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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王之戟

第四十八章:菈娅的休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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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菈娅的休息日,她的好朋友维蕾塔也难得地再次邀请她出门相聚,场所当然也不再是后街那种不符合骑士太太身份的地方了,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小姐,您要的一份小脆饼。】

【啊,谢谢你。】

年轻的女酒保将一小盘被烘焙成拉花模样的薄脆放到了菈娅的桌上。面容姣好的她看着慌忙答应的菈娅露出了善意的微笑。随后她轻点了下头,从桌旁撤步,往后厨的方向走去。

途中这位女酒保还被邻桌的一名佣兵摸了摸屁股,整个酒馆里洋溢起了一阵欢快的笑骂声。

“维蕾塔也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要叫我到这样的地方来啊?”

作为好人家的姑娘,菈娅的思维其实大多数时候都相当的保守。虽然由于父亲的宠溺,她不像有些女孩那样在嫁人之前就被禁足在屋内,但她还是很少会去到城镇里男性们聚集的地方。

诚然,如今社会的主要劳动力依然是男性,而北方诸国的风俗又更为的保守和传统。酒馆这样的地方虽然名义上不会禁止女性进入,但往往女顾客的数量并不会太多。更何况,这里还是佣兵最多的战隼酒馆。

所以从菈娅踏入酒馆的那刻起,她就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美女的光顾总会让那些多日没见荤腥的佣兵油子们好好舔舔嘴唇。

菈娅今天像之前一样也特意打扮过了,作为一个小商人的女儿她也就只有这一件淡粉色的礼服,几年来总共也没穿出来过几次。她虽然用有帮助过父亲做一些鞣制皮革的简单工作,但大多数时间都还是呆在室内倒腾那些瓶瓶罐罐们。所以这位商人千金实际上没吃过太多苦,皮肤和其他女孩比起来也是比较白净细腻的。

一头金发的菈娅并非贵族只是个市井中的姑娘,但对多数男人来讲,她羞涩的笑容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会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其实男人们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她,无外乎就那么点理由。但菈娅除了亚瑟和父亲以外,鲜有和异性接触的经验。她虽然被那些灼热的视线搞的心烦意乱,但还是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来到这种市井的地方,穿着打扮过于细致所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或许像那个女酒保一样穿的更平凡简单一点会更加“合群”。

但维蕾塔是她唯一的好姐妹,她很重视这个朋友,上一次分开后她就非常想再次见到那位骑士太太,所以菈娅不希望自己用因为穿得太随意而失了礼数。

菈娅进店后就默默地找了一个角落里坐下,她感觉此时的自己比在地下角斗场时更加难堪。因为上一次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观众,而现在自己反而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等待维蕾塔的时间里,就有两名自称佣兵队长的男人到她的桌前,彬彬有礼地询问她是否需要能人异士为她排忧解难。当然,菈娅只能尽力做出笑脸,礼貌地拒绝了他们。

“还好他们没那么难缠。”

菈娅悄悄松了口气,她还是不怎么擅长在人很多的地方和不熟悉的人侃侃而谈。

【说起来,这个地方就是佣兵们用来联系雇主的地方吗?那‘他们’就是在这里遇到父亲的吗?】

菈娅一边低头摆弄着自己礼服上的褶皱,一边喃喃自语。

她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就是大半个月之前突然来到她家中住下的“佣兵团”,在前一天父亲便在墓园安葬老桑德的时候告知了她这个决定。

她起初非常不理解,她本能地不喜欢雇佣兵这种为了钱财就可以轻易取人性命的亡命之徒,更何况……那可是一大堆男人啊。这对一个认人生的大姑娘来讲,会在很多事情上都觉得不方便。

所以她和罗格一样,都不同意将这些危险的人带到他们本就不太宽敞的新家里来。但是平时对她言听计从的父亲这次居然特别固执,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完全不为所动。

本来就很悲伤难过的菈娅看到父亲的决定后十分失望,她把自己锁在了家里整整两天,在第二天凌晨才愿意走出房间透透气。没想到她在家中的院落里就遇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帕斯……之前在角斗场记下他的名字,菈娅会在意他的理由倒不是他有多能打,而更多是因为他连续两次忤逆观众的意思,一次他放过了莱顿;一次他耍了小聪明,却救了自己的性命。

菈娅不是很能理解男人们的那些荣誉或者角斗精神,但是她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尊重生命,就如同大家都敬畏墓碑女士一般。人生也不过三万个日月星辰的交替,她希望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拯救更多疾苦之人的生命。

当然自己会在意帕斯的理由可能还有一点,只是自己并没有察觉到。就是那个北方人确实身材高大且相貌堂堂,性格也并没有太恶劣,甚至说起话来还像模像样的。不知不觉中,菈娅对他也慢慢消除了戒心。

而且相处时间长了,菈娅发现这些佣兵们本身也是劳苦出生,走上这一条杀伐之道大多也并非自愿。他们多数都挺好相处的,特别是派克、乌兹还有小蒂米。

从第一次见面后她就很喜欢小蒂米,这个小孩子和她很亲近。蒂米刚来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也是菈娅亲自帮他把一头的虱子给洗干净的。

【帕斯昨晚又在问我有关炼金术的问题,好像在他眼里我知道很多似的……唉~其实我现在根本就是个半吊子,在这个国家我能知道的东西太少了,如果有机会能到世界上其他地方多见识、多学习就好了。】

【帕斯?就是这个人让我们可爱的菈娅那么烦恼吗?】

是维蕾塔的声音!菈娅抬起了头来,多日之后再次见到好朋友的喜悦促使她站了起来,但菈娅下一秒钟就撇了撇嘴。

【维蕾塔,你终于来了,为什么这么慢?还有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个地方等你?】

骑士太太一袭素衣,妆容得体;她虽然嘴巴在笑,但眼神却分外的疲惫。

维蕾塔大方地落座在菈娅的对面,两位女士明明年纪相仿,但菈娅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行为气场和好朋友相比都像一个小姑娘似的。不过这也难怪,人家都已经结婚三年了。

菈娅看维蕾塔疲惫焦虑的模样也很是惊讶,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这样的表情是发生了什么吗,维蕾塔?从你上一次在黑荆棘酒馆消失之后,我就让亚瑟去你家找过你,想询问你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你却让他回来告诉我说你很好。好吧,维蕾塔,你现在是真的很好吗?】

维蕾塔的丈夫萨尔茨爵士是一位有着十余亩封地的骑士,他们的家就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小庄园内,有着几位家仆和不少牲畜。由于居住在城外,菈娅十分担心最近的地精之灾会威胁到维蕾塔的安危,但父亲也不让她离开家那么远,所以她没办法亲自去确认她的安全。

萨尔茨太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次招呼了女酒保过来,不到一分钟之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杯成色上等的葡萄酒。

维蕾塔拿着酒杯,看着鲜红的液体里自己的倒影,嗤笑了出来。

【菈娅,真没想到,我会有像今天这样有求于你的时候。以前我总觉得你很厉害,你总是那么安静和善良,会打扮,又会识字,还看过那么多书;你父亲很宠爱你,居然能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那么普通,除了织布就什么都不会,我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如你。】

不顾菈娅惊讶的神色,维蕾塔低下了头,她晃了晃酒杯里剩下的红酒,继续说道:

【但是从我见到埃尔默之后,我开始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我有一个视我如珍宝的丈夫,在这一点上,我终于赢了你。所以之前那次见你,我们明明好不容易见面了,我却一直自说自话,丝毫不顾及你的感受,我那时候就是想告诉你:我有丈夫,有家庭,现在我活的比你好,比你更精彩!甚至还带你去了那样不符合身份的地方,其实那里我也是第一次去……很好笑吧,我就是这样一个可笑的女人。菈娅,你现在知道我是个这样小心眼的坏女人后,还会像以前那般帮助我、拿我当你最好的朋友吗?】

维蕾塔看着菈娅,她眼神里有着愧疚、不安和难过。随后她默默地将手中的红酒放到唇边,轻轻地押了一口。

她的话让菈娅有一些莫名和混乱,单纯的女孩不明白自己的密友到底想说什么,她无心去责怪维蕾塔,她只想知道维蕾塔究竟出了什么事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怎么了?是那些地精们在困扰着你吗,我的维蕾塔?】

【我很好,也不是地精的问题,是我的丈夫出事了。】

说着萨尔茨太太将脸靠近了菈娅,她害怕别人听到自己将要说出去的话。

【就在上个月约你出来的那天,我丈夫下午接到了出去调查那些地精消息的任务,本来我也没太在意。但是晚上的时候,他的扈从就逃回来告诉我,埃尔默在去南方侦查的路上被“黑巾军”的小队袭击并挟持了。由于当时只有他和扈从两人,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也没有谁能帮助他们。对方放了扈从回来告诉我,我要在一个月内筹到一万克朗的赎金,而且如果我去找任何的帮手,或者筹到的金币不够,他们都会把心上人剁碎了丢去喂他们养的狼狗!】

【“黑巾军”?!】

菈娅听过父亲说过很多次了,这个梦魇般的称呼曾经震动了整个波立维那。只是最近几年似乎由于王国的剿匪行动消停了不少,而最近绿皮的动荡似乎让他们也开始重新作乱王领。

【本来一开始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我害怕这件事情传出去后,“黑巾军”们会对埃尔默不利。但这二十几天来我已经尽力去凑了,可那是一万克朗啊!就算把我们全部的家产变卖都远远不够。再过八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今天来这里除了找你商量以外,我也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佣兵,然后再想办法救出埃尔默。】

说着维蕾塔停了下来,她想观察菈娅此时的神色。

【你为什么么不去告诉国王呢,维蕾塔?这么严重的问题动用军队会比找佣兵更合适吧。】

听到菈娅的问题,维蕾塔眨了眨泛红的双眼,从脸颊上滑落下了几滴泪珠。

【是埃尔默的亲笔信!那些人让他写信了,但他在信里告诉我,让我不要找国王,他好不容易摸爬滚打有了今天的地位,这样会让他的名誉扫地,无颜于世。他告诉我让他光荣地赴死,可我又怎能丢下他独活!菈娅,请你帮帮我!我听亚瑟说过你们家里现在有一个很厉害的佣兵团,如果是你家的人我会更放心一些,我现在谁都指望不上了,只有你能帮我!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吗,我的菈娅?】

维蕾塔激动地抓住了菈娅的手臂,言辞轻柔而恳切,看那样子确实是经历了不少内心的挣扎。

【可真是个棘手的事情啊,萨尔茨夫人。】

菈娅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维蕾塔时,一个略有些干涩的中年男声就打断了她俩的谈话,随后一个男人从隔壁桌的座位上,利落地翻身之后落座在了两位女士中间的椅子上。他大胆放肆地行动让菈娅和维蕾塔都惊讶地叫出来声来。

这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用金属板加固后的长皮大衣,大衣的里面则打底了一件有着不少补丁的锁子甲。他没有带头盔的脑袋顶上,有着一块不小的圆形“地中海”,剩下头发也乱糟糟的,估计好几个月没洗过了。男人消瘦的的脸上有着许多暗沉的黑斑,尖细的下巴上还长着一簇有些花白的小山羊胡。

他这幅尊容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流里痞气的神态像极了一个在道上活了不少年的佣兵老油子。

“就是他!那个摸人家女酒保屁股的人!”

菈娅想起了他干得缺德事后,不由得往后坐了坐,生怕他会再干些什么占起自己的便宜来。

【嘘~嘘~别那么大声两位女士,你们没看到大家都在看你们吗?你应该不想自己丈夫的悲惨遭遇,那么快就被那些别有用心的歹人听到吧,萨尔茨夫人。】

这个看似老练的佣兵一脸坏笑地支起了手指,他比完一个噤声的手势后,便旁若无人地抓起了菈娅之前点的小脆饼,把它们一股脑丢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他端起了刚刚维蕾塔还用过的酒杯,把里面剩下的液体也一饮而尽。

【别担心…你先生他是个骑士,我也是个骑士!骑士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的。】

在两位女士讶异惊恐地注视下,这位自称“骑士”的佣兵一边揩着鼻子,一边对维蕾塔露出了饱含深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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