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终将散场。
王冠也会落地。
来往的人们啊，请不要捡起我的冕袍。
……
无论你是处于敬畏。
抑或，野心。
——《列王记》第七王朝·第一节第二十五段·索菲私修史书·作者不详
***
对索索来说，最重要的是谁？
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姑父，姑母？
……
大概是了。
毕竟，至少现在，他尚没有繁衍下一代的能力。
……呃。
倒也不能说没有这个能力。只是……他不受欢迎，又没有钱；就算想将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也不可能有哪个女孩乐意，所以……
……
所以，一直以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都是自己。
虽说副人格曾说过，他很自私；也曾说过，他是个幸运儿——虽然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办不到，却能凭借自身的意志，自由自在的歌唱欢笑…但其实……索索却还是非常羡慕那个，自称为玩具的另一个“自己”。
“……”
毕竟，所谓的欢笑，其实只有看上去像那么回事。
当一个人承担了太多悲伤时，为了长寿，他只能强颜欢笑。
只能没心没肺。
也只能在朋友面前，当一个没脑子的乐天派。
“……”
毕竟，那些悲伤的、沉寂的、痛苦的、自卑的、自怨自艾的日子……只要独自承受，就够了。
（那些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毕竟……
（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快。你将自己的痛苦说出来，他们反而会感到厌烦。）
……
索索懂得一个道理。
（没有谁必须为别人的痛苦买单。）
同理，这句话反过来理解也依旧正确。
（别人的痛苦，同样不需要我来帮他们买单。）
（……当然，那些能影响世界的人除外。）
“啊…啊……那个……”
他拼命地眨着眼。整个人则显得惶然无措：
“你……你也好啊！！”
（！）
（好蠢……）
这句回答，就像自己为了平复心情。而刚想的那些没营养的事一样，俗不可耐。
（……什么别人的痛苦不需要你买单啊！什么你也好啊！！……白痴。）
他在心中，兀自痛苦地嚷着。
可是，表面上，索索却尽量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你、你吃了吗？！！”
他大声地嚷着。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觉着自己更像个傻逼了。
“噗……”
原本，欧丹还蛮郑重的看着他。可索索一说话，她最终还是没忍住。
“你啊……”
她笑着，将小小的手背到身后，并微微踮起了脚尖：
“对你来说，我就那么可怕吗？”
“……没。”
“那你这么慌干嘛？”
“我……”
索索微微张口，半晌：
“我…………”
他愣了一会儿。
在这发愣的时间中，从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当日在玛莎“家”时，这女孩的那种魅惑模样……
“我……”
他抿着嘴，神情拘谨：“……我也不知道。”
……
…………
“先生。”（轻微地）
“先生……”（轻缓，而又有些焦急地）
……
索索的手在发抖，脸也有点儿红。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被这女孩堵在这里……却又实在叫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这令他没能立刻听到胖老板的呼声。
但是，等这股子紧张劲儿一过。在意识到这么长时间，自己一直盯着欧丹的脸蛋儿看时…索索就自然又显得不自然了起来：
“我、我！！……对不起。”
“嘻……”
欧丹看着他，她眨了眨眼睛。又蓦地笑了：
“你可真怪。”
她如此轻语着，然后便稍微垂下头去。一双小脚，也开始不安分地上下踮动：
“这些天，你都到哪儿去了？”
她盯着他：“上次一别……我差点以为，今后都不会再见了呢。”
“我——！”
索索挺直了腰板，他非常紧张。
“我……”
他不知该如何做。
也不知该如何说。
但是……
（可以的吧？）
（应该是可以的吧？？）
（应该是……）
但是，仅仅是重新看到这个女孩。或者说，仅仅是这个女孩站在面前。他就似乎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
“…………”
索索微张着嘴。
他口干舌燥。
他没有说话。
他与欧丹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只有两个拳头般大小的距离……可是，他还想要离她更近。
（……）
嗒。
“……”
就好像奇迹一般，他们两个明明相处总时长不超过一个小时；彼此间，也似乎不清楚彼此的兴趣爱好、知识素养、道德品质……但是，索索却就是觉得，这个女孩理应被自己拥入怀中，也理应令自己的心颤抖不已……就像这样。
……他抱住了欧丹。
螳臂当车也好，自寻死路也罢；面对这样一个恶名传遍了整个地下世界的女孩…………他……
“……”
欧丹挣扎了一下。
但是，动作小小的、力气也小小的。
比起索索，这个名义上已经有三十四岁的老女孩，明显要矮上许多。毕竟，仅看外表，她好似才十四岁。
“……你怎么不说话？”
她有些哑然，又道：“你怎么……为什么，要抱我？”
“我……”
停顿一下后。
“我不知道。”
索索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白痴。
“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知道，对一个女孩来说，被才认识不久的人抱着，一定很不开心……可是，我……”
他喃声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好想像这样……抱着你。”
“……”
欧丹愣住。过一会儿，便笑了。
她稍微侧着头，并将身子愈发贴紧了索索的胸膛。
“那……就先这样吧。等你什么时候满足了，等我什么时候满足了…咱们再说。或者，哪怕就这个样子一句话不说……也挺好。”
……
（呜！！！！）
（呜！！！！！！！！）
索索的整颗心都乱了。
他的心脏被囚禁在胸膛中，却好像根本束缚不住一样，拼了命的在胸腔里疯狂窜动。
“……”
他知道该怎么做。
他知道，现在对自己来说，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放开欧丹，好好道歉，任她问话，再认真作答。
可是、
可是……
……可是。
他做不到。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凭什敢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女孩，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他明明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明明知道现在这样做不对！也明明知道再继续下去，只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但。
他做不到。
而且，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更加紧紧地拥抱住了欧丹，并将头埋低，且深深地、用力地嗅了嗅她短短的浅紫色头发的味道。
（……）
（没有书中所写的薰衣草的香味。）
（没有书中所写的，什么味道都不像的味道。）
（……有点儿油、有点儿腥、又好像充满了从欧丹身上能闻到的，那种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却既不是香味、也不是臭味的可爱的味道。）
他只嗅了三下。
然而，仅这三次。他便感觉整颗心的草原，都好似被点燃了。
“我……”
他紧紧拥抱着欧丹。
而下面的那个，也不知怎么就又起了反应……哦！老天！如果可以选择，索索真希望能把这个坏东西剁掉！！
“我…………”
他用力抱着她。
不愿撒手。
不愿撒手。
不愿撒手。
“你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只这一会儿，他的整颗心、以及整个灵魂，就好似被抽空了。
（……这明明是错的。）
（……明明是不对的。）
（可是……）
“哈……”
他有些烦躁。
他真的非常烦躁！非常烦躁！非常烦躁！
明明在这之前，无论与斯泰因、与小鬼、抑或与那个喜欢性骚扰的玛莎相处时，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是……爱？）
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
绝对，不是！
因为，如果这是爱的话，那么它就该像书中写着的那样：两人一见钟情；抑或在相处很久后，日久生情……
（这绝对不是爱！）
（这是欲望。）
（是欲望！）
很快的，索索得出了想要的答案。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我的欲望；这种欲望，就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就想和她们上床。）
（……所以，这没什么特殊的。）
（我只是个正常的男人。）
（也只是有了正常男人该有的正常的邪念。）
不过……
……
他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
轻轻放开了欧丹。在与欧丹分开的刹那，他只觉着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好似干瘪了。
“……对不起。”
索索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他连连后退：“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唔……”
欧丹同样退了一步。
在她脸上，依旧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你没错。…我没感到困扰——倒不如说，能和你拥抱……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索索猝地嚷着，但旋即，他整个脸就染成了红色：
“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
“难道说，你不开心吗？”
“不！不！也不是！我……我只是想说，平时的我不是这样的……我真的、真的不是……”、
“……”
欧丹看着他。
就好像想确定他是否在说真话一般——她看着他。
然后，过了一会儿……从女孩（34岁）那宛若彩霞的彤红脸庞上，就好似第一次，但却绝不是第一次地——索索，看到了她赐予他的，只属于自己的、一个微笑。
原本还在考虑怎么安排这一段的剧情……结果写着写着带感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样一来后续情节也能说得通了。应该……没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