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莉丝……珍妮特……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对双胞胎的名字怎么会和沃尔曼姐妹一模一样？

幻境退散、纠缠于酒店中的恶鬼也总算消失，蕾欧娜和墨丘利奥回到了现实中地板已经烧毁坍塌了大半的、这对年幼的姐妹曾经居住过的客房中，但萦绕在他们心头的困惑却依然没有解开：两对姐妹的名字都恰好一样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几乎不可能是偶然的巧合；可若是珍妮特真的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们之前在避难所夜总会见到的那个珍妮特又是谁？

两人脸色沉重地回到比莎处，交还宝石。

“你的疑惑，在回去之后自然就能得到解答……蕾欧娜。”比莎说着，将宝石放进一只特制的黑曜石首饰盒中、锁好，然后咬破指尖，用自己的血液在盒盖上画下一个符文，“天快亮了，先去向你的主顾交代成果吧，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就好……等你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到洛杉矶市的西德塞纳医院旧址来找我，我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蕾欧娜也不敢有什么意见，点点头，便和墨丘利奥尽快离开这里、惊险地在清晨五点驱车赶到了自己搭档的别墅中——现在她在圣莫妮卡没有寓所，只能暂时在墨丘利奥家的客房里借住一宿。

3:43 S

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晚上了，两人立刻赶赴避难所夜总会，想要尽快找到特莉丝、完成这笔让人毛骨悚然的生意。奇怪的是，到了地方，他们却发现避难所今天关门了。

“奇怪……”下了车，望着避难所冷清紧闭的店门，蕾欧娜一皱眉、喃喃道，“今天可是周五、正当客流量高峰期，怎么会挑这个时候休业？”

恰好此时一个避难所的人类员工正从门内走出、认出了这两位曾经和自己的老板谈成过一笔交易的“重要顾客”，便好心给他们解释道：“两位老板娘现在正忙着吵架呢，生意都做不了了。”

“吵架？”墨丘利奥想起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时在办公室门外听到的、发生在沃尔曼姐妹之间的激烈争执，“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对啊，”这个烫着白色头发的员工一耸肩，“女人真可怕。”

他这么说的时候，很明显没有考虑到在场另一位女性的感受。

然而蕾欧娜却万分赞同地、诚恳地点了点头：“是挺可怕的……但我们还是有急事找她们面谈。”

见她如此坚持，员工便只好放他们进去。两人搭乘电梯、上楼，匆匆赶至三楼的办公区内，结果隔着一条走廊他们都能听见办公室里激烈到分不清在说什么的、几乎能把人耳膜刺穿的对骂声。

“我们来得还算及时，”墨丘利奥不禁咋舌，“根据我的经验，这样吵下去是会出事的。”

原来连你这种撩妹高手也跟女人吵过架啊。蕾欧娜如此腹诽，然后赶紧冲进办公室，可接下来看到的景象让她震惊得倒退两步、撞到了同样难以置信愣在原地的墨丘利奥身上。

他们以为他们会看到两个女人针锋相对、甚至情绪失控地扭打在一起。

但并没有。

因为办公室里其实只有一个人。

一个他们不知道该称之为特莉丝还是珍妮特的女人：她梳着珍妮特的马尾辫、戴着珍妮特的警帽，却化着特莉丝的职场妆、穿着特莉丝的高档西服，面部表情也在飞快地变化着，一会儿如珍妮特那般轻浮不屑、一会儿如特莉丝那般严肃愤怒。

这是……什么？角色扮演游戏吗？

不对……还是说……

在闹鬼酒店里的所见所闻一下子在蕾欧娜脑海中贯穿成一条线、形成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她转头低声问墨丘利奥：“你好像没有告诉过我……沃尔曼姐妹是哪个氏族的吧？”

被这样一问，墨丘利奥沉吟片刻、想在脑海中搜寻出相关信息，然后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对哦，我确实没听人说起过她们的出身……关于这对姐妹的一切档案记录和传闻说法，都是从她们创办避难所这家夜总会开始的。”

事实上，因为沃尔曼姐妹的表现并没有任何令人不安的“异样之处”，大家也很少刻意追究她们的尊长或身世——而且估计即使有人追究，留下的线索或信息也会被消除。

“那……有没有人同时看见过姐姐和妹妹？”蕾欧娜进一步追问，想确认自己的猜测。

“……没有。”墨丘利奥的声调开始因为接近真相带来的恐惧而下沉。

随后，两人干脆直接地沉默了。

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玛卡维安氏族的疯子——一个具有双重人格的精神病人。

“恐怕……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位，便是当年身处医院、躲过母亲追杀和酒店大火而幸存的双胞胎姐姐，特莉丝。”蕾欧娜轻声感叹，“而珍妮特……只是她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她说着，正“自己”和“自己”争吵的特莉丝便发现了闯进办公室的两位不速之客，转头朝他们高声吼道：“你们不要瞎掺和！这次没有人能替这个放荡的小贱人！”

“我放荡？”特莉丝话音刚落，珍妮特的人格便跳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反驳，“在放荡这方面，我可远远比不过你啊，我可爱的姐姐——爸爸的小情人！”

“你闭嘴……”

“呵，戳到痛处了？”珍妮特微眯起眼睛，面对口气软弱下来的姐姐、说话毫无缓和之意，“平时骂我骂得畅快淋漓，轮到自己反而这么玻璃心？就算你说我放荡，我也还没恬不知耻到会给自己母亲扣绿帽子的地步！”

蕾欧娜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扭曲着姣好面容、凶相毕露的女人，和酒店里那个牺牲自己、让所有幽灵解脱的小女孩是同一个人。

不过，仔细想想：她们确实不是同一个人——真正的珍妮特早已死去，现在的“珍妮特”，不过是特莉丝分裂出来的人格罢了，谁知道眼前的这个“妹妹”身上混杂进了多少来自姐姐的个性呢？

“不！不是这样的！”被揭开伤疤的特莉丝惊声尖叫着，“父亲爱我是因为我听话！我是个乖孩子，而你……你，你不过是嫉妒我罢了！”

“不好意思，嫉妒的可不是我，而是我们可悲可怜的妈妈……”特莉丝脸上的恐慌立刻被珍妮特的戏谑自得所取代，“难道你忘记了吗？那个晚上在酒店里发生的一切……哼，也对，那时候你可在医院里安安稳稳地睡大觉呢，对于你而言这又算什么！”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啊……”

“我就要说——我要当着两位外人的脸面把你光鲜圣洁的面具扒下来！”珍妮特的手颤抖地指向蕾欧娜和墨丘利奥的方向，继续吼道，“那个晚上，父亲喝醉了酒回来把我误认成你、想要强暴我却被母亲撞见，母亲一气之下把父亲和我都杀了然后自杀……”

“不对，不对，这不是真的……”

“这就是现实！面对它吧，我亲爱的姐姐！要不是因为你和父亲那个肮脏的色老头，我和母亲都不会死！也不会有那场大火，也不会波及那么多无辜的人！哈哈哈哈哈……特莉丝，你还敢摆出一副清高无辜的嘴脸吗！？你个杀人犯！不要以为你把我藏在你的身体里我就会感激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拿我当作安慰你的工具、好让你成为我的‘救命恩人’！你个连自己的罪行都不敢面对的懦夫！连父亲的恶行都不敢反抗的懦夫！懦夫！”

“啊啊啊啊啊——”

特莉丝的惨叫声硬生生切断了“珍妮特”的斥责，让这具装载着两个陷入极端对立状态的人格的躯壳一下子失去了控制能力，“咣当”一声、如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瘫倒在地板上。

“……”

被争吵声充塞得快要爆炸的办公室，一下子陷入了空旷压抑的死寂。

蕾欧娜和墨丘利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方面担心这位主顾真的出事、想上去看看情况，另一方面又被刚才特莉丝人格分裂的可怖模样吓得不敢靠近、就好像地上那具曲线妖娆的女性躯体会变成吃人的恶魔一样。

果然，不论对人类还是对吸血鬼来说，精神疾病，都是种深奥且令人敬而远之的存在。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过了很久、墨丘利奥见瘫倒在地的特莉丝还没有任何动静，忍不住开口提议道，“要是她出了事，咱们的股份可就泡汤了。”

好吧，看在股份的份上。蕾欧娜点点头，刚迈出步子、准备走过去，原本真的如死尸一般倒在地上不动的“特莉丝”猛然坐了起来、两眼发直。

然后，两行眼泪从她湛蓝的眼里流出。她伤心地哭了，哭得像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姐姐……姐姐……不要走啊……”

珍妮特这么说道。

PS:这里用到的BGM是Hooverphonic的《Mad About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