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呢……如若白城安没让唐天明派人保护夜鸟，可能他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两人陆续将二十具尸体搬到医馆的后院，闹出的动静已经不小了，夜鸟跟月沉一个人也没有醒，后院所有房间的门全都关着，没有一处亮灯。
好大会儿才有一扇门“执拗” 响了声，缓缓打开，慢慢地漏出了身子，却差点被一阵风吹倒，“他娘的，怎么这么大的风。”
他嘟囔着骂了句，看走路的身形，身体不大好。想来他的眼睛也不怎么滴，一直走到太监兵的尸体跟前才发现——“呀！”
他惊得叫了出来，而后身子一晃，狠狠地摔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近看才发觉他浑身都打着绷带，白城安于心不忍，准备过去将他扶起来，却听见这家伙一边哀嚎还一边嘟囔道：“今晚的风好恐怖，怎么刮了这么多死人到这里啊！”
白城安听见，哈哈哈笑了起来。
摔倒的小子这才警觉起来，“还有活人？”
顺着白城安的笑声看去，黑暗中果然有两个人影，他就是躺在地上也做出了防御的架势，“你们是什么人？”
不怪他现在才发现白城安和唐天明，只是这晚的天色实在是太黑了，他准备出来撒泡尿，因身体有恙不便点灯，完全是摸黑在走，寻路就已经分外艰难，哪里还顾得上看人？
尸体和人仿佛都是从黑暗中钻出来的，让他反应不及，站都站不起来。
好在，两个人都没有动他的想法。
白城安向他走近了一些，还是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身位，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你是平高磊的小弟，一直在这里养伤的那个？”
“对呀，我就是，你……”
这小弟也想努力看清白城安的样子，“你是谁，你认识我家大哥吗？”
“那倒不认识，只是有过几耳之缘。”
仔细想想，平高磊的身份可不是林笑何的追求者这么简单，那几百个太监兵也是他的原因才被带过去的。
上次从长歌嘴里听到平高磊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再加上林笑何追求者这个身份，让白城安一时激动没有想到这一点，后来见到孙庆喜时才回过味儿来，就是平高磊这家伙害他们差点被杀，邢云义险些被抓，鬼三刀的功夫也败露。
这些都是账，下次见到平高磊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算一算。
“几耳之缘，只是听说过的意思吗？”
平高磊的小弟放松了不少，虽看不清面容，但白城安的语气并不凶狠，听着不像是什么歹人，“那你们来这里是找我大哥的吗？我大哥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你若有事可以先告诉我，等我何时见到大哥了再转告给他。”
“你大哥不急着见，我们此次是来寻找夜鸟的，你可知他住在哪个房间？”
白城安很和善地问。
“夜鸟啊，他——”
这小弟抬手正要指，突然想到了满地的尸体。既然有活人在这儿，那满地的尸体就不大可能是被风吹过来的了。
尸体只能是……这两个人带来的。
想到这儿，他又恐惧了起来，既要伸出的手没有动作，原本要说的话也改了，“他现在还没有睡醒呢，你看这深更半夜的，哪儿会有几个人醒着呀！要不你们明早再过来一趟？”
对的，得先把他们给支开。
等他们一走，这小弟打算立马去告诉夜鸟，有人来找他，至于夜鸟怎么想就不关他的事了。只是这夜鸟是他老大平高磊冒险救下来的，现在夜鸟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作为小弟总得帮他老大做点啥事情。
“还没睡醒呀，没关系，我就想知道他在哪个屋子。”
白城安又向他走近了一步，伸出手要把他扶起来，“先起来说话吧！你不用怕，我们此行不是来害夜鸟的，地上的尸体有二十具，全是太监兵，是夜鸟托我杀的。现在人已经杀了，我得找夜鸟收一下货，你若是不告诉我他住在哪儿，我只能从这屋子里一间间地找了。”
杀这么多人，却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讲出来，这人很可怕啊……
想了想，看这架势，他横竖都是要找到夜鸟。自己是拦不住的，若是不杀惹到了他，说不定会一道杀了呀，“那里，那间屋子。”
他还是指了过去，然后叫白城安拉着站了起来，三人一齐朝夜鸟的屋子走去。
门刚敲了两下，里面便某人醒了，谨慎地喊道：“谁？”
“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 唐天明问：“你确定这是夜鸟的屋子？”
“确定确定，说话的人是给我和夜鸟看伤的女郎中，叫月沉，她都是和夜鸟睡在一间屋子的。夜鸟睡床她睡桌子，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
解释罢，平高磊的小弟回月沉的话道：“是我，小范，医馆里来了两个人，来找夜鸟的。”
“找夜鸟的？什么人？”
白城安立马回答，“白城安，你见过我的。上次来见夜鸟，他托我给他带一样东西，现在东西带过来了，不便等到天明。还请麻烦月沉姑娘帮我把夜鸟叫醒。”
“不是说两个人？另一个是谁！”
“另一个是我找来的帮手，夜鸟要的东西，我一人无力带来。”
白城安加快了语速，“我这帮手也是知根知底的人，月沉姑娘请放心。”
“好，你们先稍等。”
好一会儿，她才将夜鸟叫醒，两人一齐打开门走了出来。
夜鸟的伤还是老样子，需被人搀扶才能正常地走路。出来看见白城安之后，夜鸟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唐天明，“这位兄弟是……”
“他叫唐天明，此行我叫过来的帮手。”
“有劳了。” 夜鸟客气道，“深夜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趟。”
“过来验货吧。”
白城安带他们走到尸体前面，二十具太监兵的尸体，这时候还新鲜着呢，不多不少正是夜鸟要求的数量，“喏，你让我杀的人，数一数吧。比你要的还多出来四具，当是我送你的。”
白城安离夜鸟很近，背着唐天明，他给夜鸟使了个眼色。
夜鸟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既然尸体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具，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了，“好，我数过了，不少。许诺你的东西我一会儿再给你——” 说着他转身，面向月沉道：“你不是要报仇，你不是要杀太监兵给你哥哥报仇？你看，满地都是太监兵的尸体，比你要杀的还多了一倍，这仇权当我替你报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要叫那些太监兵影响你的余生啊！”
他情绪一激动，就忍不住地想咳嗽。
但他没有，他觉得这么重要的时刻不能被咳嗽影响氛围。于是他紧紧地捂着胸口，压制咳嗽的冲动。
而月沉呢？
她只是愣了愣，然后一把松开了夜鸟，不再搀扶。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在帮我？”
月沉好像并不领情，她看着夜鸟冷笑，“他们杀的是我哥哥，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以为找人杀几个太监兵，就算为我报仇了吗？这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杀的是我哥哥，不是他们的哥哥！我必须亲手将该死的太监兵杀够，才能叫我的哥哥瞑目！否则，就算全天下的太监兵死光，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月沉真的觉得很可笑，“二十个太监兵的尸体，呵呵，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哥哥？人命不是这样算的。” 月沉摆了摆手，“你还是叫他们把这些尸体都给弄出去吧，放在这里，是对这家医馆的侮辱。”
夜鸟懵了。
白城安也懵了。
月沉不收这些尸体，那……交易还能否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