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勿来到二队的时候，倒是还没任何人阻拦他，看来北极星要么是还没回来，要么就是没来得及全域通缉程知勿。不过他依然很小心，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北极星那里去，想必她不至于为难杨研和其他人，只要自己及时离开。

他径直来到主楼，不出所料地在之前录入数据的那个房间里找到了杨研。而房间中央原本空旷的地方此时也耸立起了一架庞大的钢铁设备，它看上去像是一颗被对称切除了一部分的巨蛋，剖面上缓缓亮着淡蓝色的光，透过那淡蓝的光晕隐约能看到巨蛋内部是一片混沌似的景象，朦朦胧胧的光点如同荧光浮游生物一样在混沌的大海里徜徉。

这枚科技感十足的钢铁巨蛋拥有一个不规则的基底，像是一片起伏的山峦，巨蛋就被环绕的山巅所固定在了半空。

而杨研此时就正伏在基底旁边的地面上工作。他手里拿着一支程知勿看不明白的工具枪，时不时往基底上打两下，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这是……”程知勿迟疑着开口，这和他想象中那“反超界打击系统”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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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研早就听见了脚步声，但他没想到来的是程知勿，此时一听到程知勿的声音，回头看了看便站了起来，把工具枪放到一边，拍着那枚巨蛋，表情中充满了欣慰，“这个啊，就是反超界打击系统的实体设备……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来帮我点小忙？”

“不是很忙……什么事？”程知勿愣了一下，应声走了过去，边走边看着那巨蛋中混沌似的景象问：“这里面怎么是这样的？”

杨研把那工具枪递给他，自己又从一旁的柜子上拿出另一把来，“用枪尖端的球状物对准我画了红色标记的地方，按一下蓝色的按钮……对，就是这样，如果不报错的话就可以去看下一个了。这是在检测基底的结构功能完整性，整个基底在系统启动时需要承担类似发射台的任务，不能大意。

“至于那里面，是活性介质胶体，具体功能我一两句话说不太清楚，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那边的手册及说明书。”

程知勿顺着杨研的指示看了过去，发现了一本比牛津词典还要厚的大部头书，他嘴角抽了抽，“算了，我不是干这个的料，我这辈子就没看完过一千页以上的书。”

“一千页以上？”杨研闻言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歉意地说：“噢不好意思，那不是说明书……”

程知勿刚输了口气，就听到杨研的后半句。

“……那是说明书的目录，说明书原版今天一大早就被君谨名叫了十来个人给扛走了。”

程知勿：“……”

杨研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十来个人，还“扛”，这玩意儿到底这是使用说明书还是建筑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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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撇撇嘴，伏下身去学着杨研的样子对基底进行起了检查，操作倒也简单，可程知勿的心里并不怎么平静。过了十几分钟，他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枪还给杨研。不能再待下去了，二队相较于SWMC园区算得上天高皇帝远，但自己和北极星对上的消息早晚会传过来，待太久会给杨研带来麻烦。

“要走了？”杨研好像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程知勿点点头，他这一次来到二队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告别，二是向杨研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希望自己再一次默默无声地离开。

不，程知勿害怕的其实不是自己又一次默默离开。

而是害怕这样离开后又和上次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找他。

这不重要。

“我见到北极星了。”程知勿的开场白异常简短。

杨研的动作一点也没停顿。“我知道。”他说。

“你怎么……算了。”程知勿起初还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杨研让所有人都看不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还会继续找我，我得离开了，在这里会连累到你们。”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嗯……去找一个人，暂时不能告诉你，抱歉，或许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又或许我会被北极星抓住然后杀死。”

“她要杀你？”

“她……其实她一直都说并不想杀我，只是想跟我做朋友，但我不信。”程知勿实话实说。

“为什么？”

“我之前被莫名其妙的刺杀过两次。”

“你认为是她指派的？啧，你再想想？”

杨研的反问让程知勿犹豫了一下，他也其实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之前所处的环境危急，慌忙之下做出了如此判断。这会儿再去想的话，程知勿也意识到北极星要杀自己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大工夫，既不需要派人来，也不需要诓骗自己要做什么朋友。

“那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得问你自己了，我也不知道，反正被她抓住肯定不是件什么好事。”杨研看了眼时间，对程知勿说：“差不多可以了，快走吧。”

“好……等等，你什么意思？”程知勿刚开口应声，便反应了过来，杨研这话不应该那样说。

杨研走近了两步，与程知勿交错着，歪着头靠近了他的肩，低声说：“半个小时前，周百燧在找你，你进来的时候运气不错，刚好没撞上他。凭我对他的了解，在这里蹲你半个小时是极限，你现在出去他应该走了。”

程知勿听完背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刚才还在想，为什么杨研既然知道自己和北极星的事却还要留自己下来帮他完成工作，原来是在拖延时间。

“周百燧他……”程知勿欲言又止。

“他是二队的人，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放一枚定时炸弹在这里，但他同时也效忠于妖理会。”

程知勿没有听出的是，杨研这句话暗示了另一件事：二队与妖理会已经有分道扬镳的势头了。

他只点了点头，选择相信杨研。

“那我先走了，等找到地方落脚或着安全下来之后，再与你联系，或者干脆……不联系了。”程知勿说着语气便低沉了一些。

“山水有相逢，这一去，不会是永别。”杨研抿着嘴挤出个笑脸，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在程知勿肩上拍了两下。

程知勿嗯了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他从主楼出来之后便径直走向二队总部的大门，在路过保安亭的时候，程知勿感觉那窗户后面有一道视线向自己投了过来。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既不回头，也不打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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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队的总部坐落于一片比较偏僻的地带，周边几公里都是荒地，程知勿便一路走到了荒地里面。

终于，他感觉差不多了，便叹了口气，对着空旷的荒地说：“出来吧，再往前走也没什么意义了。”

“嘿嘿。”

熟悉的声音，疯疯癫癫的家伙。

衣架子似的身影从程知勿身后不远处走了出来，周百燧今天穿着一身得体的长礼服，领口还系着一只金丝边蝴蝶结。谁也不知道他这么明显的身形到底是怎么悄悄跟踪过来的，但偏偏他做到了。

“杨研说你走了。”

“我是走了。”周百燧装模作样地理了理领口的蝴蝶结，仿佛要去赴宴的样子，突然，他咧嘴一笑，“但我又回来了。杨队肯定跟你说我最多等半个小时，他没说错，但那是一次的时间，没人规定我不能再来一次。”

程知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想跟这个疯子多说话，生怕自己哪天被他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