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关越人的事情后，程知勿便又问起了研究部对于珀尔修斯的研究进度。

“不是很乐观，我们在起点上就落后了许多。人类能直接接触珀尔修斯本体，我们却花了快一周的时间才终于搞到手了一部分从珀尔修斯上剥离下来的样品。再者，妖理会在这方面实力薄弱，上下数千名成员的势力，却只有你所在的二队汇聚了几乎所有的研究力量，研究部虽然叫做研究部，但和从零开始区别不大，前途渺茫。”小恐龙说着就摇了摇头，他并不看好研究部的前景，如果不是公孙若华膈应他，非要把他推出来的话，他绝对不可能插手这里的事。

“有什么成果吗？”程知勿听完有些失望，妖理会在这方面真的落后了不止一步。他虽然没打听过三清道场对珀尔修斯采取的动作，但想必他们是和天文所互惠互助的。

本来程知勿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做好了看见小恐龙摇头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开口说道：“你别说，还真有……不过和我们的技术实力没什么关系，纯属误操作造成的。”

程知勿：“是什么？”

小恐龙掏出手机来，找出一张照片递给了程知勿。

在照片上，是一块被摆放在无菌罩皿中的珀尔修斯碎片，大约巴掌大小，从本体上被剥离下来也没什么会发现。它本应静静地躺在那里，但在这张照片中，它却如骤然迸发一般，被一团金色的光芒笼罩其中。那金光看上去很凌乱，就好像徒然炸开的烟花。

“怎么做到的？”程知勿疑惑地把手机还了回去。

“还不确定，目前怀疑与一名研究员有关，但具体怎样尚不清楚。”小恐龙又翻了翻照片，找出一张程知勿没见过的面孔来，“喏，就是他，本生相是耳廓狐，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可只要他与珀尔修斯碎片无隔离地相距太近，就会引得碎片迸发出光芒来。其他人靠近的话则没有任何反应，很奇怪……”

程知勿记住了那张脸，也许以后有打交道的时候。对于珀尔修斯碎片的特殊反应，他怀疑其原因和关越人对珀尔修斯的感应是如出一辙的。

突然，一片闪烁的红色光幕笼罩了整个办公室，那刺目的颜色传达着通用的语言：警告。

“怎么回事？”程知勿第二次来SWMC大厦，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小恐龙也有些懵，他成天宅在自己家里，这要不是轮值也不会来这儿。不过好在他加入妖理会有些年头了，从记忆中搜寻出了这一幕的含义。

“好像是有袭击。”

“袭击？”程知勿“嚯”的一声，“袭击哪儿，这层？”

“SWMC大厦。”小恐龙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比程知勿要矮了两个头不止，看上去和刚上小学三年级的男孩儿差不多，但脸上却有着不属于这副幼稚面孔的严肃。

虽然是袭击大厦本身，但嵌于其中的空间气泡也受到了影响，每层楼的工作人员都在闪烁的警示灯中乘坐电梯下到了地面。

电梯还能使用，说明问题并不是很严重。

不过，到底是什么人会来袭击SWMC大厦？猎妖人干得出这种事但他们不知道妖理会的据点，猎妖人背后更大的三清道场倒是知道妖理会在这里，可他们明白微妙的平衡，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很快，程知勿和小恐龙就在喧喧嚷嚷的人群中来到了楼下，所有人都循着天空投下的阴影抬头往上望去。

在头上，有一架轰鸣的直升机悬停着，它不断倾泻着机载炮的火力，不停有爆炸和破碎声从大厦外墙上响起，若不是SWMC大厦有着妖理会的特殊加持，恐怕光是这样轰炸都得死伤一片。

看来就是它引发了袭击警报。

一个声音通过喇叭的扩音，从直升机上传来：“妖理会碌碌无为！不配作为我们的领袖！妖怪演化法则就是一个陷阱！我们被人类欺压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要在生死危机前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来自各种族的兄弟姐妹，联合起来！推翻妖理会，重振妖族！”

袭击者竟然也是妖怪。

听到这一段言论，下方瞬间一片哗然，身为妖理会的成员，他们很清楚妖怪演化法则背后的意义，那确实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可自从妖理会成立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站出来公然反对妖理会的地位。

顿时，群情激奋，叱骂者有之，问询者有之，冷眼者亦有之。身为妖理会的一员，大多数妖怪在加入之初都抱着单纯的目的，想要让自己、让同族的生活变得更轻松一些，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妖理会的基本任务，妖理会绝非对方口中那奴颜婢膝、串通一气的小人。

荒谬，简直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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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妖怪中不乏能飞行的人，它们纷纷变回本生相朝着那架直升机飞了上去。与此同时，一名最高委员会的成员也从被轰炸的楼层中走了出来，他站在窗口前撑起了一片屏障，阻止对方继续破坏SWMC大厦。

而更多恰巧在场的强大妖怪则开始建立起了包围圈，以防对方逃跑。

但是，那架直升机和上面的妖怪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他这一次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于是，他拉动摇杆，控制着直升机往前加速飞去，而在他前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SWMC大厦的外墙。

没有任何一只妖怪料到，对方竟然会奋不顾身地发动恐怖袭击，那些变回本生相飞上天的妖怪们在懵了一秒后迅速拼了命扇着翅膀想要远离那架直升机，一旦发生爆炸，那就算是妖怪也很难完好无损地抗过去。

站在那里的最高委员会成员也懵了，他撑起的屏障抵抗热武器轰炸尚且非常勉强，对方要是直接撞过来，那他要么赶紧躲开，要么拼着重伤去硬顶。

“几位部长呢？！”楼下骚乱的人群中有人惊呼着救援。

“都不在，真是该死！暗室会议的大人们平常也不会来SWMC大厦！”

那些都是极其强大的妖怪，他们如果在这里的话，便能轻易稳定局势。可不管是各部部长，还是暗室会议的强大妖怪，都鲜少有将自己时间浪费在这里的，除了轮值的时候。

小恐龙拉着程知勿就要往后跑，原因无他，他们正好站在那直升机撞击点的正下方，这会儿不跑的话，等撞击发生后直升机掉下来就跑不掉了。

程知勿被拽得有些急，“你不去阻止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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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下意识认为小恐龙实力强大，毕竟对方看上去好像是有些年头的大妖怪，而且在妖理会内部交游甚广。

但小恐龙头都没回，拽着程知勿往外跑了好几十米才停下，他喘了口气，这才后怕地对程知勿说：“我哪儿敢去拦那玩意儿！”

看来小恐龙的实力并没有程知勿想象中那样夸张。

这时，直升机已经冲向了SWMC大厦，只要再过不到一秒就能与大厦的外墙亲密接触，可以预见下一幕的景象：火焰爆裂、楼层崩塌，钢铁和水泥混杂着往下坠去，在一片火海中燃烧。

即便是SWMC大厦被妖理会用特殊手段加持过，它也得被这一下撞个够呛。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悲剧即将发生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道让所有人都为之窒息的气息凭空降临了下来，那直升机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一寸也不得往前。就连最高委员会成员都不敢直面的撞击，在那无形的手中却仿佛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一般可以随意揉搓，直升机飞行的动能也在瞬间被缓冲了个干净，现在它完全呈静止状态悬停在空中，任凭里面的飞行员怎么操作也没有任何反应。

下一刻，令人胆寒的事情发生了。

那庞大的直升机竟毫无征兆地被压成了一张薄薄的钢板，不管是受压会爆炸的油箱，还是刚才那无比叫嚣的袭击者，都没有发出任何最后的哀鸣，只有几只浆翼还能证明那确实是一架直升机。

“钢板”缓缓落到地上，在无人的空旷处发出哐当一声。

待危机消除后，昏暗的天空乍然云开雾散，重复清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所有人的幻觉——对大部分妖怪来说那确实是这样的，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怀疑那强大到难以理解的力量。

可对程知勿来说不是，他虽然看上去和其他妖怪一样震惊，但实际上，他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窟，这气息勾起了久远的回忆，他一辈子也不会忘怀。在那回忆中，笑容被火焰吞没消逝，四周尽是焚魂的烈焰，干焦的树枝仿佛自己的坟场，而天空也在不断收缩，要将程知勿杀死在那里。

这气息……正是那带走了凤凰木的人。

程知勿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三个仿佛低沉咆哮一般的字从牙缝里被挤了出来：

“北……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