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这些年，白城安也不敢肯定地给出自己厉害不厉害这个答案。

他的脑子是挺好使的，当皇上还是皇子，第一次跟他说起家国概念的时候，白城安就知道那是假的。他不过是想求个生存的机会，他根本就不热血沸腾，这个世道的艰难让白城安从没有真正热爱过康国。

也许是挺厉害的，从脑子和思想上。这么多年的洗脑教育依然没能改变白城安的本心，他不挺地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意义和价值。

还有这些年来做过的任务，在他的计划下，大多任务都能完成得简单干脆，利落漂亮。

厉害吗？

比影有余，比起皇帝和王两却远远不及。

他的另一天赋还体现在武功上，影练会鬼影步用了七年，白城安学会鬼三刀只用了一个月。单打独斗的话，他可以很随意地将皇上和王两杀死，但这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却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两个人，白城安一个也杀不了。

所以他意识到，有一种力量远远比武功更加强大，那就是智谋。它可以带来权力，名利，和数不清的为其做事的天下好手。

“我不厉害。”

白城安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答案，“我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谋略也不是天下第一。这两样只要有一样不是天下第一，那就不是真正的厉害。”

邢云义的视野很局限，如果他看到的和白城安一样多，会知道在众多的厉害角色中，白城安也没有多么的不凡。

两人行至邢云义曾藏身的那个山洞，开始在里面转悠，寻找出一个合适做事的地方。

“然后呢？”

见白城安突然在一处圆石上坐下，邢云义不解地问道：“我们赶了这么远的路才来到秦淮乡，总是要做些什么的吧？”

“不急。” 白城安眯着眼，望向山洞照进来光的方向，“等唐天明带着人过来，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计划。你不是还要拿回那杆银色大长枪？等我歇一会儿，就带你寻枪去。”

“好。”

唐天明带着青鸟门和众多江湖人，一路行得很慢。按理说都是会轻功的家伙，不该是这个速度，唐天明也很想努力地朝前赶，奈何他师傅海陵故意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

有那么一会儿，唐天明真想直接运起轻功，飞速地跑，那海陵爱跟不跟，反正已经走到了这儿，就算没有青鸟门的人带着，江湖人已经走到了这里，如何都会随他去。

但转念一想，这样做很是不妥。

若是不亲自看着，天晓得海陵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会趁他不在做出什么为了抢功劳，而没有下限的恶心事？

“我说天明啊，路上走着也是走着，不妨跟大家伙讲讲，你们是怎么找到镖局活口的？”海陵讲话也故意大声起来，让其他江湖人听见。

这个问题一是为了找话，可以让他随时跟在唐天明附近，看守住他。另一方面也可以探探虚实，搞清楚他究竟有没有找到镖局活口。

海陵颇为谨慎，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这个问题，唐天明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只要走对了路子，想找到也不难。那暗谍司不是也一直在寻找镖局活口吗？他们人数有上千个，找的自然比我们快。我们只管往他们巡逻最密集的地方去找，果不其然，我的两个同伴送信说找到了镖局活口，只是不好带出来，叫我们给他们多找一些帮手！”

这话唐天明说的非常解气，海陵不是别有用意地想知道吗？没问题，唐天明就别有用意地说了出来，此话他讲的明明白白，镖局活口是他们找到的，青鸟门这些人只是来帮忙的。

那功劳是谁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海陵尝试挽救，“好，既然你们没有这个能力带出镖局活口，那就叫我海陵将他带出来吧！我今天代表青鸟门向各位保证，不帮龙昌镖局的众多好汉的枉死报仇，我海陵就不是青鸟门的人。”

这种话他说过了很多遍，按理说他早该滚出青鸟门了。

唐天明静静地看着海陵，突然觉得这个一把年纪，还如此执着名声的家伙特别可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要那么大的名气又做什么？何况江湖上并没几个人听说过他，就是听过转眼也忘了，这剩下青鸟门这三个能代表他身份的字眼。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成不了大的名声，唐天明对此很肯定。所以他的眼神开始无动于衷了起来，看着海陵像是在看一只闹腾的猴子。

赶路的速度越来越慢，海陵不停地跟手下偷偷说话，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唐天明也懒得管他，他的任务就是带着江湖人前往太空山，让他们看到白城安需要他们看到的东西。至于别的，这个功劳究竟给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知道此事的艰难，也料定就凭青鸟门的这十三个不算是顶尖高手的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好了各位，大家一路奔波辛苦了，就在这条河边做些歇一歇，再行赶路吧！”海陵突然停了下来，带着十二个弟子，还要命令其他江湖人跟他一起停下！

这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师傅累了，就先在这里坐下歇一歇吧！镖局活口的事情实在紧急，刻不容缓，请恕弟子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唐天明摆摆手，招呼孙庆喜和他的手下继续赶路，“还有其他想快些找到镖局活口，能再坚持一下的好汉们，请随我一同前去，时间耽搁不起了。”

话罢，压根没有一个人坐下来休息，全跟着唐天明一起走了。海陵见状，面色十分难看，他感觉自己的身份和威严都受到了侮辱，立刻飞奔到唐天明跟前，死死地拦住了他的路，“赶那么着急的路做什么？没有我们青鸟门的人，你们就是去了又有何用？你要丢下我走，看来是不想师傅掺和这件事了，不把青鸟门看在眼里是不是？”

这简直莫名其妙啊！此话一出，在场的江湖人对海陵皆低看一分。

不是无理取闹，倚老卖老是什么？镖局活口有多么要紧，这事儿不用说就知道，更何况唐天明已经不止解释一遍了——江湖人都是为了镖局活口而来，才不是为了他们青鸟门。这三个字顶多让他们更有一点安全感，可海陵一路都在磨蹭，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又干脆不让走了，直接叫他们连带着海陵和青鸟门一起讨厌了起来。

已经有急性子的人站出来说道：“唐少侠你不用管他，只管领着我们找镖局活口就是！这镖局活口是你们找到的，想要帮忙，自然有的是人，不必刻意去求谁，贬低了少侠的身份！”

“嗯，好汉说的对。”

唐天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走到海陵跟前，依旧是刻意保持着尊敬道：“师傅，世道变了，江湖已经不是你年轻时候的江湖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有些东西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

说罢，在海陵的愤怒彻底爆发之前，唐天明绕过他对他身后的十二个弟子道：“师兄弟们，若是想跟我来，就直接来吧，不必顾忌什么。”

十二个青鸟门的弟子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竟然全部跟着唐天明走了！这叫海陵的所有愤怒一下子化作震惊和悲凉，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道：“叛徒，你们这群叛徒！……为什么啊！”

他有些想不通。

其实很简单，他克扣弟子太厉害，吃相难看的很，还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而其实谁也瞒不住。

就像他一直以为自己眼睛里的光特别有魅力一样，叫谁都努力地眯着眼叫眼睛发光，而其实他看见的不比别人多一些什么东西，这导致很多人讨厌他的目光就像讨厌他的人一样。

可他从来都浑然不知，一心沉迷在自己的成名之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