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的记忆如流水一般倾诉而出，一桩桩一件件，不仅唤起了深埋少年心底的凄凉悲意，也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小瑶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爷爷身旁，安静的坐在竹椅上，倾听着少年的心声。或许是出于玩伴的羁绊，她听得格外认真，善良的心灵亦会随着情节的波折而起起伏伏。
从幼年成为弃儿，无依无靠开始，到养父养母的惨遭杀害，被迫挑起大梁，独立抚养弟弟，再到狗子爹妈丧命，于氏夫妇尸骨未寒， 最后说到被人送入死士营中充当炮灰。当少年把他所经历的人生完全展开，呈现在爷孙两人面前之时，即便是遍尝了人生百态的老者也不由为之变色，暗叹其命途之多舛。至于瑶儿，更是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
时间飞逝，转眼间少年的故事讲到了尾声。
“再之后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晕了过去，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李苦儿看了眼哭肿眼睛的小姑娘，颇为抱歉的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害得瑶儿妹妹伤心，大哥哥实在过意不去。”
瑶儿用衣袖擦干了泪水，摇头答道：“没有，就是大哥哥以前的日子太苦了。”
老者伸手搂住自己的宝贝孙女，神情复杂的对少年说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经历了这么多的惨事，难怪会有那么深的杀意，错不在你，错不在你啊。如此说来，是老朽错怪你了！”
李苦儿连忙道：“哪里话，晚辈确实杀了很多人，而且其中不乏无辜之人，就像那些叛军，他们也只不过是跟着湘侯反叛，自身又有什么错呢？”
老者赞许道：“你能这么想很好，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与其沉沦其中，不如放下包袱，敞开心怀，以一颗宽容的心来看待世间万物。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天下再大，也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了。”
李苦儿闻言久久不语，这简单至极的话语中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他不知不觉的就陷入进去，难以自拔。
瑶儿看着少年的举动有些担心，抬头向老者问道：“爷爷，大哥哥这是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
老者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有事的，他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想一些事，如果想通了，对他会有很大好处的。”
“是这样么？那我们别打搅他了，好不好？”瑶儿问道。
老者应允道：“好啊，咱们走远点，让爷爷看看小瑶儿最近是不是很用功，爷爷传给你的功法练得怎么样了。”
“可是那样会不会吵到大哥哥啊？”
“不会，不会，爷爷有办法不让他知道。”
“可是，大哥哥还需要人照顾呢。”
“……我说瑶儿啊，你是不是又不听爷爷的话，偷懒了？”
“哪有，瑶儿很用功的。”
“那你为什么推三阻四的？”
“谁说的？瑶儿才没有呢。”
“那便让爷爷检查检查，好不好？”
“那……好吧……瑶儿……真的很用功呢！”
“呵呵，好，好。”
……
同一日，天野坡顶。
冷冽的劲风吹拂在秋灵素的脸上，随风起舞的长发，就如她此时的心情一般，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她目视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姑娘，该启程了。”武将军从后面走上前来，小声说道。
秋灵素轻轻点了点头，收回视线，随手把头发归拢在一起，挽了个发髻。这才出言问道：“武将军，可有李苦儿的消息？”
“回秋姑娘，直到昨日最后一拨搜寻的士兵回来，还是没有找到与李苦儿有关的任何线索，下官恐怕……他，这人是找不到了。”武将军低沉着声音回道。作为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这样啊，”秋灵素淡淡说道，似乎并未因此而有所影响。然而，在她超乎想象的平静背后，少女的眉宇间却隐藏着常人不易察觉的惆怅，“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会吉人天相的。”
顿了一顿，她又问道：“丁小鹤那边怎么样了？”
“呃，”武将军脸上闪过一丝难色，随后说道：“丁兄弟的状况依旧不太好，大军都已经准备妥当，业已陆陆续续下山去了，可他……”
“是不是还留在原处，不肯走啊？”
“正是。”
悠悠叹了口气，秋灵素转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将军不必为此心忧，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保证让他乖乖的离开。”
“真的？”武将军不太相信，对于丁小鹤，他还是很了解的。“他们俩儿的感情实在太深了，以丁兄弟的倔脾气，下官料想一日找不到李苦儿，他便一日不会离去。”
“放心，”秋灵素肯定道：“我说能让他离开就一定能够让他离开，而且还是他心甘情愿的。”
“若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武将军喜道。
秋灵素笑道：“既是这样，灵素便立时前往，先把那个顽固哄走再说，好叫将军安心。”说着，身形一飘，离此而去。
等到少女走远，武将军方才扭过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周围的空气，他此时很不是滋味。数日前的那场战斗，势必会成为他永生难忘的记忆，而葬在这里上千位死士，也终会被后人所铭记。
“我也该走了。”
轻轻吐出空气，武将军最后又看了眼坡顶，便头也不回的大踏步朝山下走去。
……
经过上峰将领们反复讨论，众人一致认为此时大军士气高昂，乃是击溃叛军，擒拿湘侯刘裕的绝好机会。是以在天野坡一战结束之后的第十四天，疾风军全体将士一同行动,仅仅用了半日功夫，就离开了天野坡，浩浩荡荡的朝着情谷进发而去。
在此期间，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李苦儿的失踪，原本不愿配合大军行动的死士营功臣丁小鹤，经过监军仙师秋灵素的劝解，也已放下了执念，顺利的追随大军离去。
以他们的脚程来看，用不了多久，另一场规模更加庞大的战斗即将展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