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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自风流

第一百六十四章:空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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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明朗的月光撒在幽静的山路上。清风吹过,落下两片叶子。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打穿树叶,稳稳当当地射在山路旁的一棵大树上。

一个黑影紧随而至,手持一杆银色大长枪,奔跑起来如凌空踏步一般,脚落地无声也无尘。

他突然放满了速度,不住地回望。不一会儿便有另一个拿着双短剑武器的人跟了上来,他速度也快得很,但脚落地会荡起轻微的沙,与前面那人比还是有几分差距。

在他们身后是嘈杂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不时飞来几支危险的利箭。

“云义,我们再快也快不过马。他们要的不是我们的命,而是这个红匣子。”说话间,手拿短剑的人已经停了步,他将短剑插在肩上,取出后背包裹里的红盒,递给邢云义。

“师傅……”邢云义昂着头,一脸倔强:“你别想把它托付给我,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年迈的李鬼头打断他的话,他摸着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很是严肃地说:“师傅觉得吧,这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如你把这个红盒子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等他们追上来取走,咱俩不就能活了?”

这时候的他们还以为,那群歹人是冲着万家的这个红盒子来的。

“额……”

邢云义原想着师傅是打算把红盒子托付给他,自个回去用命挡住后面的山贼。这突然的反差让他不知所措,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还考虑什么,臭小子不想不要命了?”

“可是师傅……”邢云义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正义的脸上满满都是迷茫的神色:“镖局大掌柜为了这趟镖,派了镖局一百个镖师,比运送往常最贵重的货物还要多了一倍人。我们丢了镖回去,多丢人啊!”

“笨!一百个镖师都被杀散了,咱们两个能顶屁用?”

李鬼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讲:“再说,我们活着杀出去,留一条命,回去也好给这些枉死的兄弟报仇啊!”

“师傅,我们不是杀出去的,是逃出去的。”邢云义一本正经地更正。

“屁!只顾活命是逃,押送宝物是跑。现在师傅跑累了,咱们开始逃吧。”

李鬼头这个老油子把红盒子庄重地放在少年的手中:“往后咱爷俩你驴我马,你挣钱我来花,快快乐乐闯荡江湖的日子,就要正式开始了啊。”

身后的马蹄声离得好近,山路已经开始震荡。邢云义看着师傅那张已经不年轻的脸,想着还是先活下去再说吧,便从裤子上扯下一块布条,系着红盒子挂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上。

“走吧师傅。”邢云义运起轻功,踏着月光往前。

李鬼头紧随其后,两人跑出没几步,又是“嗖嗖”几支箭射来。

他们身形一晃,轻松躲过。却有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向那个红盒,盒木顷刻间破裂,沉闷的声响引得两人回头——

空空荡荡,除了碎木,红盒中竟什么都没有。

见多识广的李鬼头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暗叹一声“不好。”

“师傅,盒子里面的宝物呢?”邢云义吃惊地大喊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鬼头不淡定了,气呼呼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老子原本还以为红盒子里装的是轻便的宝物,才装在那木头盒子里不怕碰了坏了!怪不得我跑了一路都没听见里面的声响,原来本就丫的没东西呀!”

“那东西哪里去了,路上被人偷了吗?”

“不重要了。红盒子没破咱还有机会活,它破了咱就只剩下死了。”李鬼头悠悠叹了口气。

他这句话说得很玄妙,邢云义摇了摇头,没有听明白。

“嘿嘿,无妨,云义,来师傅给你讲个故事吧。”李鬼头不愧是老油子,变脸就是快。刚才还叹息呢,这突然就猥琐地笑了起来。

耳听着马蹄声就要追上了,老油子却却不慌不乱,只管眯着眼睛瞅徒儿,瞅得邢云义极其不自在。

他打了个寒颤:“师傅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你的故事讲出来能帮我们活下去吗?”

“不能,但是能帮我女儿活下去。”

李鬼头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邢云义:“你师父我呀年轻时候风流得很,这人一风流就容易出意外,这不十七年前我收到一女子的信,她说坏了我的孩子,是个女儿,怎么说我在这世上也算有个后了。

只是可怜啊……那孩子从小没爹,但长得漂亮,尽是给人欺负!孩子他妈前些天送来一封信,说有恶霸要强抢我女儿为妾!师傅我想着这趟镖走完就去救女儿,但看样子我是去不成了,徒儿你就帮为师去了吧…

师傅帮你拦着那群悍匪,你还能跑。不然咱俩都得死在这儿,我的女儿就没人救了,你能帮师傅这个忙不?”

李鬼头说完,强装的笑颜慢慢停滞,眼睛里泛出浑浊的泪光。

“师傅……”邢云义忍住眼泪,倔强地昂起头,一步走到他身前:“你的女儿你自己去救,这里有我拦着。徒儿不仅轻功学得好,杀人也是一把好手呢!”

“徒儿,师傅相信你,但是……”李鬼头顿了顿,突然拿起短剑,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脚!

“哈哈哈哈!”伴随着疯狂地笑声,他举着短剑,瘦削的身材显露几分霸道!

讲话声,更是中气十足:“现在如何?师傅跑不动了,你可答应师傅替师傅走这一趟?”

“师傅……”邢云义鼻子一酸,这下眼泪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哭个球,师傅扎的是自己的脚,师傅都没有喊疼!你不许哭!”

他把信封强行塞到邢云义怀中:“我女儿在秦淮乡,名字叫阿满。信上面有她和她娘的住址,你快些去,再慢我女儿就要被别人嚯嚯了!那时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邢云义哭着喊了出来。

“还不走?你想看师傅把另一只脚也给刺穿?!恩?”

这十多年里,邢云义很少见到师傅对自己那么凶。

“你凶什么凶,我走就是了嘛!”他凶邢云义也凶,只不过邢云义是哭得凶。

泪眼把师傅格外伟岸的身子都给模糊了,他看见师傅背对着自己——那一刻师傅的身影变得好伟岸啊,恍若邢云义孩童时期,跟在那大汉后面屁颠屁颠叫师傅的时候。

“师傅……”他喃喃地念,兴许是最后最后一遍了。

而后,他转过身跑了起来。

那些悍匪马上就会追过来,邢云义不想眼睁睁看着师傅被打死——他是多想和师傅一起浴血奋战啊,哪怕死在一起都不会皱一个眉头!可是当师傅讲出那个故事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要背负很多沉甸甸的东西活下去了。

带着这些东西,邢云义边哭边跑。他拼了命地跑到最快,那样自己就能离师傅的死亡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转过身他已看不见师傅的身影了,可是他听见师傅的喊声随风飘了过来

——“纵使天涯陌路,也要一骑绝尘!千万活下去呀邢云义~~~~”

所以,所以他才这么在乎这封信啊!

这上面不仅有李鬼头女儿的未来,还有师傅死后,寄托在上面看着他的灵魂啊!

这就是邢云义在太空山上经历过的事情,讲完他一度要哽咽。剩下的事情白城安大概能猜出来了,带着信离开之后的邢云义和太监兵打了起来,打赢受了重伤,逃到了山洞。

然后白城安找到了他,将他带回程黄的院子,又从他的嘴里面听到了镖队路上发生的事。

对此白城安有些疑惑,“曾经名扬天下的李鬼头,真的如你嘴里说的这般油腻,这般老不正经吗?”

“闭嘴!我不许你侮辱我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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