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桑九月竟然莫名地觉得有些心酸，靠在残败的土墙边，仰望着天空，然后默默地离开，悄无声息。

走回学院，桑九月如往日一般训练，日复一日，在翎羽场上忘情地挥洒着汗水，似乎根本忘记了郑小然失明之事，只是，每一次训练完毕之后，都会若无若有地望一望郑小云的房门，那房门，从她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打开过，训练场上，也再也看不见她那被承受着周围无处不在的压力却依旧挺直了身板的身影，似乎早已被人遗忘。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甚至还有人在心中庆幸，少了一个勤奋的对手，他们在学院里走下去的道路便会更长。

这天，桑九月早早地将今天的训练任务完成，如今的她，已经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射中目标，只是，身体还会被那些毫无章法的攻击偶尔打中几次，但她相信，在坚持几天，她便能在场地中毫无阻碍的穿梭，一双脚在这些日子当中早已被她训练得灵敏不已。

看着刚刚昏暗下来的天空，桑九月回宿舍草草地沐浴了一番，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然后走出校门，朝着大部分都不想踏进的地方走去。

帝都里的繁华热闹永远传不到贫民窟这个地方，刚入夜，帝都的夜市才刚刚开始，而这里却异常的冷清，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浪费那么一点灯油只为了照亮街道，至于那些贵族家里所用的月光石，这些人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也没有人会为了贪图夜市那么一点快乐而使得自己少赚了几个铜板，生活在贫民窟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高的修为。

所以，整条街道上，根本看不见几个人影，耳边只有苍蝇乱飞的嗡嗡声音。

桑九月熟门熟路地走到郑小云的家门前，此刻，郑小云也不知去了哪里，还没有回来，郑小然则坐在门前地石凳上，不吵也不闹，静静地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归家的人儿。

嘎吱一声，桑九月推开被虫蛀得厉害的木门，听见这声音，郑小然耳朵一动，脸上一喜，咚咚地跑上前，边跑边高兴地说着：“妹妹，你回来啦！”

可他终究看不见，尽管门前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杂物堆放在这里，但这青石地板的历史终究太久了，有些不平整，郑小然一个不慎，轰的一声摔倒在地，身上一痛，郑小然委屈地撇嘴，挤出几滴眼泪，就要哭出声来。

桑九月上前，拉起他的手，温柔地将他扶起，拿出手巾，擦掉他嘴角的脸上的脏乱，如邻家大姐姐那般带着微微心疼地教训道：“走路可不能急！”

“你不是妹妹，你是谁？”郑小然歪着头，有些疑惑，有些苦恼，妹妹经常告诫他不得和陌生人说话，她说那些陌生人都是坏人，可这个会对他温柔说话的大姐姐不像坏人。

“我听见有个可爱的乖宝宝经常抱怨着太阳公公赖床，所以我想来看看这个乖宝宝是谁，若是乖宝宝真的很听话，我就帮他将太阳公公拉起来。”

“真的？”郑小然欢喜地反问道，此时，他眼上的纱布早已被拆除，有着两道伤口的眼皮禁闭着，将这个生得钟灵毓秀的男子破坏得彻底，两个月了，离他眼睛受伤那日已经过了两个月，这些日子，她一直耐着性子不来找他，直到现在，她确定他已经淡出那些人的视线，才走了过来。

“真的。”

“那拉勾勾！”说着，郑小然伸出右手小指，举在半空，他的手很白嫩，没有粗硬的茧，似乎他根本不是在贫民窟挣扎着生存的人，而是坐在豪华的阁楼上等待着丫鬟服侍的高贵少年，桑九月伸出自己的手，和他勾在了一起。

郑小然的脸瞬间明亮了起来，兴奋地拍着手掌，欢呼着：“太好了，这样妹妹就不会不高兴了！”

闻言，桑九月一怔，而后微微笑了起来，这一刻，似乎整个天地都温柔了起来，要给郑小然治眼，根本不可能瞒过郑小云。

拉起郑小然，桑九月走进这低矮的瓦房，打量着这堂屋，屋子很狭窄，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一张黑漆漆被擦得光亮的桌子，中间裂了一大条裂缝，似乎稍稍用力，那桌子便会散架，桌子旁，两张缺了条腿的凳子，固定在旁边土墙凹陷之处，使得凳子能够继续坐人，左边，有个小木门，桑九月走了进去，这是一间陈旧的卧室，一个没了门的柜子，柜子上有着一小碟没有点燃的劣质灯油，一张用石头与木板堆砌起来的大床，大床之下，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双洗得发白的布鞋。

桑九月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地方该如何生存，她即使在最为落魄的时候，也不会如此为温饱问题而到处奔波。

她也无法想象，郑小云到底经过了多少的艰难困苦，才凑齐帝国学院那高昂的学费，才让自己的哥哥即使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却依旧没有干过哪怕一点的重活。

她更加无法想象，到底需要多大的决心，才放弃经过那么多的努力才考上的学院，而为了自己的哥哥不断的努力着，虽然郑小云此刻不在家，但她依旧能够想象着她现在定当在帝都里的哪个角落拼命挣钱，好为自己的哥哥复明争取那么多一点点的机会。

将郑小然拉到床上坐下，拿出一枚可以发光的魔核，整个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将魔核放在床边，便开始检查着郑小然的眼睛，也不知那个伤他之人是好心还是没把握好力度，桑九月欣喜地发现他的眼睛伤得并不重，也不需要像萧源那般换眼，只需要给他针灸一段时间，再配上一定的药物，他便能复明。

让郑小然躺在床上，然后细声安慰了几声：“我现在和你做个游戏好不好，到时候我会在你的脸上挠痒痒，你若是一直不动也不叫喊，就算你赢好不好，赢了会有糖果奖励喔！”

一听玩游戏还有奖励，郑小然一喜，本来还在床上微微挣扎的身体瞬间安分了下来，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一定不动，到时候输了姐姐你可别耍赖！”

桑九月浅浅地应了一声，便从纳米戒中拿出她的背包，取出行医工具，摊开，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银针，消毒之后，找准了位置便插了下去。

时间缓缓过去，郑小然虽然有些焦躁，但一直记得这是游戏不能动弹，便一直忍耐着，直到桑九月将针一一取下，才笑着说道：“乖宝宝很听话，赢了这场有游戏，所以奖励你一颗糖果！”

说着，桑九月便从纳米戒中拿出几颗糖来，放在郑小然的手心，然后拿出一张纸，写下药方与用法，放在柜子上的油灯下，看看窗外的月色，已然很晚，便对着郑小然轻声说道：“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到时候我们再玩这游戏好不好！”

“好！”郑小然脆生生地回答，手里紧握着那几颗桂花糖，想吃又舍不得吃的样子。

桑九月淡淡一笑，虽然直到这兄妹俩过得困难，但她并没有想过要接济他们，郑小云太过看重自己的自尊，若是拿钱银给他们，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收拾好了东西，桑九月转身离去，在回学院的路上，毫不意外地碰到了回家的郑小云，两人淡淡地对望了一眼，没有打招呼，便各自走向各自的路。

回到宿舍，桑九月刚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却发现钟国远竟然坐在客厅里，看那样子，好像已等待了很久，桑九月走到他的面前，躬身行礼：“老师！”

“回来啦！”钟国远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脸色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语气却格外的冷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坐！”

桑九月依话坐下，为对方倒了一杯茶，双手递在钟国远的面前，问道：“老师这么晚来找学生，可有什么事？”

“两国开战了！”

桑九月手一顿，神色讶然，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虽然心里不认为两国之间的战争与她有什么关系，但钟国远在这里等了她这么久，便有着他的道理。

“很多学院里的学生乃至于别的贩夫走卒都会去参战，战争虽然凶险，但却是建立功勋最快的地方，我来这里，就像告诉你，你也得去，而且是必须去，明天便会有军部的人过来学院统计，你要做好准备。”

“老师，您也教了我大半年了，应该很了解，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训练，我尊敬您，但我也不想强迫我自己，很抱歉，老师，让您失望了！”

“若我告诉你天玄的另一本残本在皇室呢？”

桑九月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盯着钟国远，只听得他继续不缓不慢地说道：“你要在战争中建立功勋，若是获得了上面的赏识，因此而受封爵位，便会有一次去皇家图书馆一阅的机会，至于你想不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考虑吧！记住，你只有一夜的时间。”

说罢，钟国远站起身来，也不再多言，踏步离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