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离把头偏向一边, 不想听。

严子书叹了口气, “亲爱的你别误会, 我没怪你，我是自责。”

此时他一点霸道的影子都没有，对白景离是另一种天差地别的态度。

客服咳了一下：“白大仙，他又来了。”

白景离说：“嗯, 他……又走了。”

这里的他和他，当然指的是两个人……严格的说, 是两个形象。

“好吧, 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要持续多久。”客服顿了顿, 忍不住提出疑问：“其实我不太明白他在自责什么, 明明在他的认知里, 你是出轨的那个。”

白景离也说：“同。”

严子书见白景离不理他，于是转到床的另一侧，再次半跪下去：“如果那个人比我对你更好, 你告诉我好在哪，我努力提升。如果他的家世比我雄厚，我一定会超越他。如果……他比我帅，把他照片拿来，我这就去整容。”

他说得十分诚恳，好像不是白景离“出轨”, 而是他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

白景离却皱眉：“滚。”

在第一个世界里，他对白景离只有第一次强迫未遂，后来一直是百依百顺。但前提是, 得避开白景离涉黑这个话题。

只有这件事他不让步。

但白景离没想到，在别的事情上，他居然这么没有原则。

原来荀易以前，对他爱得如此卑微。

严子书沉默片刻，缓缓起身，“好吧，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去给你做饭。”

他离开床边，被遮挡的阳光重新照在白景离的眼睛上。白景离眉心微动，抬眼看过去。只见严子书到门边忽然停下，回头和他说：“阿离，你要怎样都可以，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白景离当黑道老大的时候，为人强势，控制欲强，特别享受对方对他的顺从。可是现在，白景离忽然很厌烦他这样。

如果对他的“背叛”，还能毫无下限的包容，这种感情未免太不正常。

白景离正要翻个身，不再理会他，却忽然看见严子书的眼睛红了。

严子书的声音有些不稳：“但是阿离，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白景离微微失神。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严子书。

确切来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荀易。

在晗华宫时，但凡两个人在一起，荀易从来都是对他笑嘻嘻的，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面对别人也是从容自信，仿佛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白景离当初负气离开仙界，是因为他想在进入游戏之前，和荀易像往常一样相处。可是荀易却醉酒打人，还一反常态地追问白景离喜不喜欢他。

这是白景离一直以来都在回避的事，难免心烦意乱。

他们的最后一面，终是以矛盾收场。

屋内阳光充裕，可气氛却有些冷凝。

严子书半天等不到白景离的回答，牵强地扯起一抹笑，转身离开了。

白景离缓缓坐起来，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发愣。

客服问他：“白大仙，你好像有些错愕？“

白景离沉默一下，说：“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魂落魄。”

客服那边静了静，忽然说：“你出事以后，他每天都是这么失魂落魄。”

对于严子书刚才的样子，白景离只是触动，本没有多想。但听见客服所言，他心里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你说什么？”

“白大仙勿怪。我是他的挚友，一起在凡间修炼，一起渡劫成仙，所以……我可能比你更了解他。”客服说，“那晚在天河边，你当众奚落他，他后来没有回晗华宫，而是去了我那里。接下来的很多天，他一直都是醉生梦死，我以为，他不会再去找你了。”

不独客服如此，白景离也以为，他们不会再有后来了。

客服继续讲：“直到有一天，他醉醺醺地和我说，这香味很熟悉。我不解，问他是什么香味。他自顾自地出门去寻，然后停在了一丛昙花前。”

昙花是白景离的本体，也是天界最寻常的花卉。

白景离点头道：“花期到了，昙花开放。我记得你的居所附近，有不少昙花。”

“是的白大仙，但这些昙花和您的本体比不得。您乃是仙尊的金莲池水所孕育，世间独一无二。”客服谦和的笑了笑，“我门前那朵极为平常的昙花，让荀易幡然醒悟。他把酒坛摔了，跟我说，他不应该这么贪心。”

“……贪心？”

“他说他在凡间时，只是妄想见你一面，此生无憾。可他见你之后，却奢望和你在一起。终于如愿跟随了你，他又贪心的，想让你也喜欢他。”客服顿了顿，“他说他知道错了，无论你喜不喜欢他都没关系，只要能永远跟随你，就足够了。”

“但是……他却找不到我了。”

“他找遍了世间每个角落，都没有寻到你的踪迹。最后仙尊把他唤去，告诉他你的消息。”客服慢慢地说，“白大仙的仙体在仙尊密室里封存着，我见到时都深感惋惜，更不用说荀易。”

白景离的元神离体，在游戏入侵反派，他自己的身体自然成了空壳。

倘若回不去，那就是一句尸体。

白景离向来没什么怕的，此时他竟然胆怯了，不敢去想荀易见到那样的他时，会是什么反应。

“白大仙，我不知道仙尊对他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他从仙尊那里回来以后，就不能看见昙花。”客服说到这里似乎觉得尴尬，笑了笑，“他看见昙花就哭，比刚才你见到的，严重多了。”

白景离：“……是么。”

“幸好仙尊后来告诉他，你还有救。”客服叹了口气，“否则，这痴人怕是要来一出殉情的闹剧了。”

白景离披了衣服下床。

“白大仙干什么去？”

“找他。”

怪不得，刚才的严子书会这么没有原则的原谅自己。

他在他的认知里，是死而复生的人。严子书只要他平安，只要他活着，别的没有要求。

但如果白景离不爱他，去爱别人，他还是会心如刀割。

此时，严子书正在慢慢切着菜。偶尔还停下来一次，稍稍向上扬起头，深呼吸。

系统正在劝他：“宿主萨玛，你就别哭了，反派那里……没有别人。”

“系统小宝贝儿，你不用劝我了。”严子书说，“我没什么好抱怨的，是我自己不够优秀。如果他喜欢别人会很开心，那……他开心就好。”

系统只好默默地闭了嘴。

它知道一切，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如果这个错乱的宿主萨玛，得知自己只是个虚假的记忆，按照他对白景离这么深刻的爱，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眼下只能竭力封锁消息，不要让宿主萨玛和游戏有所牵扯。等完成这个任务，爱咋咋地。

忽然系统惊呼：“宿主萨玛，反派来了！”

“他来了？！”严子书愣了愣，随后喜出望外，赶紧抹了抹眼睛，想给白景离一个帅气的模样。

可他忘了自己正在切洋葱，这一来，愈发泪流满面。

白景离进门的时候，他只拿后背迎接。

“转过来。”白景离和他说。

严子书把切好的洋葱搓起来，头也不抬地说：“抱歉亲爱的……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白景离重申：“我让你转过来。”

严子书底气不足：“不了吧……”

白景离双手用力，扳他的肩。

“别别，我手里有刀。”严子书赶紧将到刀放下，自己转了身。他已经拿毛巾擦过脸，可眼角又有新的泪水涌出，眼底更是通红一片。

“别动。”白景离拿指尖帮他轻轻擦拭。

严子书有些恍惚。

别说是他了，整个仙界哪个有这种殊荣，有幸被白景离这么对待？

严子书情不自禁地握住白景离的手：“亲爱的，你终于肯理我了。”

“嗯。”

白景离话不多说，直接上前去亲他的嘴。严子书先是瞪大眼睛，待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他，狠狠地回应。

不多时，两个人就气喘吁吁，白景离平复了一下呼吸：“你放心。”

严子书眼睛闪了闪：“什么？”

“我不会离开你。”白景离一字一句，“我保证，我会一直喜欢你。”

半晌，严子书颤声道：“你真的喜欢我？”

“嗯，喜欢。”

“太好了……”严子书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哪怕现在的白景离只是个没有思维的反派，他也不在乎，无论白景离做了什么，只要有这句话，他就安心了。

他拥起白景离，想要再次亲上去，手机却煞风景地响起来。

他皱起眉，拿起手机一看，是保姆打来的。

白景离大度地说：“接吧。”

严子书在他眉心吻了一下，接通电话。

“严先生，太太醒了，急着找您呢。”

“我知道了，稍后过去看她。”

挂上电话以后，严子书突然灵光一现：“亲爱的，我要带你去见我妈。”

白景离微微一愣：“为什么？”

“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和我在一起了。”严子书深情地看着他，“既然你对我坦白了心意，我就要对你负责，我们要完成出柜这个必然仪式。”

“这……”白景离显然是不想去。

可现在的严子书，思维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意外。

严子书疑惑：“亲爱的你怕什么，你可是苍龙会的大哥，别人怕你还差不多。”

“……没错。”白景离闭了闭眼，“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去。”

严子书满意了，轻轻地推推他，“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去洗脸换衣服，饭马上就好。”

“好。”白景离僵硬地走出厨房，无法想象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忽然，他听见严子书给系统下命令：“系统小宝贝儿，你帮我物色一款防弹衣，要这个世界上最高端的。我得给严子书的妈妈买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