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淮青吓得大叫了一声，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幸亏后背撞到了墙上，才没有摔倒。

他在林一卿的血瞳中看到了一张面孔。那张面孔在三十年前的传说中一直都是死神的代言人。

从前左龙虎山的时候，他就将与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信息都收集起来，并加以极其细致的研究。才发现竟然与他一心想要炼成的噬神长生蛊所需的蛊体极其契合。可惜那人当时已死。但是范淮青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蛊体的渴望。

终于，他偶然间发现了云妙。虽然他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云妙才十岁，但是他仍然认出她来。

范淮青以为灵虚道人也来了，就暗地里跟踪云妙，想要伺机报复一下那个把他驱逐出山，让他成为道门笑柄的师兄。

岂料他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报复对象，却有了意外收获。

这个意外收获就是林一卿。他在林一卿身上发现了那个人的影子。

果然，这个林一卿的身体不是凡人之躯。他拥有跟那人同样的力量。他难道就是那人的后代？这样看来，他的选择完全正确。噬神长生蛊，世上只有他的血魄阳魂才能炼制成功。不过看目前的情况，他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但是，看着眼前的林一卿，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空前的恐惧。那个人已经够可怕了，所经之处，天地变色，万物悚然。不过好在他懂得控制，性格虽凶悍，但行事遵循人道之良正。

但是他在林一卿那血红的双瞳中，看到的却是满满的魔性。而且那魔性当中似乎还有一种诱惑之力，让人竟然会产生飞蛾扑火那样失去理智的献身之意。

那种诱惑之力正是夜族吸血鬼贵族的本性之力，但范淮青直到生命的结束，也不会知道了。

林一卿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他站起身来，走到范淮青近前。

范淮青呆呆地看着那两只血红的眼睛，那已经形成一片红色的海，将他吞没。

他的神志已经完全被融化。

林一卿沉声问道：“噬神长生蛊，到底是什么东西？”

范淮青像被下了咒语一样，喃喃地，机械地说道：“

那是一种可以夺天地造化，神鬼之能的奇蛊。这种蛊一旦炼成，就可操控万物，并得永生。”

林一卿默然无语片刻，说了四个字：“不明觉厉。”然后他又问道：“你为何会用我来炼蛊呢？”

范淮青说道：“因为你同时拥有生死之灵。只有你的身体里才有血魄阳魂。”

林一卿又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了解自己的力量从何而来。”

“那你跟我说说。”林一卿发现范淮青似乎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情。

“怎么样我才能了解呢？”

自从吴月被她的家族强行带走后，林一卿很消沉了一段时间。然后他偶遇伊卡洛斯，被这个吸血鬼女王给咬了之后，非但没有什么事，反而把她给封印在自己身上。这种变故让他难以理解。而且从此以后他的变化就越来越大。甚至都超过了伊卡洛斯的想象。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与生俱来的东西一直在伴随着他。

他从小就跟父亲张大宝相依为命。自从他有记忆起，父亲就成天酒不离口，虽然对他很不错，但是他总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他的母亲就是个谜，张大宝对此避而不谈，只说她很早就去世了。家中没有一点与母亲有关的物品。这让成年之后的林一卿非常困惑。就在他遇到伊卡洛斯之后没多久，张大宝竟然只留下一张字条玩起了失踪。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或许，真的隐藏着什么特别的秘密。

此时他听到范淮青的一番话，不由得就想起了心中的这些疑问。

范淮青答道：“不需要刻意去了解，时机到了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以你的这种身份，自然会有许多事发生。答案也就在那些事情之中。”

林一卿越问越感到糊涂。索性就不问这些比较抽象的问题，还是问个具体点的。于是他就问道：“你认识我的父亲张大宝吗？”

范淮青想了想，摇了摇头。

林一卿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而范淮青却依然一副魔怔的样子，似乎被

吓掉了魂。

林一卿找到自己的衣物穿上，然后拿出手机，找到一张他和张大宝的合照，放到范淮青的眼前问道：“他就是我的父亲，你见过吗？”

范淮青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身肥膘的中年男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忽然，他原本无神的眼睛里亮起了两点光，那是捕捉到以往记忆中的重要节点所发出的兴奋之光。

“我见过，三十年前，他去过龙虎山。”

林一卿急忙问道：“他去那里干嘛？旅游吗？和谁去的？”

“和一个女人。他们不是旅游。而是问道。”

“问道？他们迷路了吗？”

范淮青看了林一卿一眼，露出一种看见文盲的表情，淡淡地说道：“当然不是，他们问的不是脚下之道，而是心中之道。”

听了这种解释，林一卿的脑仁儿又开始疼了。这范淮青不愧是曾经当过道士，在道门中修过行，说的话都讳莫如深，在林一卿听来就如同没有标着注释的文言文一样难懂。

“你就直接说他们去龙虎山干什么去了。最好是用一些我能听懂的白话文来说。要不你说的也累，我听着也蒙。”林一卿说道。

“三十年前，正是妖道大兴之时，龙虎山做为道门圣地，自然担负着除妖重任。而他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求教于我师父玄海真人。”

玄海真人，即是灵虚真人的师傅，也就是云妙的师祖。

“你是说，我父亲和一个女人到龙虎山是为了除妖？”林一卿感到非常奇怪，他怎么也无法把平时喝大酒吊儿郎当的父亲跟除妖扯到一块。

“是的。”范淮青却十分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因为他当时就是……”

他话刚说到这儿，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林一卿正听到关键时刻，急忙问道：“他当时是什么？你快说！”

范淮青依旧无语，反而靠着墙缓缓瘫了下去。

林一卿大惊失色，立刻跑到他身边，仔细一看，只见他双眼上翻，气息全无。

竟然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