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技术。

程知勿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珀尔修斯坠落那夜伫立在江水中的巨大水闸，那是两口互相关联的闸，一口在上游从水中升起，一口在下游自水面沉没，但它们并不像普通的水闸那样阻断江水流动，而是将中间河段隔离了出来，两端的江水却能经由水闸上的特殊传送通道自由地向下游流去。

三清道场将科技树点到了传送技术方向，这件事有点出乎程知勿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有万界通道的基础。

不过，三清道场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因为即便是对他们自身来说，传送技术也存在一定规模的黑箱，他们只知道传统阵法的效果，也能熟练运用，但却从没搞清楚过阵法的原理究竟是什么。而更棘手的问题在于，这些仿佛仙人一样隐逸山间的修行者连自己的力量体系都从未搞清楚，以至于在茫茫大雾中摸索了成百上千年的岁月。

两人没有在三清界中多留，很快便转借万界通道传送到了烟鬼的居所。

刚一睁眼，程知勿便注意到头上有一小片漂浮着的逆光剪影，那剪影在阳光的照射中向脚下投来了一阵荫蔽，正好晃晃悠悠地落在程知勿身上。

抬头望去，他认识那剪影的轮廓，但和印象中又不太一样了。

“师父。”郁画青自然也注意到了半空中的那东西，仰头喊了一声。

那正是烟鬼，他踩着一架浮空飞行器悬在那里检视自己的零件收集场，听见下面传来郁画青的声音，便歪着身子往下一探头，看见了两人的身影。

“师父。”程知勿也照着喊。

“不情不愿，我欠你钱？”烟鬼乍一听就听出了程知勿语气里的别扭，暴躁地从那飞行器上直接跳了下来，再一摊手，那约莫有半张茶几大小的飞行器便一边下坠一边折叠，当它落到烟鬼掌心时已只有四分之一个棋盘大小了。

“可以欠但没必要。”程知勿正色说道。

烟鬼抡起折叠好的飞行器就想往程知勿砸过去，“一见你小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十年不见也不报个信回来，回来就膈应我！他奶奶的……”

骂骂咧咧中，烟鬼带着两人回到了楼下的工作室里，骂归骂，但他可不是找程知勿来拌嘴的。

“叫你小子来，有两件事。”烟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那杆黄铜烟枪，靛蓝色的梦幻烟气很快便随着他的吸气弥散了开来，“第一，大概交代一下吧，这十年你都上哪儿去了。”

程知勿想了想，隐瞒掉了关于东方策以及自己和郝昭的秘密的部分，将伯虑古国的事情大致讲了一讲，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在从人贩子那里捡到白藤后不久他就来请教过烟鬼关于《山海经》的事情，这也算是把后续给交代了一下。

听完后烟鬼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一些，似是在感叹，但没有说话。

“第二呢？”程知勿主动问道。

但回答他的不是烟鬼，而是郁画青：“第二，是我机关门中的一条惯例：每过五年，对门下弟子进行实力测试，不合格者清出门墙。满打满算你已经逃去两次测试，今天既然是时候，便把这事儿了了吧。”

“测试？既然是规矩，那便开始吧，怎么测？跟上次一……”

唰。

程知勿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身畔刀声一震，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已被郁画青握在了手中，她握刀的仪态很古怪，没有传统刀法那种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霸气，却像是在倨傲地俯视对手。

只见身着旗袍的郁画青单手执刀，反握于身后，刀脊与背部线条合二为一，一截雪白的刀尖自她的左肩泄出。

她就是江南春水，却藏起了一把冷峻的长刀。

“今天这身衣服恰巧不适合打斗，也算是我让着你了。”

程知勿只感觉牙根一酸，早知道要跟郁画青打一架就不来了，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谁知道她打起来手里有没有个轻重，万一一刀把自己劈了咋整？

他求助的眼神飘向了烟鬼，却发现那糟老头子就跟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四处看着风景，就是不和程知勿的眼神接触。

好啊，糟老头子，那就别怪我把你这儿搞成废墟了。

程知勿心下一横，决定正好趁这个机会试一试自己的实力到底成长到了什么水平，可惜巫之杖没带在身上，没法儿去硬挡郁画青的刀。

霎时间，程知勿眼底的火焰涨了起来，这是他自古山海中出来之后第一次重新激活自己的力量，那汹涌澎湃的能量差点让程知勿没站稳身子，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涛涛江水奔流，只要稍加引导便能释放出强大的力量。

卧槽！程知勿自己都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吸收了舍利子和补天石力量的自己能比十年前有这么大的飞跃，要知道大部分的能量可都是用来封印远古遗面了，自己吸收的也只有一小部分才对！

怎么会？

且不说程知勿如何惊讶，郁画青在说完那句话后便进入了战斗状态，她知道程知勿没什么经验，便很给小师弟面子地等了好几秒才出手。

他在干什么？发呆？

郁画青的刀比她的人要快，明明上一秒还反握在背后，一眨眼的工夫便从无比刁钻的角度绕了出来，斩向程知勿的面门。郁画青本以为程知勿再不济也会躲一下，可没想到这家伙竟如同吓傻了一般呆在那里，她便立刻一抖手腕偏转刀势，雪白的刀光如长了眼睛一般擦着程知勿的身子滑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郁画青语气沉沉地问道。

程知勿这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没事，没事，刚刚有点没反应过来，再来再来，别客气。”

郁画青那如刀刻一般的眉毛往中间一蹙，她感觉程知勿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刚听到自己说要打一架的时候他明明还很畏缩，此时却莫名其妙积极了起来。

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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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郁画青的第二刀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斩出去，而是始终紧贴脊背，以身运刀，手腕只起带动作用，闪转腾挪之间尽藏险招。

一旁的烟鬼满意地看着郁画青那如同舞蹈一般的动作，这刀法放在三清道场高层那几位老家伙眼里大概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了，郁画青的实力进步飞快，拜入自己门下仅仅二十年的工夫便已成气候，若是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那再过个三五十年恐怕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程知勿那边也没再发愣，一团火焰以他为中心爆发了开来，那火焰不是寻常的橘色，而是如残阳一般的血红，那不光是一种颜色，似乎还浸染了情绪。火焰在爆发开后并没有散去，如同云霞一般围绕在程知勿的身边，使他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火焰铸成的防御圈挡不住郁画青，刀光像是撕裂布匹那样唰啦一声将火焰从中撕成两半，余势直取程知勿右肩。

这刀让程知勿惊了一惊，他可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没想到郁画青应付起来仍然如此游刃有余。

不光是自己在进步啊。

程知勿遂收了大意的心思，正色起来。不过他的反应终归还是慢一些，对于郁画青的刀，他只来得及狼狈地躲闪过去，根本没有余力反击。

郁画青也是一眼就看出了程知勿的问题，虽然她也被程知勿突然强大的实力吓了一跳，但两人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硬实力能够简单衡量的，程知勿的经验实在是太薄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