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跃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啦？”

福妞看着他在地上蠕动，想去拉他起来。

“你不要过来！”

杨跃华一边往后退缩着，一边挥着手像是在扒拉什么东西：“走开，呜呜……”

福妞更湖涂了，挠挠小脑袋，叫什么走开？

她眨巴眼睛：“哎，你看见什么啦？”

杨跃华的眼睛都快瞪出来，指着她身后：“你，你看不见吗？”

福妞：“？”

胖熊哥哥不会摔傻了吧？

前后左右看，空荡荡的小路，黑乎乎的，啥也没有啊，哎呀——

路灯熄灭了。

“啊——”

杨跃华一声尖叫，爬起来就跑。

又胖又圆的身影摔了好几个跟头，连小土坡也爬不上去，惨叫声回荡在整个胡同里。

福妞背着小手，看他黑乎乎一团在奋力挣扎。

咦，有束光。

她回头。

身后的矮墙上坐着一个小身影，光正是从他手里的手电筒发出来的。

福妞眯了眯眼睛，仰着头问：“小哥哥，你是谁家的啊？”

“你不怕？”

小男孩把手电筒转过来，对准自己的脸照着，还吐出舌头：“略，我是鬼。”

下半张脸被照的惨白，嘴巴血红。

“嘻嘻嘻——”

福妞一下被他逗笑了，捂着小嘴流眼泪：“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鬼哦。”

头发黑黑卷卷，像吴爷爷家书本上的钢琴家，不过年纪小，更像个洋娃娃。

福妞觉得好熟悉，就问：“小哥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

“切。”

小男孩清冷地哼了一声，拉着背带裤，跳下了墙头。

路灯重新亮起来。

胡同里的哭喊声远远传来，杨跃华早跑了，小坡上只留下乱七八道的拖痕。

福妞手脚并用爬上去，朝着她心心念念的爆米花跑过去：

“我来啦，爆米花，咦喏。”

她刚挤进人群就被提熘起来了：“是谁抓我？”

“妹妹，别往前跑，给你蹦的大米花马上要出锅了。”

福妞回头，一边笑一边扎进杨红文的怀里：“大哥哥。”

杨红文温柔地捂住她的小耳朵：“你看。”

福妞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蹦爆米花的爷爷把铁锅筒从火上掀下来，黑乎乎的锅口塞进长长的米袋，一踢筒盖——

彭。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一团白色的雾气飞起来，聚在周围的小孩捂着耳朵躲。

“小子，你家的大米花好了，加了不少糖，甜。”

老爷爷对着他们这里喊。

“来了。”

福妞被杨红文抱着，跑过去收大米花。

胡同里的孩子羡慕极了，馋的流口水：“红文哥，你家用白米蹦爆米花啊。”

平时粮票都换粗粮，就算能抢着买了一斤白米，谁也舍不得吃，留着过年蒸点白米饭。

杨家可真舍得，拿了一小茶缸白米来蹦爆米花。

“对啊，”杨红文骄傲地说，“给我妹妹吃的。”

“啊，好羡慕福妞。”

“我要有福妞妹妹，我也蹦大米花给她吃。”

“可是你没有。”

杨红斌像得胜的将军一样，抱着一袋大米花跟在妹妹身后：“妹妹是我的。”

“我们的也蹦好了，拿着。”

杨和平把一小袋爆米花塞福妞手里，自己拖着一个大袋，霸气地说：

“吃，吃完了还有。”

杨胜天跟在后面，眼巴巴地看：“我可以吃一口吗？”

“不行，妹妹先吃，”杨和平捂紧口袋，皱着眉头，但还是拿出一颗，“给你。”

杨和平嘎吱嘎吱嚼起来，嚼的眯眯眼：“妹妹吃，甜。”

福妞甜甜地笑了起来，抓了一把米花喂给哥哥们，自己最后吃了一口。

甜丝丝，香喷喷的，连舌头和牙齿都想跳起来。

“好甜呀，好香。”福妞都快把脑袋塞进袋子里去了。

杨红文给她拿着装大米花的口袋：“慢点吃，都是你的。”

福妞抱着爆米花进门，像抱着一块金元宝。

院里，大人们正纷纷向西厢房看。

杨跃华正瘫坐在中屋门口，抱着邱水英的腿，一边哭一边嚎：“……小灾星真的是鬼！”

“她的眼睛能放光，这么长，都把路灯照灭了，身影这么高，能站在墙头上……”

“闭嘴！”

邱水英早听不下去了：“再胡说八道，让你爸揍你。”

“奶奶，我真没撒谎，她，她……啊——”

杨跃华一回头看见被抱进门的福妞，又是一顿鬼哭狼嚎。

邱水英烦死了，但是看向福妞的时候，连脸上的褶子都带着温柔疼爱：

“小妞妞，跟奶奶说说，刚才怎么了？”

福妞张着小手扑进她怀里：“奶奶吃米花，听我说哦。”

她说了刚才的事：“……有个小哥哥坐墙头上，拿着手电筒，不是我的眼睛放光啦。”

生怕大家不信，福妞用小手撑开眼皮，使劲瞪着：“看。”

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邱水英没笑，担心极了，拉着她的小手翻来覆去地看：

“奶奶的乖妞妞，你没事吧，他们没打你吧，啊？”

几个哥哥也气坏了，不知道妹妹刚才尽力了这么多，他们也没注意，又心疼又愧疚：

“杨跃华，你欺负妹妹，还骂她是鬼，你不是好人。”

杨跃华恶人先告状，没想到还给自己招来一顿骂。

为什么每次欺负不成小灾星，倒霉的还都是他？

他又气又委屈，嘴一咧：“妈——”

“别号丧了！”

邱水英对着南屋喊：“老大，把你着倒霉小子弄回去，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杨跃华被杨福祥拉回了家，屁股上还挨了几巴掌。

他回头，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福妞：你等着，我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没想到第二天机会就来了。

林花勇从派出所出来了，被林花春拉来给杨金燕道歉。

她不想离婚，想着弟弟赔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她带着孩子没法过日子。

中午，大人们都聚在邱水英的屋。

福妞抱着一小袋爆米花去东厢房找吴学习。

开门的是吴学军，就看他手里拿着绳子和棍子急匆匆出来：

“吴学习掉公厕里去了，我正要去捞她，你去不去？”

【作者题外话】：昨天太困，写蒙了，这章定时定到明天去了，中午回来才发现只更了两章，现在补上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