝茶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来问道：“石叔，你之前说的那位同我有婚约的姑娘，就是……慕姑娘？”

石叔笑道：“正是，你父皇器重上官大人，便为你们做主赐了婚，等到公子成人，慕姑娘及笄之时，便让你二人成婚。”

慕仪曌一惊，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墨云皓看着她这惊慌失措的样子，掩不住的笑意便爬上了面颊。

“怎么，嫁给本丞相，你好像很不乐意？”

慕仪曌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丞相大人身份尊贵，可惜民女早已非冰清玉洁之人，娶了民女，岂不有辱丞相大人的尊贵身份？”话罢便出了屋子。

石叔看着二人嬉闹，对墨云皓道：“公子，老奴看得出公子对慕姑娘是相当喜欢，听老奴一句话，公子也别把自己的心守得太死，若是真心喜欢，便好好待她，把她娶回来。像慕姑娘这样集美丽，聪慧，优雅于一身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公子现在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什么都不做，就此错过该有多遗憾。慕姑娘是个能帮的上公子的好姑娘，虽然嫁过人，但是老奴相信公子绝不会在意这些。”说罢也走出了屋子。

墨云皓思量着石叔说的话，喃喃道：“是啊，我怎会介意这些……难道我是真的……爱上她了吗……”

“今后有什么打算？”不知什么时候，墨云皓出现在她身后。

闻声，慕仪曌转过身去，迎着他的目光淡淡道：“在国色坊内你说过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现在依然是，以后也会是，今天解开了身世之谜，却坚定了我报仇的心，他父亲逼死了我的亲生父亲，我这辈子，也断不会原谅他。”

墨云皓走到长廊中，背身问她：“那么慕莫白呢？他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为他做点什么？”

慕仪曌冷笑道：“没错，他是养了我十年，可他虽给我吃喝用住，却从未讲我视作女儿，对我冷淡如陌生人，甚至任凭风盈月他们母女三人欺辱我。他死，是他罪有应得，我凭什么要去怜惜他！”

墨云皓回头看她，半晌道：“倒是爱憎分明，不过这样的性格，必能成大事。”

“我回去了。”说着，慕仪曌就要走。

“等等！墨云皓喊住她，递给她一块玉玦，“别再弄丢了。”

慕仪曌接过那玉玦道：“谢了，先走了，过几日再找你。”走出几步，她又回头，对墨云皓认真道，“以后我不再姓慕，我姓上官，名泠月。”

说罢，慕仪曌，不，是上官泠月，踏出了丞相府，留下墨云皓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