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人家, 白墙黛瓦,石街轻柳桃花。
脚下那一叶扁舟还在轻悠悠地飘荡着。如果不是因为岸上还站着一群碍眼的人,苏凉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正身处某个江南的水乡古镇。
很显然, 新地图上生成的地形,依旧是从选的意识碎片中提取的。苏凉不敢确当下这个场景是否就是来自自己的脑海,又是否掺入了其他的混搭元素,无论如何,能在这个世界重见这种景象,对她来已经是种十足的惊喜了。
……从另一方面来讲, 在这种场景下, 找诃谙那群人,也是足够讽刺。
苏凉现在相信战歌过的话了。这个系统,搞不好还真是为了增加看点,故意这么设计的。
这边苏凉还有思东想西想,顺便怀念一下自己久违的故土,那边诃谙星众人却是已经完全傻了——他们单知苏凉会来, 没想她居然会来得这么快啊!
“警报!警报!”当即便有人叫了起来,考虑这次苏凉离他们很近,他还很怂地压低了声音, “快, 快撤退!”
布烈一个眼刀当即狠狠甩了过去。
“撤退什么?没见她牌子也是蓝色的吗?”仗着苏凉的小船离岸还有一段距离,布烈索性豁出去了,虚张声势地一挥“攻击!就是现在,都攻击!那是一百五十分!”
他在那里叫得气势十足,然而其他人却没给出什么回应——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迟疑,甚至还有人罔顾命令地向后退去, 半转过身……
没办法,先前苏凉带给他们的理阴影实在有些深了,这又是飞天又是地震的,就是要,你也得掂量下能不能得过吧?
布烈本就虚,见没人理他,更是气恼,自掏出用以触发言灵的小雕像,旋身正要开口,却见眼前白色忽起——面前的河水上,不知怎么,竟突然笼上了一层雾气。
雾气浓重,苏凉的身影顿时被完全隐没,就连附近的人都变得看不太清。布烈知这肯是苏凉搞的鬼,刚刚才扬起些许的斗志顿时灭了大半,只慌忙:“点灯!点火!都确认下彼此的位置!小那疯人突然出……”
他一个“现”字还没出口,突见眼前一人影破雾而来,快速逼近。布烈脑中一时空白,等反应过来该跑时,为时已晚——
只听“啪”一声响,他的脸被得重重歪一边,即使隔着雾气,也能看他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雾气渐渐淡了,苏凉甩完巴掌,轻飘飘地落在一边,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半人高的东西。
那东西上面是一个开的圆形,竹骨做的支架。那开的圆形似是由软纺织物做成,色彩艳丽、图案精美,整个物品的构造瞧上去更是透着一股纤巧精致,像是一朵盛放的花。
那花一般的造物此刻正被苏凉拿着,长柄斜斜地靠在肩上,不出的优雅好看。
苏凉的直播里当即就有人科普了——这东西,叫“伞”,是用来避雨的,古诗文里经常出现,他们曾在练习场看苏凉用过。
然而这份科普,诃谙星的几人是接收不的。于是他们想当然地把这东西当做了一种武器,果断选择转身逃跑。
……从某种意义上来,他们也确实不算猜错。
面对着准备逃跑的诃谙星众人,苏凉果断抛弃了风度,中的竹骨绸伞一合,抡起来就是抽!
……倒不是她也想搞什么近战法师那一套,主要是想节省点体力。毕竟强效果的言灵很耗蓝。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直接上抽,真的比较解气。
当然她抽之前也没忘给自己加个buff——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
竹骨伞抽不人,真敲上去却也是实实的痛,苏凉在言灵的加持下,一敲一个,杖无虚发,霎时,只听薄雾之中惨叫不绝,满是求饶的叫声。
苏凉冷哼一声,反一戳,把一个刚爬起来的诃谙星人又给放倒在地,目光在雾气中一番搜寻,微微撇了撇嘴。
“有空吗?”她将伞尖怼上布烈的肩头,缓缓蹲下了身,“好好聊聊?”
布烈:“……”
这话问的,好像他有拒绝的权利一样。
布烈默默咬紧后槽牙,不情不愿地抬起脸来。
他脸上犹带着苏凉方才那一巴掌留下的鲜红掌印,此刻又被人压制得跌坐在地,整个一大写的狼狈。
苏凉垂眸望着他,皮笑肉不笑地一挑唇角,低头正要开口,忽听旁边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河岸浊风起,虚木假花自飘零。”
话语落下,平地阵风忽起,混着尘沙扑面而来。苏凉一时迷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忽听一旁传来破空声响,不假思索地张开绸伞往边上一挡,跟着就是“嗤”的一声。
她勉力睁开眼,只见一柄小刀正扎在绸伞上,漂漂亮亮的伞面被扎了个洞。
苏凉的脸色变沉了一些。再看前面,方才还软倒在地的布烈已然不见踪影,脸色顿时更沉了。
她抿起嘴角,掌一挥,解除了当前的雾气效果。转头一望,正见几个身影沿着石板街往远处跑去。
这地方的布景很好,苏凉舍不得破坏,目光一转,发现那些人旁边正栽着几棵柳树,当即轻声开口: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语毕,无端又是一阵风起,径自朝着远处的几人追了过去。
相比起方才诃谙选用言灵掀起的浊风,这阵微风堪称清澈柔和,以至于当它吹上那些诃谙选的后背时,他们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直那风接触了他们外露的皮肤——尖锐的痛楚一阵阵传来,仿佛刀刃擦身上,疼得人猝不及防。
苏凉趁机又用言灵吹起满天柳絮,逼得几人连连后退,正好被从后面赶来的苏凉一脚一个地踹翻在地。
她这次有经验了,抓人后又是捆绑又是塞嘴,用柳条捆得结结实实,完了一点数,当场便“呵”了一声。
她记得岸上初见时,诃谙这边应该是有七个人,然而现在,除去一个布烈,这里的人也才四个。
等于跑了三个。
“啊呀,进步了嘛。”她微微挑眉,“这次居然知要分头跑了。”
躺在地上的诃谙星队员:“……”
“问题来了,剩下的人跑哪里去了呢……”苏凉喃喃着,抬眸朝旁边望去,余光瞥见诃谙星队员瑟瑟发抖一脸纠结的情,又是一阵冷笑。
“没事,不用你们回答。”她着,抡起竹骨伞,挨个从人头上敲过去。
“自己找。”
同一时。
布烈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四周,一脸的晕头转向。
这里……这里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他望着面前绕来绕去的长廊,层层叠叠的植物和石头,随处见的只觉一脑门雾水。
他开始后悔了——他刚才就不该跑进这建筑物的。他本以为这就是一栋普通的房子,离他又很近,才趁着苏凉不注意跳墙进来,想着在这儿躲一会儿就去和其他人汇合;谁能想这房子里面居然另有设计,自带一个装饰繁复的院子,硬生生把有限的空,叠出了迷宫般的觉。
布烈茫然在这风格陌生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全然不知一旁的屋檐上,已然多了一人。
苏凉支着那把破掉的小绸伞,坐在檐上,正冷冷看着像个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的布烈。
她没费什么劲就找了这里,本算是直接下去将人给收拾了,然而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她轻声念着,转身跳下了房顶,跃出了院墙之外。
既然你这么喜欢在这园林里兜,那你就兜着吧。
苏凉默默想着,抬眼往远方望去。
除了布烈,还有两人。
她想了想,还是决要把队长这种重要角色放在最后,先去把另外两人给收拾了。
另一边。
矮身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阿灿正闭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应该……应该不会找过来吧?他在里暗自祈愿着,小探头往后面看了看,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
很好,外面没什么人,目前自己还算安全。
阿灿暗暗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底又涌上了一阵无奈。
现在安全有什么用?就算苏凉不对付自己,甚至放任自己通关了,又有什么用?
他们队伍需要保证五人通关才能不被淘汰,而看苏凉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明显不是只灭掉两个就会收的。
所以……好端端地干嘛要招惹她呢?
阿灿越想越是觉得气结。本来凭诃谙的水平,安安稳稳往下就好了,布烈和教练非坐不住,要去蹭那什么古诗文的热度……
老实,类似的事诃谙以前也没少做,阿灿在此之前也没觉得这举动有什么问题。现在踢了铁板,搞得全队覆没在即,再想起这事,他里就不由全是怨怼了。
真是……也不知其他人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他紧张地闭了闭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半块宝石,轻声念起了言灵。
他虽是诃谙星的选,用的却不是诃谙歌,而是一本情诗诗集。像他现在所吟诵的,就是一首渴求能与上人隔空传音的诗歌,那半块宝石就是用来触发的具,另外半块,则在其它队友中。
言灵结束,那半块宝石里立刻传出了队友的声音:“阿灿?你那边现在咋样?”
“暂时没事。”阿灿握紧了石头,小声,“已经找了这个浮岛的边沿,现在泡沫云桥还没刷新。”
“那现在去你那边。等等咱俩直接跑路吧。”队友立刻,“老实,输也就算了,输在苏凉下,那未免太丢人……嗯?”
队友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上了些许困惑:“怎么下雨了?”
雨?阿灿下意识抬头:“没下雨啊。”
“不啊,这里就在下雨,而且还挺大……等,等一下?”队友的语气忽然慌乱起来,“看她,看她了……草,她怎么跑得那么快!!”
“你什么?什么跑得快?!”阿灿立刻发问,宝石里面却没再传出队友的回应。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惨叫。
从阿灿的角度,甚至还能听那边传来的雨声、破空声、抽声和跌倒声——种种声音混在一起,很是吵闹了一阵。没过多久,又渐渐归于沉寂。
“……”阿灿的后背,已然被汗湿一片。
他僵硬地握着那半块宝石,一时不知该不该结束言灵。就在此时,却又听里面传出悉索声响,跟着便是一个不是很熟悉的声音:“喂?有人吗?”
阿灿:“……”
强遏制住将宝石直接扔出去的冲动,他一把捂住了嘴,努力让自己保持沉默。
那个声音是苏凉的……她刚才一是看他队友对着另外半块宝石话了……
阿灿迟疑地张开嘴巴,准备结束言灵效果,又听里面:“别装了,知你在。”
阿灿:“……”
他想了想,又将嘴闭上了。
她在诈。他默默想,对而言,这或许是个机会。以趁机反掌握她的动向……
“哦。”苏凉的声音再次传出,“看你了。稍等,马上过来。”
……她这话一出,阿灿反而更放了。
他里清楚,苏凉这肯是假话。他和那队友之前是分头跑的,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以是跑了浮岛的两端。苏凉才刚刚收拾完他的队友,怎么能那么快就看他?除非她飞……
脸上忽然一丝凉意。阿灿茫然地伸,摸了一丝水迹。
他抬头朝上看去,恰巧更多的雨水砸下,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脸。
……下雨了。
突然就下雨了。
脑中不期然掠过之前队友过的话,阿灿中猛地警铃大作,几乎是在同一时,苏凉的声音又一次从半块宝石里传出:“已经在你后面了。”
阿灿:“…………”
他怔怔地瞪着那半块宝石,在雨里呆了两秒,机械地转头往后看去。
只见他的后方,是连着片的雨丝。
雨丝之中,正立着一个人影。
正是苏凉。
她原本拿着的,那巨大花朵般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细细的竿子。阿灿曾经去她的练习场直播看过,知这种东西,应该叫“竹杖”。
她的脚上,则多了一双编织物,看上去是从植物的杆子编的,瞧着不精致,却很轻盈柔软。
……这些也是她的言灵造物吗?她刚才,就是利用这些东西,才在那么短的时里,就从浮岛的那边赶过来了吗?
阿灿脑子嗡嗡地响,一时凌乱无比。而就这么会儿的工夫,苏凉已经踏着一地雨水,轻轻巧巧地朝他这里走来了。
阿灿望着她上提着的竹竿,脑海里忽然回忆起方才听的抽声与惨叫声,不由一阵发冷——紧跟着,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
“对不起。”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先张开来了,“知你很生气,这件事确实是们做得不对……真的,这个其实主要是布烈和教练的主意,们只是普通队员……”
“所以呢?”苏凉提着竹杖,轻轻歪了歪头,“你想你没责任吗?”
阿灿:“……”
苏凉:“如果真的觉得抱歉的话,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清楚,你们底错哪儿了?你又是在为什么而歉呢?”
阿灿:“……”
“所以你根本不是想歉。”苏凉明白了,“你不是知错了,只是觉得怕了,想要息事宁人。”再有下次,怕不是还敢。
阿灿:“…………”
他额头上已经湿了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放,这事还没完呢。”苏凉着,漫不经地抬起竹杖,“既然你们不会知错,只会知怕。那就干脆让你们怕底好了。”
反正这场比赛还没有结束。反正她还有时。
同一时。赛区直播空内。
不同于诃谙星选那边的一阵骂声与唱衰,苏凉这一方的弹幕此刻已经被各种尖叫充盈。为苏凉干脆利落的戏而激动的自然不在少数,更大一部分,却是被另一个点给引爆——
【的天!诸在上!这底是什么风格的建筑,太好看了吧!】
【真的,太精致了。颜色分明又很清雅,各种布置也错落有致,视觉效果非常好。你们看刚才门口的那石雕了吗?好喜欢!】
【也喜欢!还有那种颜色鲜明的大门!那种翘翘的屋顶!那种铺在屋顶的石头鳞片!还有那种雾蒙蒙的觉!天哪都好喜欢!】
【植物的颜值也很高!配上建筑物看更高!浑然一体,太雅致了】
【实不相瞒,最想看的其实是那个大院子[哭泣]刚才趁苏凉蹲在房顶上的时候调了个视角,天啊俯视太惊艳了!苏凉啥时候去布烈啊求求了快点吧真的还想再看一眼那个院子[大声哭泣]】
【实不相瞒,刚强开了弟的光脑,直接进了布烈的视角[捂脸]就为了仔细看看那个大院子{奸笑]】
【哈哈哈哈哈实不相瞒也是!】
【艹布烈那边怎么关注数突然多了些,合着都是去蹭视角看漂亮院子的!】
【一边看墙角,一边挖墙脚,非常完美】
【讲理他那边还有人吗?还以为都已经被挖完了……】
【去都去了,多少挖点回来。遇挖不动的,膈应一下也是好的】
【院子里面是真的好看,比外面的景还好看。那个布景特别灵动,有种将自然精养在墙里的觉,太妙了】
【就是布烈太吵了……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把他弄晕。太破坏美了】
【呜……被你们得也好想去看。多的光脑有,不想给那样无耻的家伙送钱……】
【前面的,你清醒一点。能获得点数的前提是他能通关。】
【哈哈哈就是,是什么给了你他现在还能通关的错觉?】
【苏凉:你在那里别动,等过来你】
【哈哈哈哈哈哈艹】
【讲理他现在应该很慌吧,看他一直在里面乱叫乱走】
【肯慌啊,苏凉之前用的那个[庭院深深深]的句子,其实就是作用于院子的。俯视视角看不出效果,如果代入布烈的视角去看,能明显觉眼前的一切都变绕了,和迷宫一样】
【对对对!而且从布烈的角度去看,整个院子都显得特别压抑阴森,老实都有点被吓了】
【哈哈哈哈这个男人值得】
【诶那样的话,那个院子,会不会就是苏凉所的[庭院]?起码二者应该有些关系吧】
【???对哦,所以她的言灵能生效,这个好像得通】
【之前就很想了,你们没发现苏凉在这个场景里念的句子,大多和这地方的气场很合吗?】
【对对,而且她用言灵生成的每一个元素,都能增添这场景的美。小船、水雾、小伞、细雨……简直就像是在往本就很美的画上添颜色一样,特别和谐】
【是的,觉景像诗,诗像画,一眼看过去,好多苏凉以前讲过的诗,忽然就有了画面】
【而且那个屋前的[柳树]和[桃花],都是以前的练习场直播出现过的。那个剪刀的言灵,全诗是[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就是写的一种叫[柳]的植物】
【隔空暖霸天记得这首他没背下来嘻嘻嘻】
【……的个天,该不会这场景就取自苏凉的家乡吧?那个产生古诗文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诃谙队真的是丢人丢自家地了。自称是古诗文起源,然而连古诗文的老家都不认得……】
【而苏凉,等于是在自家的地盘上,揍偷自己家的小偷】
【哈哈哈哈哈这么一想好谐啊】
【苏凉:在最美的地方,念最软的诗,揍最欠的人】
……
【???不是,前面的你给等等】
【哪里[最软的诗]了?你没听苏凉用来赶路的那一句诗吗?】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你管这叫软?酷飞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