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草丛里的三具尸体，尼摩恍惚地后退几步。

他不想这样，直到冲突发生前的最后一秒，他都在努力挽回局面……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在他看见中国特工举枪瞄准海伦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没有情绪，没法思考，他的双手甚至比大脑更快地采取了行动，地上的尸体就是血淋淋的证据：

康斯坦丁·白令，杀死了护送自己的天网一司特工。现在，他得罪了全世界唯一愿意庇护自己的国家。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选择？乞求顾维将军的原谅，向他解释这一切都是意外？或者干脆拉上车臣人，把三名特工的死全部推到‘胜利日’的头上？

不，别犯傻了……照中国人的说法，干掉奥嘉，难道不是顾维亲自授意的吗？他怎么可能容忍他们，为了一个叛徒，杀掉天网一司的三名特工？

“对不起……”海伦的声音像是从水中飘来，“他们，执意要动手，我不得不……”

这句话唤醒了尼摩。他使劲拍打一下太阳穴，扶着树干站稳。

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但是他在所不惜。

如果有人，如果他们敢————伤害海伦，哪怕他们是天网一司，他也必须出手。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个世界上，他已经得罪了无数人，不差天网一司一家，可是海伦……她才是他要保护的对象，她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人————就算他没能复仇，甚至搭上无辜的宋凯芙（可怜的姑娘！）……但海伦还活着，和他一起，离开了那个企图控制她，摧毁她的特勤局————

不，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我……没有错。我不过……要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指责我……

她，是这个世界，欠我的……

“康斯坦丁……”海伦轻声呼唤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尼摩擦了一把额头。他从不知道，自己竟会流出这么多汗。

“他们死了，”他低声重复道，”他们死了……中国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海伦撇了撇嘴角，手指搓揉着刚刚被子弹击中的肩膀。

“那就不去北京，”她说，“总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哪里都行。”

尼摩望着海伦。他的眼神带着认真的请求。

“澳新联邦，”他问道，”海伦，你愿意跟我去澳洲吗？”

不等海伦答应，尼摩加快了语速。

“那是一片被遗忘的大陆，亡命徒和雇佣兵的天堂，连欧美中都鞭长莫及，”他平复一下情绪，“我认识那边的一个朋友，不算至交，但绝对可靠————我们可以去她的雇佣兵团队。她收留过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会受到欢迎的。”

海伦一时有些犹豫。

“我可……从来没想过，”她自言自语道，“我会去当雇佣兵————”

尼摩抱住她的胳膊，语气更加急迫了。

“雇佣兵和联邦卫队的生活没有什么两样。有活儿的时候，出出任务；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可以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相信我，她会非常乐意和一名王牌狙击手共事————”尼摩恳求道，“我等你做出答复，但如果你有压力，如果你不想……我也会站在你身边。海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绝不会离开你，不管你身在何处。”

一瞬间，海伦的表情舒展开来。她似乎被尼摩说得有些动心了。

“你也会带上她，对吧？”她喃喃地说，“你知道的……那些中国人，只是想扔下她————那些指控不是事实。”

尼摩瞥了一眼地面。奥嘉似乎经受了极大的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她正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来。

“当然，如果你需要她的话，”尼摩说，“但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确认。”

他慢慢朝奥嘉走去，表情渐渐变得冰冷了。

不给海伦反应的工夫，尼摩劈胸揪过奥嘉的领口，将她整个人摔在地上。

……

……

“混账！”

距离尼摩一行100米的旧厂房里，凯芙按捺不住胸中的火气，一只脚跨出了掩体————

“回来！”宋一诺立即拽住她的衣摆，“你干什么————”

“我就知道，奥嘉绝不会背叛我！”凯芙怒不可遏，“果然————是那个人渣胁迫了她，拿她做人质，好离开欧洲联邦。现在他还想杀她灭口！”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宋一诺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我们现在没法救下他们，更何况，那不是我们的目标。听清楚了吗！”

“那你就别跟着我！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凯芙激动起来，“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因为那些日子你从来不在那里————放开我！”

她随手抽出匕首，割断了军装的衣摆。

“傻瓜！快回来————”

宋一诺没料到女儿的态度这么坚决。他在惯性的作用下失去平衡，摔在身后。

“回来！凯芙————”他急忙起身，朝凯芙追过去，“危险！危险！”

……

……

尼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海伦叫了一声。

“康斯坦丁！你干什么！”

尼摩冷静地注视着挣扎的奥嘉。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她，”他说，“我有些问题，要和奥嘉单独谈谈。我不希望你知道，当然————”他顿了顿，“奥嘉也不希望，不是吗？”

奥嘉的脸涨得通红。她恨恨地瞪了尼摩一眼，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哎？”海伦愣住了。

“很好，克鲁格诺娃……我叛逆的O.K小姐，”尼摩命令道，“交出你的手机，马上。”

他将手机置于地面，拿起枪托狠狠砸碎。

“我没料到，在我警告过你之后，你还是对那个女孩念念不忘，”尼摩俯下身，凑近奥嘉耳边，“之前在特区，你帮了她一次……我早该料到还会有下一次。”

奥嘉表情扭曲起来。

“她死了，”她咬着牙，吐出几个单词，“是你害死了她。”

“没错，而你也是帮凶之一。”

“你利用了我！我事先根本不知道！”

“那么，在飞机上的时候，是你通知了特勤局，”尼摩说，“我猜，是你自己开发的软件，对吧？不留痕迹，就连我也被骗过去了。”

他摇摇头。

“你做这些，能得到什么？”尼摩冷笑一声，“从你答应的一刻开始，你和我们就已经绑在了一起。难道，你指望特勤局会放你一马，任由他们最出色的黑客高手逍遥法外？”

说话的同时，尼摩感到肩膀被人轻轻拉着。但他并未在意。

“康斯坦丁————”

“我会得到公正的判决，你也逃不掉，”奥嘉声音急促地说，“你会烂在特勤局的监狱里，永不见天日。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康斯坦丁————”

“克鲁格诺娃……你这个塞尔维亚的婊子，”尼摩恶狠狠地说，“要不是你还对我有用，我现在就让你暴尸荒野，变成野狗的食物。我会盯着你的。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如果你敢告诉海伦，让她受刺激……我发誓，我会用我所知道最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你。”

“康斯坦丁！危险！”

海伦的语气越来越惊慌了。她使劲拽着尼摩的肩膀，脸色煞白。

“有人……朝我们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串“咻咻——”的声音划破空气。五只M-84震撼弹从远处飞来，落在他们前方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