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

一片薄薄的黑石片从水面上弹起来，往前蹿了将近两米，重新回到水面上。但它一触碰到湖水，就又蹿了起来。它这样蹿了七八次，终于横渡了湖面，到达对岸。

紧接着，另一片黑石片开始做同一件事。

长江已经打了一早上水漂了，不过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是她最喜欢的消磨时间的方式。其实公孙无忌甚至死板的蒙田都建议长江可以参与一些更有意思的娱乐活动，蒙田甚至老泪纵横地同意长江去谈恋爱。

他趴在公孙无忌的肩膀上，一边忍着不哭，一边忍不住，以嫁女儿的心情大声说：“我同意她谈恋爱还不成吗？我同意她谈恋爱还不成吗？”

公孙无忌抚摸着蒙田稀疏的头发，无奈地说：“可是她又不想谈恋爱……”

长江确实不想谈恋爱，她也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唯一知道的是，她真的好想念真鹿啊。

……

卫天天甩着包，在新建的地心商圈游荡。

自从几年前的世界开始按照全新的规则运行之后，地表和地心就被强制打通了，地心世界终于开始重现文明的痕迹。

她并不是很在乎生活在地表还是地心，只是全新的规则让她受不了。倒不是这个规则多么王八蛋，而是它的人格化太明显了。不过幸与不幸，每一年，人格化都在衰弱。

卫天天走进一间咖啡馆，点了慕斯蛋糕和拿铁，坐在玻璃窗前，她一旁是正在写作业的女孩。女孩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一对纠结的大眼睛藏在齐刘海下面，看起来是遇到难题了。卫天天作为一个人民教师，特别喜欢看孩子们这种求生不得的眼神，让人身心舒畅。

看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夺过女孩的草稿本。

女孩惊疑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大姐姐想干什么。卫天天就当着她的面，撕下了一页纸。

女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说实话，能在卫天天面前坚持这么久才哭，已经是勇气可嘉了。

卫天天对她的哭声充耳不闻，一下一下开始折纸，最终，这张纸变成了千纸鹤。卫天天拿着千纸鹤问女孩：“这究竟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

女孩不知道卫天天在问什么，越发觉得自己遇到神经病了，哭得更厉害了。

卫天天看女孩不回答，把千纸鹤放在了她面前说：“送你了。”

女孩对着卫天天离开的背影，大哭着说：“你以为一只千纸鹤就能抚慰一个娇艳少女受伤的心灵吗？”

……

海浪拍打着礁石，海鸥在天际盘旋，疑惑地看着坐在陆地尽头的红裙女孩。

她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坐在这里，呆呆地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明明天上什么都没有。

“天快黑了，还不回去？”

红裙女孩身后又走来一个女孩，她把长长的头发绑成一个马尾。不过比起她的马尾，更引人注意是趴在她肩膀上的小宠物，竟然是一条黑色的龙。

朱天意听到声音，从岩石上站起来：“嗯，回去了，瞳瞳。”

“快点，不然天天姐要发飙了！”真瞳瞳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朱天意点点头，转身看着真瞳瞳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住了她，“瞳瞳……”

“怎么了？”真瞳瞳驻足转身。

朱天意欲言又止：“没……没什么……”

“有什么话就说啊，吞吞吐吐的，怎么跟我哥一个样子？”

“小鹿……”朱天意低声念叨了几声他的名字，缓缓抬起头，“我想说的是，你不恨我吗？”

“恨啊。”真瞳瞳直截了当地说。

“那你怎么……”

“哥哥已经替我杀了你一次了，所以……一笔勾销咯。”真瞳瞳耸了耸肩，“不过你欠我哥的，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真瞳瞳说完，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想起卫天天亲手做的一桌子菜，心中五味杂陈。

两年前，瞳瞳找到结束治疗、捡回一条命的朱天意，问她愿不愿意跟她一起住。朱天意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就答应了。两年以来，瞳瞳都没提过那件事，朱天意却没办法轻易放下。今天终于说了出来，却也是轻描淡写，岁月如风。

一切，都过去了吗……

朱天意喃喃自语，但突然，她转身走向悬崖尽头，从口袋里拿出当年掉落在爱琴海旁的戒指，用力抛向天空。她对着消融于海天之间的戒指，单膝下跪，高声大喊：“真鹿，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戒指在海天的尽头，突然闪了一下光。

仿佛世界在眨眼。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