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慧贤呆呆的坐在那儿, 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始终有些胆怯，她身边没有什么人在支持自己, 所有的压力还有包袱都要自己解决，万智杰敲了敲门, 看到她也不敢多说话，只有陪她一起坐在那儿。

万伦内的谣言开始泛滥，李娜也控制不住，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完全超乎了想象，而且接到香港那边公司的电话，说万忠国和沈家明已经在飞机上了, 估计晚上就能到, 李娜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告诉她，总之大家都乱套了。

“姐……”

万慧贤深吸了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她想给潘婷打个电话, 想了想又把电话挂上, 万智杰坐过去，搂住她，“累了就靠过来吧……”

她勉强的挤出笑容，站起来走到窗边，楼下还有几辆采访车，这个办公室是她的一切，天边映着红霞, 橙黄色的天空中偶尔飞过几架民航客机，低下头，整个城市仿佛都在脚下。

半响，万慧贤转过身子，拿起桌子上的文件，“通知他们，晚间的会议照常。”

“你还是先休息吧！”万智杰并没有听她的话。

“该面对的始终还得面对，何况，这是我的私生活，与公事无关。”万慧贤再次露出笑容，显然颇为自信。

每周四的晚间是万伦的内部管理层会议，万慧贤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大家正在言论是非，看到老板来了马上住嘴。

万慧贤与平常一样，完全看不到任何笑容，表情总是那么严肃，会议开到一半，万忠国突然推门而入，吓得这群人不知如何应对。万老爷子杀过来了，李娜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先出去。

这门还没关严，就听到清脆的一声，‘啪’！……

万慧贤歪着脸，脸蛋上印了红通通的五个指印，沈家明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李娜找到万智杰，告诉他万老爷子来了，万智杰赶紧跑向会议室，空气凝聚在一起，压得所有人都无法呼吸。

“你还有脸在这儿？！”万忠国指着她骂道。

万慧贤仍然不动，淡然的看着他们，淡然的看着一切，半天，才说了四个字，“我要离婚。”

“啪！”又是一声，万忠国又给了她一记耳光。

万智杰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僵住了，他跑到万慧贤面前，把她护在自己身后，“爸，你为什么打姐？！”

“为什么打她？！”万忠国好笑的重复了一遍，丢下拐杖，“你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竟然跑去跟个女人搞同性恋！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万忠国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爸！”万智杰先站出来，刚想开口却被万慧贤拽到身后。

“这几年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先是跟些不三 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又是跟人家拍照片，最后被搞到电视上，为这事我想跟你谈很多次了，最后都是被家明拦下来，他替你背了多少黑锅你知道嘛！永远都这么不知足！！”万忠国大喘几口缺，人上了年纪一激动血压就偏高。

她站在旁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对于这个家，她绝望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词汇是从她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她还有什么可说的，从开始到现在，‘万慧贤’这个人永远都是他的工具。

潘婷一直在打她的电话但始终处于无法接通，潘妈把她招回家，潘珍也提前下班，宋佳佳送她回来的时候看到潘妈的脸色也担心的很，潘婷又是死撑着装坚强，谁的情绪都不高。

潘婷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默默的吃饭，默默的洗澡，默默的回房，安静可怕，潘珍甚至害怕她会想不开，于是坐在她床边想开导一下，谁知还是碰了钉子，潘婷只是点头，摇头，一个字儿都不肯施舍出来。

这晚，她们都没睡着，万智杰陪着她回到家里，冷冰冰的空气，嗅不出半丝人气，万慧贤坐下来，脸上的印记还在，现在仍可以感觉到微微的火辣。在万忠国落手的一瞬间，没有疼痛，连心都没疼过……

“姐……你别这样……”万智杰算是急坏了，紧紧的抱住她，想尽办法的给她温暖。

安静和沉默才是最让人无法预料的惧怕，看到万慧贤的样子，没有一个人不会心痛。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呆滞，二十九年了，第一次的畏惧。

第二天的报纸依然不肯放过她们，不对，不光是媒体，那个匿名人，又寄来几张照片，亲密照，潘婷的手臂挂在万慧贤脖子上，两副身体紧贴在一起……

a市再次沸腾了。

“你还好吗？”潘婷沙哑的问。

电话那头静了好久，万慧贤重重的道：“小婷，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会放弃，我也相信你不会放弃，对吗？”

潘婷哭了，小声的抽泣起来，“我爱你……”

凌晨的时候万慧贤就已经来到万伦，她低下头，擦掉刚才的温热眼泪，“我也爱你，很爱……”

这一通电话没有持续太久，只有十分钟左右，然而除了刚才的几句话外她们更多的是安静，选择不说话是因为她们都了解彼此。

潘婷没申请休假，她很疲惫，甚至是崩溃，不过还是坚持上班，她不想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要振作起来，尽管做不到，也得装个样子。

万忠国找到潘婷所在的电台，他还算客气，只是让人通知了她，约在电台旁边的小咖啡厅见面，潘婷眉头紧锁，她不知道万忠国会对自己说什么，可能是一些难听的话，或者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给自己一大笔钱，然后滚得远远的。

在卫生间里补了妆，然后潘婷准时的出现在咖啡厅内，万忠国快七十岁了，依旧显得老当益壮，在普通的老人里面总是佼佼者。潘婷坐下来，把皮包放到一边，点了一杯蓝山，等待着万忠国的‘嘲讽’。

见面跟刚才所想的差不多，万忠国很实在的从怀里掏出张支票，上面具体有多少个零潘婷没看，也不想去看，她根本就不在乎。

“我不需要钱，万先生。”

“我是尊重潘小姐，所以才先礼后兵。”万忠国道。

“我是喜欢钱，但不喜欢这种方式得来的钱。”潘婷淡然的喝了咖啡。

“我自己的女儿我了解她，慧贤从小就喜欢跟我对着干，这次也是如此。何况，她的新闻相信潘小姐也听过，商场上，她的确有自己的手段，所以经常被狗仔队当作娱乐的对象……”

潘婷打断他，“这些话我听过，坦白的说，我从一开始真的很讨厌她，万慧贤自大、自私、而且喜欢摆架子，对人也是冷冰冰的。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都是她保护自己的面具。

我知道她的婚姻我的确没资格参与，我不要求什么，但是我想告诉您，慧贤她并不开心，或者您会觉得我多事，十年前是您改变了她，林阿姨的去世给慧贤遭成了无法想象的打击。”

万忠国盯着她，正准备说话，潘婷又抢先一步，接着刚才的话，“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是妈妈一手把我和姐姐拉扯大，无论是做儿女还是做父母的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人不开心。万伦不只是一间公司，还代表着林阿姨，这是因为这样，她宁可把自己卖出去也要换回15%的股权。

万先生，我是一个女人，我爱您女儿，这点无论您同意或是不同意都没法改变。我是市井小民，不懂什么利益关系，但慧贤的婚姻是您硬塞给她的，她幸不幸福您最清楚。还有，这笔钱，我不会要，因为我不会把她做为商品交易。”

潘婷一口气说完，万忠国愣在那儿，竟然接不上半句话，又坐了会儿潘婷才离开咖啡厅，她张开手臂，感受初春里的阳光，说完刚才的话，她觉得自己放松了好多，接下来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会勇敢承担。

工作依旧继续，万慧贤没有改变，潘婷也没有改变，该忙的忙，该做的计划照样做，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万智杰时不时的会跑进办公室里给她送上一杯热咖啡，然后讲了几个冷笑话，直到把万慧贤逗乐为止。

沈家明进到办公室里，手里拿了一些药膏，万智杰不情愿的离开，在他身边停了半秒，“除了我爸之外，我不会让任何伤到她。”

万智杰是咬着牙把话说完的，二十二岁，因为万慧贤所以他成长了不少。沈家明坐下来，看着她，关心的问，“你的脸没事儿吧……我给你带了些药膏。”

说着，他把药膏放下，然后两人陷入永无止境的沉静。

“家明，我考虑了好久，我们在一起只会互相拖累对方……”万慧贤平和的道。

“不行！”沈家明站起来，“慧贤，你跟我说什么都行，我不在乎你在外面做什么，只要你不离婚，你想怎么玩都行！”

他还是无法接受离婚的事实，沈家明有时也觉得自己是个窝囊的男人，甚至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做为一个男人，他刚才对自己老婆说出那样的话……不过他不后悔，爱到一定程度连理智也失去了。

万慧贤摇摇头，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跟你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婚姻只是束缚你明白吗？这样的日子过了六年了，你不累吗？”

她凝视着他，“有没有潘婷并不重要，这是本质的问题，当年你明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但还是同意跟我结婚，这六年当中你对我好我也清楚，可是家明，这不代表我的接受。你说过，我很自私，永远都只为自己着想，我承认，所以，就当作还大家一个自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