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这锅美味的汤，云家人聊得颇为起兴，等到临近晚餐时间，云烟才颇有些不舍的去了厨房。

当然，正式做晚餐之际，云烟甚至拒绝了姥姥的帮助，她想要独自一人为家人做一顿饭。

因为之前喝了两三碗汤，云晓天此时倒也不算太饿，于是他便陪着姥爷闲聊，妹妹云晓晴则是腻在姥姥怀中，享受着长辈的宠溺。

“姥爷，您怎么总是不跟老妈说两句啊，我估计她挺想和你聊聊的。”云晓天叹了口气，感觉问出这句话的他智商有些掉线，但还是要问。

老人似乎没有察觉到青年的想法，也不知在想什么的笑了笑，他看着厨房，苍老的脸颊上的皱纹因为笑容微微舒缓了许多。

“该说的都说过了，哪有那么多好说的。”老人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沉。

察觉到老人情绪的姥姥与云晓晴自然也偏了过来。少女不知说些什么，只得与云晓天一起低眉顺眼的听着，姥姥则是轻轻拍着姥爷的背，似是感同身受。

屋内沉默了些许，在厨房做饭的云烟自然是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隔壁炒菜爆油的声音热火朝天。

“小丫这一辈……苦啊。”老人念叨着云烟的小名，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并非是平常不想与女儿云烟说话，只是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应说些什么好。

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不小心哭了出来，孩子心里又该难受了。

人老了，总是控制不住眼泪。即便是这个曾经腰杆撑起了一个家数十年的男人也不例外，他如今老了。

听到姥爷的话，云晓天与云晓晴沉默着，自然也知道老人在心疼些什么。

云烟还在年少时爱错了人，男友在她怀着云晓天仅仅六七个月时便消失无踪，徒留少女彷徨哭泣。

听说等到那时姥爷找到离家出走的母亲，见到她身怀六甲时，早已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用笤帚抽在她身上。

姥姥则是哭着拦着，心也像是碎成了两半，心疼女儿遇人不淑，也怪自己平常关心不够，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儿。

至于之后的事情，云晓天却是不知道的，他至今也不知道为何这种情况母亲会选择生下他，是对那个男人还有留恋吗？

曾经云晓天问过母亲，云烟则是轻笑着跟他讲述了她前去医院时的徘徊与不舍，惹得云晓天一乐，原来他竟然是因为母亲半是玩笑的选择才活了下来。

但每每念此，青年却又鼻头一酸。因为他明白，正是因为他的出生，才带给了母亲无数的苦难。若是他从始至终就未曾出生的话，母亲或许这些年也不至于过的如此辛苦了吧？

即便云晓天从未了解过，也未曾有人对他说过，但他依旧能够想象，那时为了生下自己与姥爷闹翻，独自远离这座小城，艰辛生活的母亲有多么不容易。

她倚靠着姥姥的偷偷接济生下了自己，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用过姥姥一分钱，她整日里在忙碌零工与照顾自己之间忙的不可开交。

即便是自己在上小学时，依旧能在半夜醒来时看见母亲在给衣服打线，熬夜赶工挣些手艺钱。每日里睡眠不足的她白日还要推着煎饼摊，看着来瘦弱的让人心疼。

只是这些年才好些，她攒了些钱，通过进修学了些设计，加之十数年间打拼的人缘，也在一家大公司混到了管理层，不用过的那么辛苦。

云晓天知道，想来这些母亲没有告诉过姥爷，但他必然也能够想象的到。

在之后的闲谈里，老人语音有些颤抖，说这些断续的话。

他不禁懊悔着，如果当年他不那么犟脾气，或许女儿与外孙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生气与懊恼终归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反而白白耽误了十数年的时间。

人这一辈子是没有太多个十数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