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伊丽莎白轻巧地总结着人、龙两族的文明核心。

事实上朱天意也是认可这种说法的，正是如此，她才会说“无所谓”。

“朱天意姐姐，你可以选择跟我一块儿去文明的尽头，那儿才是——天堂。”

“不不不，我有其他去天堂的方法，不需要和你一起去。”朱天意说。

伊丽莎白笑了：“千万年来，人和龙都沉沦在痛苦之中，朱天意姐姐说自己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对。”朱天意一边说，一边将自己完全沉浸入少女之理中。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一旦沉浸其中，也许再也出不来了。但这本就是有去无回的一战，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杀意占据了大部分思维，但她还是用清澈的声音说，“我的方法，就是杀了你！”

伊丽莎白轻轻歪过头：“哦？”

“千万年以来，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做一件事，让自己愉悦，做一件事，让自己愉悦……也许最初只是要一颗糖，一个玩具熊，慢慢变成保护一群人，保护一个国家，甚至爱上一个人。为了愉悦，也许我们变得越来越疲惫，但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创造了璀璨的文明。也许你认为这些文明是错的，终将招致自我的毁灭。但是我本身就是文明的一部分，如果毁灭是不可避免的，那就让我跟着这份错误，一起烟消云散！”朱天意彻底化身为少女之理，她的目光中彻底失去了情绪，只存在平缓流动的理，“伊丽莎白，也许这一战是龙和人最后的丧钟，但我必须敲响！”

伊丽莎白笑了，轻轻张开双臂，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朱天意姐姐，我很中意你啊，你简直就是这一份悲哀文明的化身。来吧，让我看看这千万年的错误，最耀眼的光辉！”

朱天意的身体仿佛融化在广阔的海天之间，她仰起头，望着海天尽头，下达了命令：

“死亡。”

少女之理直接对世间流动的理下达命令，无论是生命，还是死物，只要还存在着因果链条，就能直接切断。

现在朱天意倾尽一切，斩向伊丽莎白的因果。

伊丽莎白笑着看着朱天意。

少女之理的命令，在她身上失效了。

朱天意身体一晃，从高空坠落下来。她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支撑她继续站起来了，不过也好，毕竟站着太累了。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挡在人类和龙族这两个巨大的孩子面前了。

康妮看到朱天意坠落下来，连忙高高跃起，在半空接住她。虽然失去了尘埃要塞，但她毕竟是龙。身体强度让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抱住下坠的朱天意。

康妮注视了一会儿朱天意，她并没有昏迷。照理说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不至于死，但也不可能继续保持清醒了。但好像是为了亲自看一眼终焉一样，她执拗地不肯沉睡。

康妮挺理解朱天意的，因为她也想把自己的一败涂地从头看到尾。这应该是独属于她们的浪漫，这个种族的浪漫。

两道身影突然一前一后从空中飞掠而来。

康妮没有看他们，却也知道是谁。现在这儿所有人的尘埃要塞都已经被“制动”了，还能这么飞的，就只剩下伊丽莎白的骑士们了。

J.K。和天使先后来到伊丽莎白身边，不需要伊丽莎白明说，他们也知道成功了。毕竟现在的她实在是太美了。

这种美并不是五官精致抑或身形匀称，而是超越了原有生命形态的美。就像高远的天空，壮阔的大海，像百花盛放，像雪飘人间。

“J.K。姐姐，天使叔叔，你们来了呀。”

J.K。和天使点点头。

“武罗还没到吗？”J.K。有点忧心忡忡，不过她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她现在和帝辛在一起，我怕她出事，我们要不要去接她？”

“帝辛？不需要了，帝辛已经死了。而且她现在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帝辛死了？”J.K。和天使异口同声。

帝辛作为他们最头号的危机，怎么会死了呢？难道是武罗……不可能，武罗虽然很强，并且总是最让他们安心的一个人，但是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杀了帝辛，应该说一点杀他的机会也没有。

如果不是武罗，那只有一个可能了——真鹿！

真鹿杀了帝辛！

“武罗……她要过来了吗？”天使说。

“快了，不过在此之前，会有另一个人比她先到这儿。”伊丽莎白望向远方，满怀期待。

天使和J.K。知道伊丽莎白说的是谁。

周围的气温逐渐变冷。

这种突如其来的降温，天使和J.K。都经历过，来自于帝辛的北境。但伊丽莎白说帝辛已经死了，那么现在带着冰天雪地而来的，就只剩下真鹿了。

康妮和朱天意同样感受到了降温。

“这个时候竟然在降温？”败局已定，康妮反而轻松起来，“真有意思，或许在死前还能看一场雪。”

“这种降温……有点像情报中说的帝辛的北境。”朱天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过不搀着康妮，她可能随时都会跌倒，“如果他来了，那……小鹿。”

朱天意想到真鹿可能会遭遇的风险，急忙转身走向冰霜涌来的方向，但刚跨出一步，身体就晃动着往下倒。康妮从后面扶住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平板地说：“现在我们都无能为力了，接下来活几个，死几个，就看着吧。”

如果是以前的朱天意，她会很认可康妮的话，甚至这些话可能会直接从她口中说出来。但现在不知怎么的，她控制不住，就想向那边狂奔而去。

温度越来越冷，枯萎的花草树木上爬上了冰层，像潮水一样往上蔓延。

康妮凝望着天空，低声说：“来了吗？”

汹涌的冰层从远方的天空蔓延而来，像把天空一分为二。然而脚踏冰霜疾驰而来的不是帝辛，而是真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